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德是怎样遗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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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几个月来,有了一种跟往日截然不同的感受,我的沟通方式问题突然间成了一个大问题,也让自己成了周围人眼中"说话比较直接","心直口快"的人。曾有同事开玩笑地说:"如果在《甄嬛传》里,你一定是那个出场就被赏了'一仗红'的夏冬春,刚出镜头就死了。"

这样的评价,真让人哭笑不得。要知道,善于处理人际关系,懂得如何更好地沟通,可是我之前的标签。曾经有一个时期,本人还是大家眼中的"老好人",可见,那时候是多么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变成了一个"直言不讳","口无遮拦"的人了呢?

小时候,应该还是一个比较乖巧的孩子。父亲很严厉,在他跟前,我们从来都不敢大声说话,有什么必须得请示汇报的事情,一定先想好到底该如何说,才不会惹得父亲大发雷霆。我算是比较会看父亲眼色行事的,挨打的次数也少一点,相比来说,大妹和小妹就没有那么幸运,她们会因为不听话,或者说了不该说的话,经常性地挨父亲的“鞋底儿”。

上学期间,学校里的老师,大部分都比我父亲和蔼可亲得多,因为成绩好,他们都很喜欢我。我可以算是“出列并出彩”的学生,说话做事都比较自由。跟很多小朋友一样,也是一个喜欢“叽叽喳喳”争着抢着回答问题的孩子。但是并不记得有老师同学反映,我说话方式有问题。

在公办单位开始做老师以后,曾经傻过一小段时期,领导在开会的时候讲完话,会问大家:“关于今天的会议,谁有什么意见或建议要说的没有”?其他人都缄口不言。而我觉得领导诚心诚意让大家发表意见,都没有人说话,场面多尴尬啊!领导会不会有点下不了台啊!于是每次都积极主动地发言,引来不少老师对我“侧目而视”。对于“侧目而视”的含义,我却浑然不知,以为大家只是佩服我敢于发言的勇气。直到有一天,一位比我大十几岁的女教师语重心长地告诉我:“开会期间,不该你说话的时候,不要说话,领导说让大家发表意见只不过是例行公事,随便说说。”才知道原来自己听不懂官话和客气话。

那以后,收敛了很多。这一收就收了十年。因为不知道自己会在公办单位呆多久,也许是一辈子,为了让自己的日子好过一点,不说错话是明智的选择。耳朵里经常会听到别的同事议论其他人的是是非非,也只当没听到,只觉得被议论的人好可怜,大家都那样看他说他。到中学教书以后,我选择在学校操场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居住,也不过多地参与其他人的事情,几乎学校所有的是非都找不着我,每天做的事情就是教好学然后呆在屋子里看书,表达的欲望全部展现在了课堂上还有跟学生的日常沟通中。这十年,我是一个成熟,稳重,不招惹是非的优秀教师,生活中是一个从来不惹公公婆婆生气地好媳妇,留给周围人的这些印象让我善于处理工作关系和家庭关系的美名得以传扬,也一度让我觉得,自己是一个说话办事很有方式的人。

再次读书的时候,突然觉得自己可以自由了。在一个言论不自由的小地方憋了十年,终于解放了。不用顾忌太多,因为再次读书的地方至多呆三年。同学之间沟通交流,想说什么就说什么,畅所欲言,毫无保留。这期间,陈星教授非常善意地提醒过我,不管是说话还是写文章发表评论都要注意分寸,不可过激,可惜没有引起我的重视,反而觉得自己那样写文章是在挑战权威,而不是人云亦云。直到再次工作之后,仍然沿袭这样的说话习惯,却忘了职场如战场,是有硝烟的地方不是无拘无束的高校。有一次,同事们议论起某个教育机构,我直接说听说那个教育机构做得很次,却不知道在座一位女教师的上家就是那个教育机构,而且她是主要负责人。于是我给这位女上司留下了“这个人很二”的印象。

某一次在外地出差,已经是深夜12点多,老总突然通知要到某个地方开会。记得自己当时的心情不是太好,因为实在不想那个点儿还开会,而且第二天还要上台讲课。去了才知道是某个重要的人物要去,大家等了半天,这位大咖才姗姗来迟。等他和老总们寒暄过后,大咖讲了一个他认为很不错的商业模式:一个人报名学习课程后,如果带动其他人报名,就可以给第一个人一定的回扣,第二个人再介绍第三个人学习,第一个人仍然可以拿到回扣,第二个人也有,以此类推,连拿好多层。其他人都连连称赞,说这个营销方式设计的真是巧妙,这样肯定会大大拉动营业额。老总问我有什么看法,如果我保持缄默,什么事都不会有。可悲的是我那时候自认为真诚,实则被别人视为愚蠢地讲到:“这个方式是会拉大营业额,但是这样有做传销的嫌疑。”

几天以后,老总通知我,他要跟那个重要的人物一起成立商学院,而那个重要的人物认为一听我说话就知道这人不行,不允许我以讲师的身份进商学院。那时候才明白自己又说错了话。可惜后来商学院也没做成,那个大咖也没和老总达成协议,他们热闹了一阵子也就散了。

如果这次我吸取教训,长长记性,也不至于现在让自己“说话直接”的标签变得这么明显。说得好听一点,可以说这人“心直口快,”说得难听点就是“这人的心智不成熟,是个二货。”

也许从第二次读书开始,“口无遮拦”就已经开始了,只是周围的老师同学不跟我一般见识,没惹出什么大事儿,也许那时候我只顾自己说话痛快,却已经伤害了很多人。后来工作的过程中,幸运的是遇到的大部分都是包容性很好的领导和同事,他们接纳了我的缺点,很少因为这一点跟我过不去。我说话没有分寸的缺点却也在这个过程中逐渐变大,而我却浑然不知。

心理学中有一句话叫“善行之后必有恶行”。也许潜意识里觉得自己一直是那个成熟稳重的女教师,不管怎么说话办事我还是那个女教师。却不知道“说话办事讲究方式”的美德已经在我一次又一次不约束自己言行的情况下不经意间悄悄遗失,以至于现在成了自己最不喜欢的“夏冬春”式的人物。(虽然自认为还不至于像她一样没有教养,粗暴无礼)这实在令人深恶痛绝。而现实也的确如此,因为沟通方式的问题(最少有一半原因是因为这一点),我在进新公司第三个月的时候辞去了总监职务,做了一名普通的校长老师,薪资也降了不少。我想这是我应得的结果,是上天因我没有随着年龄增长而变得更加成熟,而给予我的最好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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