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时候,
一个人选择了行走,
不是因为欲望,
也并非诱惑。
他仅仅只是听到了自己内心的声音。
不停地行走。
一边走,
一边让美和时光从灵魂里掠过。
好像在风里行走。
明知一无所获,但心有豪情。
我们真的要走到很远很远,
才能够明白,
自己的家曾经在哪里,
又是如何的,
不能再回头找到它。
我们的家,是一个岛屿。
我们的灵魂,在城市里,
也始终是一个岛屿。
这样孤独。
这样各自苍翠和繁盛。
你可以找到身份,找到目标,
唯独温暖很稀少。
那些很多年前像花期一样的恋爱,
那些人,如今看来,
其实都是一场不自知的旅行。
很多人爱过我们。
我们离开他们。
这是我们为之付出的代价。
你知道,
有些想念会随着彼此的消失,
渐渐变成了空白。
如同永恒。
如果有什么东西能够永恒,
那只是消失。
世间如此寂静而漠然。
而我们却要获取深爱。
庆山《蔷薇岛屿》
是的
此处还是庆山
我们曾经热爱的安妮宝贝
我喜欢在走路时想起这样一个人
尽管她的湖可随意在地球任意处
我始终守望在这片荒野中
…
不得不承认当我们双脚踏实的踩到地面上
与山水,道路,花草,飞鸟、或是
落满灰尘和阳春白雪的静物
坦诚相见
世界顿时安静了
你明白自己就是如他们一样的存在个体
比它们不卑微几分
也不比它们尊贵几分
包括一个名人的心里
无非
也是常人的喜怒哀乐
只是他们更有能力驾驭自己的情绪,爱恨,现在,和未来。
…
表达
有时人不能表达自己的感情。
说出它来,就如同把一个赤裸的婴儿,袒露在他面前。他抱起也好,放下也好,不理不睬也好,伸手扼杀也好,你都没有防备及抵御的能力。因为你爱他,你执意脱尽遮蔽,退却心智,弱化意志,以必败的姿态,出现在他的面前。你爱他的时候,就已经是他手下的俘虏。谁先爱,谁爱得更多。即使再步步为营,一步走在前,便全盘皆输。
男女之间的爱情,其本质,是一场政治或战争。也许比这一切更为无情。
如果一个人,没有感情,他就能够不被消灭。而最终结果是:人最终还是被感情消灭。因为感情带来欢愉和幻觉,它使我们节节败退,溃不成军,打落到尽头。并且一再重生,从不断绝。
保全感情的途径,在于退而守之。剧烈表白,强势逼近,纠缠到底,诸如此类的姿态,无非是把自己推近自尊的悬崖边缘,进退都是两难,无法给予自己过渡。失去或从未得到过一个人,倒是其次的事情,翻来覆去折损的心该如何来收拾。说到底,疼痛,那只是一个人的事。
有些关系如同粘合的肉身,横空劈了一刀,清醒感受这两瓣肉体趋向各自完整的过程,血肉撕裂,经脉缠结,无可阻挡地反向倾斜。如果这纠缠越细密紧致,拖延的时间越久,疼痛越久。有些则一刀下去,就干脆分离,干燥肉身,如同从来就未曾互相融合过。两边的肉身早已断然死去,只不过是空落躯壳完成这分离过程。早已势无挽回,不过是苟延残喘。
成年人在感情之中得到的慰藉,不管是友情,爱情,还是亲情,都需要让它沉堕到黑暗之中,保持静默不语的容量。它不发散,才具备内核。若没有内核,则只是一个概念。在日常生活之中,这概念很容易被退化成一种功利性的心理需求,一个用以把玩的工具。功能有很多,例如谈资,流言,炫耀,是非,种种。
因觉得它的存在是端然的,并且严肃,一拿出去说,它就有了嫌疑。
真实的感情是浑然天成的,单纯的,自然并且简单。
缘起
二〇一五年,在青海山区的古老寺院里小住。一个与世隔绝般的村庄。
时常在黄昏时独自爬到山上,绕寺院一圈。一路偶见两三个当地人,此外万籁俱寂。那日,走着走着,经过村庄,来到一条小路尽头,见到前方巍峨高耸的绿色山峦,在柔和的西沉夕阳之中熠熠生辉。这光辉闪烁出一种温柔、透明、纯洁、静谧的气息。山顶的积雪还未完全融化,碧蓝的天空淡泊、开阔。山谷光线弥漫,一只鸟飞过的踪迹都无。万物融化,互为一体。空气中充溢着如同祈祷般的神圣感。
眼前所见使人久久站立,无法离开。那一刻,没有相机和手机在身边。即便在,也心知无法拍下和复原这般美景。与它对望,用心铭记。有些时空无法被分享。这些珍贵和稀有的时刻,或者是发生太快,停留时间很短;或者是在呈现的瞬间,强烈、凛冽的美和明光的感受,已切断人心中庸常和世俗的思维。
面对它的时候,无法加以判断或人为概念,只是被深深震撼。它们注定只能被心灵吸收。
这样的时刻,虽然没有留下印痕,但心会牢记。使之成为隐藏的种子,在未来生长出芽叶。人身会老、会衰灭,而某一刻,这深埋的种子,在日后便成为殊胜的缘起。
庆山 北京
二〇一六年六月十五日
关于《仍然》
生平走过很多地方。抵达摩登都市,跋涉偏僻野地,到过西方,见过东方。遍寻山峦、大海、平原、湖畔、雪山……最后留下的,仍是一些偶然而随意的即兴记录。有时,连记录都没有。
