瞎子神算

扶摇直上

民国初年,徐州有个姓皮的瞎子,开了家名叫“释玄斋”的算命馆。皮瞎子虽不能做到眼观六路,却能做到耳听十八方,大事小事全知晓。偌大的徐州,上至达官贵人,下至贩夫走卒,遇到为难之事总喜欢到释玄斋打卦问个吉凶,就连当时坐镇徐州的大帅张勋也听说了皮瞎子的名头。

这年夏天,张勋要带兵进北京,调停什么“府院之争”。北上前,张勋杀气腾腾地来到释玄斋,要皮瞎子为他打个卦。一番掐算之后,皮瞎子对张勋拱拱手:“恭喜大帅,您此番北上,必封王!”

张勋被戳中心病,面色一动,追问道:“封什么王呢?”

“不是一字并肩王,便是二字立地王!”皮瞎子说得斩钉截铁。

张勋心中大喜,却一声冷笑,拔出战刀,“当啷”一声往皮瞎子面前一摆,厉声道:“好,本帅就把这把刀当作卦资——若是你算得准,本帅就命人奉上一千块大洋来赎;若是不准,就用这把刀将你就地正法!”

张勋带兵来到北京,并非调停“府院之争”,而是直入皇宫,请出了宣统皇帝复辟登基。宣统喜出望外,封张勋为忠勇亲王。消息传到徐州,大帅府的留守官立马给释玄斋送来了白花花的一千块大洋!

左邻右舍齐向皮瞎子道贺,皮瞎子却手摆得似风吹荷叶,神秘地对众人悄声道:“张大帅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是说他此番进京不是封王,而是发疯而亡,不是被杀头就是成囚犯!‘一字并肩王’指的是杀头,杀了头不是两肩并成‘一’字了吗?‘二字立地王’则是指囚犯——额头为天,下巴为地,两块枷板立于下巴,岂不是个‘二字立地’?”众人听了,无不骇得目瞪口呆。

果然,过了没几日,又从京城传来消息,宣统复辟遭到了反对,辫子兵被消灭,成了光杆司令的张勋被全国通缉,只得躲到荷兰大使馆避难,与囚犯无异!这下,人们无不对皮瞎子佩服得五体投地,称他为神算。

耳听着人们的恭维,皮瞎子好不得意,肚里暗笑:这几年,来释玄斋的达官贵宦们常常议论国事,自己不动声色全听入耳中——大清朝玩完六年了,张勋和他的兵丁仍留着大辫子,以示忠于大清,若是有了进京的机会,还有不搞投机复辟、弄个王爷当当的?不过,复辟毕竟不得人心,张勋进京前来算卦,说明他本人也心中没底,而自己那一番模棱两可、一话两解的断语,既落了大洋,又博得美名,快哉快哉!

听说皮瞎子发了大财,自然便有不少瞎眼的“同行”慕名而来,要拜他为师。教会徒弟,饿死师傅,更何况这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算命玄术。皮瞎子当然不会干这傻事,便声言自己只收“先天瞎”为徒,绝不收“后天瞎”,因为后天瞎曾见过世面,额头上那一只能悟出天机的“天眼”便自动关闭了。这一招高,几乎把全数的瞎子拒之门外——那年月,人们都穷得吃不上饭,“先天瞎”一生下来就被扔弃到乱葬岗子了!

但凡事总有例外,有个姓魏的瞎子,真真切切是先天瞎,天天赖在释玄斋死磨烂缠。皮瞎子没办法,欺哄他道:“也罢也罢,你不就是想发财吗?我可以为你指点个发财的门路。你沿津浦铁路坐火车到南京,买来手电筒回徐州贩卖,包你发大财!”

