第十章 心如网丝千千结
话分两头,大司徒李呈墨听了消息之后便心急火燎地赶回了府邸。全洛州的人都知道,大司徒一生中最重要的两个人,一个是他的夫人,另一个就是他的掌上明珠李梦恕,相传当年李夫人产女后出游时遭贼人所袭,孩子被窃,李夫人倍受打击郁郁寡欢,最终与佛结缘,望能为自己的孩子祈祷半分。皇天不负有心人,十年之后司徒府终于找到了一些有关那个孩子的线索。算是祖宗保佑,那姑娘不仅平安回归,还斯文善良,李呈墨连着在司徒府门口布施了整整三日。李夫人也满心欢喜,但似乎是为了还愿,家中佛堂仍是每日必修之处,甚少出门。
李梦恕刚由下人拿下厚重的披风,就看见自己的父亲风风火火地赶了回来,乖巧地迎了上去,福了福:“爹,您回来了。”
未曾顾及还穿着厚重的官服,李呈墨紧张地询问道:“今夜遇上贼人,可有伤着?”
李梦恕摇了摇头,说道:“事出突然,虽有惊恐却不曾受伤。”李呈墨点了点头,说道:“那便好。来人,快给小姐煮定惊茶。”李梦恕突然想起什么一般,说道:“此番事事凶险,好在有英雄相助,梦恕才能轻易脱困。”
“哦?”李呈墨听她语气,似乎是想给这恩人讨赏,“可是你那识于微时,年年都会来看你的江湖朋友,叫魏……魏……”
李梦恕娇嗔道:“叫魏无长!爹,瞧您的记性!人家可是江东大侠,在江湖上也算是响当当的人物!”李呈墨刚想说什么,随即又被李梦恕打断了:“不过魏无长不在此处,这次救我的是京羽卫中的俊杰。”
李呈墨奇道:“京羽卫护卫洛州各处安宁,救你那也算是本分。连洛州六子之首你都不放在眼里,什么样的人又能让我的宝贝女儿如此挂记?”
李梦恕羞红着脸,说道:“爹您说的是什么话呀。我只是不知他姓谁名谁,上哪儿去说些感激的话罢了!”
“受人恩惠定当涌泉相报,女儿这番心思甚好。”李呈墨肯定道,“你那恩人有什么特征,为父也好为你去打听一下。”
李梦恕扶额好似思索了一番,悠悠道:“那位公子穿着一身黑衣,衣襟口上别着一块普通的玉石,衣着来说并不华丽。不过京羽卫陆副都统对他自称末将,所有人都对他毕恭毕敬。”
“陆方源生性刚烈,能让他都毕恭毕敬的高位……”李呈墨喃喃道,忽的惊呼出声,“儿啊,你真是……那可是二皇子齐修殿下!”
“啊?”李梦恕似乎很惊讶,“他衣着简朴我又怎的知道。”李呈墨道:“二皇子能够救你于水火倒也是缘分,论道理确实应该登门致谢。过几日为父便帮你从中安排一番。”
夜里,整个京城洛州都归于平静,有人欢喜有人愁。可又有谁知,这平静能维持几日。
晨起的朝阳泛着金边,路边卖大饼的卖力吆喝着,空气当中弥漫着玉兰花的香味。可是这些都没有能够让那个哈欠连天的小姑娘提神,前面是牵着她手的师兄魏无长。这几日虽说魏无长天天带她领略这京城的风土人情,可从没有一天是起那么早的。
转头看看这个半眯着眼的小师妹,魏无长无奈的笑道:“你梳洗完了怎么还能那么困,昨日夜里是不是去做贼了?” 勉强睁开眼皮子的苏卿轩横了他一眼:“那也是你去做小贼,我给你打了帮手罢了。”
见她脚步微停,魏无长一把将她搂将过来:“是是是,小祖宗你说的是极!咱赶紧赶路吧。”听他口上告饶,苏卿轩很是受用,扬着嘴角问道:“师兄,我们今儿个是要哪里去?”
