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毛豆
回忆,回忆过去,回忆过去的点点滴滴;我以为只有回忆才能让人咀嚼过往,只有回忆才知世态炎凉,只有回忆才能体会拥有过的幸福安康;只有回忆,回忆过去的一切一切才能使人更加积极向上,并争取对未来的美好向往。
九九年农历九月十四,儿子于中午时分生于我家。没有幸福,没有喜悦,没有热烈的庆祝,有的只有无边的惆怅和忐忑;因为这一切的一切都是钱闹得。
初为人父,啥都不懂,对于家庭,生活和日子我一无所知,没有一点概念,懵懂和无助。我甚至没盘算过对于未来,儿子的奶粉钱我该用怎样怎样的面孔去对待它!
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印象中一个快要漆黑的傍晚,风很大,北风呼呼的刮,带着哨声从平原上掠过;树枝被吹得嘎嘎作响,乱叶满天随狂风飞舞,玉米地里浓密的叶子更是沙沙作响,让人顿生不寒而栗之感。
村子东边有两个坑,一个大坑,一个小坑。小坑里有我们家承包的地,父亲在里面种了一坑的黄豆,哪大坑不是我们家的。父亲让我和他一起在坑里割了一奔马车豆秧,并且让我专拣那颜色发青不发黄的以及长的枝肥叶壮果实饱满的整颗割下来。说实话,农活里我不喜欢并讨厌这割黄豆,因为它扎手,还扎胳膊。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割这么多?他也没说?我也没问?现在想来,可能一是年纪小,二是我对这农活已到了麻木的感觉;就是一种机械性的劳动和重复。
没有华灯初上,只有掌灯时分,到家后,父亲吩咐道:“快吃饭,然后把这毛豆全部择下来,后半夜两点起来,咱们开奔马车去安阳,看能不能换几个钱!”母亲和弟弟们都没吭,我只哼了一声:“嗯”。虽然时过境迁这么多年已过去,但我仍能把这记起来,就是有点不太清晰,模糊,不知道到了什么时分,毛豆已全部装入袋子里。父亲说:“睡吧!明天早起,别让我叫你!”
凌晨两点,我和父亲不约而同起来,穿着我那件绿大衣;露从今日白,霜从今夜凝。深秋的夜晚凉气已变为寒气,我扣好扣子并紧紧的把它裹在我身上,写到这儿有点想笑,这件大衣跟我最少不下十个年头,堪称我的战袍,伴我为了相亲而东征西杀。虽屡败屡战,但从不气馁!因为我那时有坚定的目标和信念,一定要娶上媳妇,决不能打光棍儿!哦!跑题了,风仍在刮,夜漆黑不见五指,没有月亮,繁星满天,万籁俱寂,空旷幽邃。
“走!”父亲一声,嗵!嗵!嗵!手中的摇把转了两圈我便把车摇着。一束炽烈的白光射向远方,射向远方!踩离合,挂档,加油门,大衣里从被窝里带出来的余热还没有散尽,我们已驶出了村庄,我不由自主地把脖子缩了缩,我双手扶把,扭头大喊一声:爹!你坐好,啊!”
岁云暮矣多北风,我也不知为何我记忆中老刮风,并刮这么大的风,还多是北风。安阳小营菜市场到了,毕竟是城市,和我哪穷乡僻壤的农村相比确实别有洞天。马路上车水马龙,路灯栉比绽放,市场里人欢马叫,作买作卖,好不热闹。各种声音嘈杂纷乱,此起彼伏,被看大门的收了我们三块钱后,我和父亲在里面找了一个不碍别人事的地方停了下来。父亲说:“来,坐车斗子里”,市场上人大都行色匆匆,或低头而过,或仰而不见,鲜有人问者!这怎么能行,看边上的小贩大声的叫卖和吆喝,我也禁不住学人家的样子:“卖毛豆嘞!毛豆要不要!”可声音小的连我自己都听不见,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打小就自卑,懦弱和生怯。
终于有人问了:“这毛豆怎么卖?”父亲忙迎上去,几句交谈,人家百挑乱拣,竟是毛病,价钱给的让人心寒又胆颤。父亲说:“再等等吧!你看我们这么好的东西!”。“切!”那人扭头抬脚走了,我好像深深的感受到了他这个语气助词里所包含的蔑视和欺凌以及不屑!我想到了课堂上学过的“可怜身上衣正单,心忧炭贱愿天寒”的卖炭翁和叶圣陶的《多收了三五斗》。瞬时我的心比这黎明的天还要凉了起来,甚而有冷冰冰的感觉。
东方黎晓,鱼肚泛白,一际光线从天边钻出,市场上人已渐散。而毛豆终于一粒也没卖出,肚子的乱叫声也被寒冷,懊恼,忧愁和烦躁所填满。带着落寞和感伤:“走!回家吧!”我们离开了安阳,就像打了败仗一样悻悻然。
回家后父亲让我把哪毛豆晾到房顶上准备晒干让它们变为黄豆,不幸的是后来我发现他们全被各种鸟儿偷吃啦!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这就是我二十三岁那年我人生所经历的第一次变卖财物的经历,现在想来可能是父亲想把毛豆卖了给孙子买袋奶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