“津浦铁路在哪儿?火车怎么坐?手电筒又是什么玩意儿?”魏瞎子一头雾水。当时,津浦铁路刚通车,手电筒是才从国外传来的洋玩意儿,皮瞎子也是从前来算命的时髦人物口中听说这些名词的,并不比魏瞎子懂多少,他只知道南京远在千里之外,手电筒的功能大致和照明的灯笼差不多。

俗话说“瞎子点灯白费蜡”,瞎子卖手电筒更是笑话,岂能发什么财?只不过是把魏瞎子能忽悠多远是多远而已!当下,皮瞎子板起脸,训斥魏瞎子道:“鼻子下面一张嘴,你不会问吗?”脸一扭,再也不理会他了。

魏瞎子倒是对皮瞎子的话坚信不疑,费尽口舌,摸爬滚打,不知吃了多少苦头,还真的从徐州坐上火车,到南京贩来了两大包手电筒。

瞎子居然卖照明用的手电筒,这事无异于活广告,整个徐州轰动一时。而且,手电筒确实比灯笼管用多了,一时间,魏瞎子的手电筒供不应求。一回生,二回熟,魏瞎子便一趟又一趟跑往南京进货。渐渐地,魏瞎子有了门路,头脑也开了窍,生意越做越大,最后开了间天成百货公司,红火得不得了。

此事传扬开来,人们更是把皮瞎子当成了“神算”。而皮瞎子却大惑不解——这才真叫瞎猫逮住活耗子,运气好得一塌糊涂!

不速之客

仗着腰包里的大洋多,皮瞎子千挑万选,娶了个漂亮又贤惠的媳妇。媳妇名叫王小玉,娘家在车站街开了间卖丧葬用品的香烛店,只因家境贫寒才被父亲硬塞给皮瞎子为妻的。

听人一而再、再而三地夸赞媳妇千好万好,皮瞎子起先心里美滋滋的,但日子长了,他心里老是敲小鼓——看来小玉实在是块“美玉”,定会有欺自己眼瞎的男人眉来眼去地勾引她,而小玉本就是极不情愿嫁给自己的,难保她不生外心。知人知面难知心,更何况自己一个瞎子,连“知人知面”都难做到!怎样才能知晓媳妇是否有外心呢?

这天傍晚,皮瞎子正要关门,只听随着一阵微风,最后一个顾客挤进门来。皮瞎子心里一咯噔:此人举动如此诡秘,恐怕不是正路之人!

一番三套两问,皮瞎子终于断定出来客的身份——此人乃是名扬周边四省八县的窃贼“小神手”!据说此人偷盗手法极快,没有他不得手的东西,尤其善偷官府及大户人家女眷穿戴的金银首饰。

千不该万不该,小神手把手伸向了徐州镇守使的府里,把镇守使三姨太手腕上的玉镯子给掳跑了。镇守使勃然大怒,严令保安团长限期将小神手捉拿归案,不然就地将其免职。

保安团长岂敢怠慢,组织缉拿队进行全城大搜捕,誓要把小神手捉住千刀万剐不可!追捕之下,小神手无路可逃,便趁天黑摸到释玄斋,求皮瞎子给自己指点一条生路。自然,全城捉拿小神手这样的消息早传到皮瞎子耳朵里了。听人描述,小神手是个英俊小生,而如今通过对话又了解到他是个油嘴滑舌之人,由此可知,小神手善偷女眷们的金银首饰别无他术,只不过是仗着一张小白脸和能说会道的嘴巴,哄得那些寂寞难耐的女眷们钟情于他,心甘情愿把金银首饰送给他作定情物而已。可笑镇守使是个睁眼瞎,还满世界张扬自己三姨太红杏出墙的丑事!

摸清了小神手的底牌,皮瞎子故意拿腔拿调,一再推脱,不愿为小神手打卦,直到小神手把包括那件玉镯子在内的金银首饰都双手奉上,才一声长叹:“也罢也罢,本师就为你破例一回。”

这时,不知咋的,皮瞎子心中的那面小鼓又“咚咚咚”地敲了起来,他一番沉吟,对小神手道:“你命犯煞星,晦运当头,将有杀身之祸。不过,本师尚可作法以破除你的煞气,让你逢凶化吉,只是作法时需要一件至阴衣物,你须在三天之内亲手拿来。”

“一件什么样的至阴衣物?只要不出徐州城,我定可手到擒来。”小神手急切地道。

皮瞎子煞有介事地说:“人身上阴气最重的衣物莫过于女人的贴身内衣……”

