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姆斯，10分钟后开门，准备迎接大Surprise！”

听着话筒里查理兴奋得有些过头的声音，詹姆斯并没有开心起来。去年圣诞节他收到的是一个捏的很丑很丑的熊，当然是查理捏的；前年圣诞节他收到的是一辆已经没有脚踏板的永久牌自行车；再再前年圣诞节他收到的竟然是一把刀，双立人的，查理的原话是学习烹饪、共享美食，他真的很想把那把刀插进他的肚子。而每一次，查理都是用这种兴奋得过头的声音说：“大Surprise！”

詹姆斯嘴里啃着西红柿，走到门边打开门，听着查理蹭蹭蹭上楼的声音，又窝进沙发里，电脑上正播着《生活大爆炸》。首先探进门的是一个包裹状的东西，不，仔细看的话是有点像毛毯类的东西折成了三角形——是那种奶白色滚边还画着卡通小动物的毛毯——这究竟是个什么东东？不知道为什么，詹姆斯有一点点忐忑，他放下正在啃着的西红柿。

“快过来！快过来看看！”查理向他招着手，脸上有点扭曲、有点诡异。詹姆斯站起来，一双黑溜溜的小眼睛正看着他！有鼻子！有嘴！一个孩子！

“这是什么？”詹姆斯像要再印证一下似的问道。

“一个Baby！小宝宝！你看啊，多可爱！”查理的声音听上去有点变态。

“你们同事的？”詹姆斯脑海里跳出一个可怕的念头，但他立即把它掐灭了。

“不，不是的，是我发现的。”那个被掐灭的念头，轰的一声炸裂开来，詹姆斯的脸变红了。

“发现的？什么意思？你说清楚一点！”

“下班的时候，我走过墙角，就是保税大厦那里，你知道的，我……”

“你到底想干什么？”詹姆斯打断他的话，提高嗓门喊道。

“你看，她多可爱啊！”查理把毛毯往詹姆斯那边凑了凑。詹姆斯气急败坏地一推，狠狠地把自己砸向沙发。“哇”的一声，像打开水量充沛的水龙头那样，查理怀里的小Baby放声大哭起来。查理连忙一边摇晃，一边坐到詹姆斯旁边的椅子上。小Baby哭得更加大声了，整张小脸憋得通红。

“你看，你吓到她了。”

詹姆斯大口啃着西红柿，咔咔点着鼠标。

突然，孩子发不出声了，只是张大了嘴，眼里不断涌着泪水，整张脸整个脑袋都变红了。查理慌了，猛地推了推詹姆斯。

“你傻X啊，你抱得太紧了！”查理扭头一看也慌了，连忙把包着孩子的毛毯松开一些，轻轻拍了拍孩子的胸脯；终于，先前打开的水龙头又开始猛烈的喷水了！小家伙挥舞着小拳头，两条小腿轮换地蹬着。

“哇，好臭啊！你闻到了吗，是哪里臭？”查理闻到一股强烈又陌生的臭味。

詹姆斯把剩下的小半个西红柿砸到查理的头上，“从哪里来的，送回到哪里去，马上、现在、立刻，滚！”

查理顾不上詹姆斯的怒火，手忙脚乱地解开尿不湿，沉甸甸的一大包，打开一看，查理有点想吐。小家伙继续使劲蹬着腿，那些黄色的物体蹭到了他的袖子上。查理把尿不湿一把扯下来，扔进垃圾桶；悬空抱着孩子，离自己身体尽量远一点。

“詹姆斯，快来帮帮忙，把卫生间的水打开，得给她洗一下！听到了吗，詹姆斯！詹姆斯！”詹姆斯早已啪的一声，把卧室门关上了。

没办法，查理只好一只手抱着孩子，另一只手试图脱掉西服；就在这时孩子快要滑落了，查理挣脱套在西服袖子里的手，托住孩子的屁股，脚下却没站稳，跪倒在地板上。“詹姆斯！詹姆斯！”查理大声喊着，却没有任何回应。

查理蹬掉皮鞋，倒腾着手脱掉西服，一只手抱着孩子，一只手打开水龙头，试好了水温，把水轻轻浇到她身上。哇哇大哭的水龙头却在这时停止了，她咯咯地笑了，“OMG，你喜欢玩水，看来你是一个胆大的小姑娘啊！”

用毛巾擦干了水，却没有给她穿的衣服，“詹姆斯，开下门，我得找件衣服给她穿，快点！快点！”

门终于开了，詹姆斯气冲冲地看着他们，“查理，不要说我没警告你！你如果今晚不送回去，明天你就别想再见到我！你就是一个大傻X……”水龙头再次打开，这次哭得更大声，像是故意要打断詹姆斯的话一样。

“先帮我找件衣服给她，求你了！”看着查理衬衫、裤子、头发都在滴着水，那个悬空抱着的小东西挥舞着拳头蹬着脚，詹姆斯在衣柜的底层，找了一件查理早年穿过的棉布格子衬衣扔给他。查理把小家伙包进衬衣，放在床上，自己赶忙换了干的衣服，整个过程屋子里都响彻着她嘹亮的哭声。

查理抱起孩子，轻轻摇晃着，“你觉得她为什么哭个不停？”

“我想认真地问问你，我刚才说的话，你认真听了吗？”

“我们待会再聊可以吗，你准备的圣诞节大餐呢？我饿了。”

查理眼里突然一亮，像发现了什么大秘密似的大声说：“哦，我明白了我明白了，这小家伙为什么一直哭，你知道吗，詹姆斯，你猜猜！”

詹姆斯没理他，手伸进烟盒，正准备打燃打火机，又把烟一折两断扔进垃圾筐。“她饿啦！小家伙饿啦！”查理兴奋地宣布他的大发现！“快去把牛奶拿过来！”

詹姆斯没拿来牛奶，却给自己拿了一瓶桑葚蓝莓汁。查理把牛奶倒进碗里，拿着勺子笨拙地喂她，她很嫌弃地别过脸去，挥舞着小拳头表示抗议，牛奶蹭在她的鼻子上，“你看她，多可爱啊，你看啊！”查理觉得她的小鼻子上沾着白色的牛奶很美，可小家伙哭得更加凶猛了。

詹姆斯没好气地看了他们一眼，把桑葚蓝莓汁放到桌子上。没想到小家伙却伸着手想要，“嘿，你看，她想喝你的桑葚蓝莓！”查理连忙冲掉牛奶，倒进桑葚蓝莓汁，把勺子伸到她嘴边，这次她很乐意地张开嘴，像是要试探，迟疑地抿了一下，然后就一口喝光了勺子里剩下的。“哇，原来你喜欢喝詹姆斯的啊！詹姆斯，你看她多聪明，她喜欢你哎，你们能过到一起去！”查理喋喋不休地说着，詹姆斯还是看着窗外。

一勺接一勺的，小家伙满意地喝着，最后还咯咯地笑了，查理开心极了。窗外渐渐完全黑了下来，街灯远远地亮了起来，已经有人在开始放烟花，嘭嘭的爆炸声，听上去很温柔。

詹姆斯回过身，提高声音严肃地说：“查理，我最后跟你说一遍……”

“嘘，小点声，她睡着了。”查理轻声说。

凌晨三点，詹姆斯还没睡着，他打开台灯，仔细地打量着这个Surprise：细细的眉毛、有点塌的鼻子，合着的眼睛红红的，嘴巴瘪瘪的，下巴有点短，头发黄黄的，还很稀少。

“无论如何，明天要送回去，查理不送我送！”詹姆斯暗暗在心里下定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