魏无长回道:“我帮你约了人。”苏卿轩奇道:“我人生地不熟的,你帮我约了何人?”等苏卿轩回过神来时,自己已经像个木头人一样任由裁缝摆布,挺胸直背张开手臂,这裁缝表情严肃年岁瞧着也挺大的,苏卿轩脸上似乎有些憋屈,却敢怒不敢言,怎么都想不到她师兄帮她约的竟是个老师傅。
从前在门派里年年日日过的是一样的生活,师兄妹两间兄友弟恭,魏无长将苏卿轩当了平常弟弟妹妹般关爱。苏卿轩也很乖巧懂事从不滋生事端,一口一个师兄师兄的跟在他背后从未忤逆。此番下山之后虽是刚重逢几日,魏无长却也发现这个小师妹并不似在山上的那番文静,嬉笑怒骂的表情在她那稚嫩的脸上浮动尤为生动。特别是苏卿轩那憋着怒气却又不敢发作的样子,像一只被欺的小兔子,让人忍俊不禁。
陈年的象木黑得发亮,柜面上摆放着数十种材质不同颜色各异的布料,魏无长仔细摩挲着,回头问道:“师妹你喜爱什么颜色?”
“师哥你为什么要带我来做衣服?”苏卿轩别过身子,不答反问道。还没到等魏无长回答,先开口的倒是边上的老师傅:“姑娘莫要乱动,不然量不准,可是要砸了我这‘锦绣坊’的金字招牌。”嘴上说着手上的量尺未曾停下,“不瞒你说,你的师兄前几日便来我这处央着我才把这时间给挤出来的。”
“几日前?”苏卿轩口中重复道。魏无长点头道:“金师傅的手艺附近十里八乡人人称道。我是寻思再过十天半个月该到你生辰了,每年此时师父都会为你操办一番。”苏卿轩心下一动,眼中似有感激之意,但转瞬间眸子又暗了下来:“可这生辰本不是我的,年年操办也不过是为了讨师父师娘们高兴。”
魏无长走到苏卿轩面前,认真的看着他:“虽然师父师娘收你做义女是把你看做小旭的替身。但在师兄眼里,你就是你。既然你从前不知道自己的生辰,便就把这日子当做老天爷给你的赐福岂不妙哉。我给你添置一件新衣服也是寻常。”
听他一说,苏卿轩阴霾尽扫,一拍脑袋骂道:“瞧我这木鱼脑袋,都想着什么混沌。我要穿桃粉的我还要水蓝的,我都喜爱得紧!”
听她说完,魏无长哈哈哈大笑开起玩笑来:“不准,只给你做一件新衣。”手边倒是两个颜色的缎子都抓在手中端详起来。
东北角上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似是不小的一队人马,分散行进着,来来回回很是匆忙。“锦绣坊”的小工小胡刚从外打了两壶好茶回来,因为金裁缝每日要喝上几壶“缘满楼”的茶才觉得身子舒坦。金裁缝用笔墨仔细地记载着尺寸,随口问道:“小胡,外边怎么马蹄特特是哪户人家的事?”小胡放下茶壶,取出茶杯为自己的师傅斟茶道:“听说是大司徒李家出了事故,几乎要把这巷子里的大夫都要接入府上咧。”
“大司徒李家?”魏无长和苏卿轩两人异口同声道。小胡被这两客人吓了一跳,继续说道:“是啊。据说是那多灾多难的李家小姐,前几日灯市刚遭匪人所袭,安然无恙的回来。岂料,昨个突然间说不好了,连着几个大夫都束手无策,这会儿怕是要把整个洛州的大夫都要请去了。”不料那男客人没听完话就夺门而出,手上刚拽着的两块布匹都被撕了个口子。女客人到还算讲理,留了锭银两赔了料子,不一会儿,也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