大部分照片是用普通的家用数码相机或手机拍下。从质感上来看,它们难免粗糙。而在里面闪烁着的,也仅是个人存在。
生活一直相对单纯。除了独自在家写作,深居简出,仿佛住在山顶云居。剩下的时间,照顾孩子,有时旅行。当恩养小姑娘来到身边,开始带着她旅行。二〇一二年之后,有一些时间用来去藏地修习。
我花了一些时间在人世间移动。在异乡,吃当地食物,过当地生活。不贪恋美景,不执着个人身份,只是感受万物之心,并与之交融。想来,每一处曾经抵达的地方,其实与业力紧密相关。亲临此地,如同履行承诺。日后亦把它们一一灌注于写作。
出行的道路,是写作的道路。也是探索自我的心灵之道。
捕捉细节的素材,但很少拍人。觉得把镜头对准陌生人,是一种冒犯。如果事先经过他们的同意,又会错过时机。这使题材受到限制。只有在印度时,长时间搭巴士旅行,坐在车上拍了一些人物。这样可以不打扰他们。拍了小姑娘的一些照片。在拍摄孩子的时候,是把她当作世间万物的一部分。仿佛拍一朵花,一面湖。是带着这样的心情去拍摄她。回头整理这些照片,即便有许多草率之处,仍心生感激。通过它们,人得以知道自己曾经如何度过过往。照片是时空的一张切片,记载下当时丰富而复杂的元素:情绪、氛围、意境、细节、素材、气息、情感……
过往体现在照片之中。照片成为时空的印记。
虽然说,色相由因缘聚合,无有自性,这意味着它们不坚固,不永久。但在照片中,事物在瞬间停顿。它是静止的,无尽的,仿佛无始无终。
摄影
我不是摄影爱好者。没有专业理论,没有经验。但即便我们不具备过多了解或实践,仍可拿出相机或手机,拍下当下发生的一张照片。
摄影,可以是追究器材、技法、后期操作、对象、流派、主义……的专有艺术形式。也可以只是拍下一张照片,仅在此时此地。它们留住在时间河流中漂流而过的片刻。这些片刻在凝固的同时,承载着记忆。
以前看到过几张日常静物的照片。其中一张: 白色窗台, 放着过期报纸、杂志,黑边白盘子盛放着蓝莓、樱桃、葡萄、西红柿、桃子。绿色空玻璃瓶,插着干树枝。空碗,一盆放在白塑料盒里的蕨类植物。紫色塑料打火机。照片上的日期是一九九五年。倒退四年,在一九九一年,还是窗台的即兴场景,是在另外的寓所。上面有过滤咖啡的简单滤纸、马克杯,一盘橘子、西柚、西红柿,一盒酸奶,空玻璃罐,空碗和几把不锈钢勺子。
这些未被整理的生活场景,凌乱,俯拍,却让人感觉到拍摄者的在场。即兴的细节,说不上有什么意义,也没有目的和野心。但在那一刻,观察者是投入的,他的心敞开而又寂静。存在感使照片中的静物呈现出稍纵即逝而又永恒的气息。
摄影是一种存在。是语言。
纪念
这是一本纪念性的摄影册。
时间横跨十八年。从故乡开始,离开,十余年时间游荡、写作,行进变幻起伏的人生。回眼望去,是一条长路,也是转眼成为过去。
如果没有留下一些照片可以回溯,由这些偶然、琐碎的素材慢慢拼凑线索,那么在记忆中,一些事情可能会被慢慢淡忘和流失。幸好,在以往出版的十五本书里,基本把过去、现在、未来的事情,一一记录和模拟。否则,人生仿佛回过头去,茫茫无边。即便做了一些整理,最终也仍是空寂。
这本摄影册是第十六本作品。也是二〇〇〇年出版第一本书《告别薇安》开始,至今正式写作出版的第十六年。是这样的一个纪念。
摘自庆山《仍然》自序
《仍然》是首次结集出版的摄影集,也是第16本作品,从2000年出版第一本书《告别薇安》开始,至今也刚好16年。这是一本纪念性质的摄影集。
以下:今晨雾中行走随拍
庆山:我此生的终极梦想就是背起行囊,去奔走、去对谈、去体味,然后用文字记录下我的所见所闻、所思所想,不求他人理解与共鸣,只求自己的灵台清明。然后将所记文字整理成集,出版成书。百年之后,带它入土。如若人真有来生,这些承载着前世记忆的文字会告诉我,告诉世人,我曾在这世间真真切切地走过。
任何一件事情,只要心甘情愿,总是能够变得简单。
《彼岸花》
《清醒纪》
碰到好的欢喜的东西,总是要留得一份清淡余地,才会有中正的情缘。有时会故意的若即若离。因极希望它存在并且长久。所以,不容许自己沉溺。一直以来就是如此自制。 ——安妮宝贝 《二三事》
《清醒纪》
《眠空》
《素年锦时》
《莲花》
《素年锦时》
《清醒纪》
《眠空》
《素年锦时》
《七月与安生》
《八月未央》
《彼岸花》
《告别薇安》
感情有时候只是一个人的事情。和任何人无关。爱,或者不爱,只能自行了断。伤口是别人给予的耻辱,自己坚持的幻觉。
《彼岸花》
有生之年,一起去看这个美丽易碎的世界
凡有等待
就有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