“哦,原来大师让我偷一件女人的贴身内衣来,这个太容易了。”小神手道。

“不是你随便偷来哪个女人的贴身内衣就成的。人间至阴之家莫过于卖阴间鬼神用品的香烛店,因此香烛店里的女人所穿的贴身内衣才能称得上是至阴衣物。而根据你的生辰八字和劫数,你须由此向东南方向、大致三里远的地方去寻找一家香烛店……”皮瞎子细细指点道。小神手终于明白该怎么做了,拱手而去。

小神手走后,皮瞎子心里恰像打翻了的五味瓶,别提多不是滋味了!他给小神手指点的这家香烛店,不是别家,正是他的老岳丈家,而如今在老岳丈家,只有一个女人,就是走娘家帮助父亲料理几天家务的王小玉。也就是说,皮瞎子是在指使小神手去偷自己女人的贴身内衣——如果小神手能很快偷来王小玉的贴身内衣,那就说明她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巧设连环

三天后,小神手拎着一件女人的贴身内衣,如期而至。皮瞎子接过后手一捻,顿时“轰”的一声头大了:凭手感,这件内衣确实就是王小玉的贴身内衣,他再熟稔不过的!好半天,皮瞎子才强自镇定下来,问小神手是如何将这件至阴衣物弄到手的。

小神手“嘻嘻”一笑:“我花了两天时间踩点,发现这家香烛店没别的女人,只有一个年轻小媳妇,那小媳妇独居一室,白天为老父亲洗衣做饭,只在傍晚掌灯时才到店里帮忙上门板。昨天傍晚,小媳妇正要上门板,我一步跨进店里,说要买两把香。小媳妇把香递给我,我却故意手一抖,香掉在了地上。我忙低头弯腰捡香,趁机把一只笼在袖口里的‘洋辣子’扔在了小媳妇的绣花鞋上,那洋辣子便顺着小媳妇的脚脖儿往上爬。嘻嘻,不知大师您知晓不知晓什么是洋辣子,这桑树上长的毛毛虫刺好多,一沾人内衣便会吐毒液,让人又刺痒又酸疼……不一会儿,就见那小媳妇跺脚抖腿,眼噙泪花,分明是难以忍受了。待我一离店,身后的门板便砰地关上了,哈哈!”

皮瞎子眨眨眼睛,有点明白了:王小玉定然忍受不了洋辣子的毒液,关了店门回房后就要脱换内衣的。只是,小神手又如何将那内衣弄到手的呢?难道……难道他夜里钻进了王小玉的房间里?皮瞎子紧张得一颗心吊在了嗓子眼儿。

却听小神手又得意地道:“今天一大早,我又扮作磨刀师傅,刚来到香烛店门口一吆喝,那小媳妇便红肿着眼泡探出头来,让我进院磨刀,说她家的菜刀不知怎么崩了几个大口子。实不相瞒,是我昨夜翻墙摸到她家厨房把菜刀崩坏的,就是为了让她把我这个磨刀师傅领进院来到水池旁——因为在走街串巷的匠人中,只有需要使水的磨刀匠才有资格进家院。一进院,我就看到水池旁一堆待洗的衣服中有件女人贴身内衣,嘿嘿,趁小媳妇一个不注意,我便把这件至阴衣物给卷来了!”

皮瞎子长出了一口气:原来如此!但他心中依旧疑云难消:天晓得这个油嘴滑舌的小神手说的是真是假!

至阴衣物偷来了,小神手便一再向皮瞎子追问逢凶化吉的法子。皮瞎子装模作样地在至阴衣物上贴了一张鬼画符,然后一本正经地掐着手道:“你八字阴煞太重,好在本师如今已为你破了一道煞气,又幸亏你月建能合化金火,而西方属金,你今日可从西城门出城!”

小神手一听愕然:“大师有所不知,西城门的守门官是个大胡子,他是保安团的副团长。我曾悄悄地观察过这几个守门官,就数这西城门的大胡子盘查最严,每有人出城他都眼瞪得似铜铃,打量半天。难道我出城门时,他会变成睁眼瞎?”

皮瞎子摆摆手:“让你走西城门你就走西城门,保管你平安无事!”随又故作大度地将那一堆金银首饰往小神手面前一推,“信人不疑,疑人不信。你若信不过本师,尽可将这些东西拿回去。”

话说到这个份上,小神手只能唯唯诺诺了。

皮瞎子又面色凝重地道:“不过,你出了徐州城,并不意味着你的凶煞就完全化解了。你还要立即再往徐州西北方向走五十里,找个稳妥地方住上三七二十一天,这二十一天内平平安安不出意外,才能免除千刀万剐之厄。一切全看你的造化了!去罢去罢。”言毕挥挥手,将小神手赶出了释玄斋。

无奈之下,小神手只得硬着头皮往西城门闯去。嘿,也别说,那大胡子瞟了小神手两眼,居然面露喜色,挥挥手放行了!旁边一个守门兵丁还要揪住小神手细看,反被大胡子劈手打了个大嘴巴。

小神手喜不自禁,顿时将皮瞎子奉若神明——真不愧是神算啊!当下不再犹豫,向西北方向赶去,走出五十里后,只见一座大村寨耸立眼前。这个村寨叫苏家寨,地处三不管之地,寨墙高大,本来就是人们躲避乱兵游匪的好地方,小神手当即进寨找了个小客店住了下来。

让小神手想不到的是,他之所以能够顺利出城,全在皮瞎子的“算计”之中:那个大胡子副团长是个官迷,整日想着把自己的这个“副”字摘掉,曾好几次到释玄斋,让皮瞎子算算他的官运。皮瞎子总忽悠他是罗堠星当头,只有罗堠星退位,他才能进位。大胡子对号入座,自然把保安团长这个顶头上司看作“罗堠星”。这次捉拿小神手,大胡子感到扳倒“罗堠星”的机会来了,天天盼着小神手逃出城去从而团长被免职,自己取而代之,所以一见小神手岂有不放行之理?然而,更让小神手想不到的是,皮瞎子还设了一个连环套,在苏家寨挖了一个大陷坑等着他呢!

当时,在徐州附近活跃着一伙土匪,以北芒山为老巢,坐第一把交椅的家伙姓彭,自称“彭三大王”。今年年成不好闹粮荒,几乎各村寨的老百姓都外出逃荒要饭,北芒山也缺粮,彭三大王他们到其他村寨抢粮,却都空手而回。听人说徐州城里有个皮瞎子,是个神算,彭三大王一拍脑袋,派手下管钱粮的粮台先生化装进城,不惜破费三百块大洋向皮瞎子请教哪个村寨有粮食。

皮瞎子是何等人?一揣摩粮台先生的动势和来意,便猜知他是个土匪,又在东拉西扯之中弄清楚了他是彭三大王的属下。看在三百块大洋的面子上,皮瞎子便为那粮台先生指了个路径:苏家寨有粮食!并为他们选了个抢掠苏家寨的“良辰吉日”。

这些日子,皮瞎子常听四面八方来算卦的人闲谈,说苏家寨没有外出逃荒要饭的,当下便明白了苏家寨定有度荒粮。另外,皮瞎子还深知彭三大王抢掠村寨时有个独特习惯——将村民们集中起来,然后从中找一个出众人物,当众剥皮,以威吓村民们快速交粮交物,这一招叫“剥鸡骇猴”!小神手来自徐州城,衣着相貌自然比乡下老农风光抢眼,到时候彭三大王定然拿他当“鸡”剥。哼,这小子偷来了王小玉的贴身内衣,毕竟是不明不白的事,活该把他千刀万剐!

谁说了算

只说小神手在苏家寨“避灾”,起先挺逍遥,不承想一个月黑风高之夜,突然枪声大作,彭三大王他们攻破了寨墙,将寨子中的男女老少全赶到打麦场上,燃起熊熊篝火,篝火前扎上一个铁马架,说要从人群中揪出一个人,吊在铁马架上当“鸡”剥。

彭三大王眼一扫,目光立马停留在了一个身材高挑、西装革履的帅气小伙子身上。这小伙子不是别人,正是小神手!小神手吓坏了:天啊,皮瞎子算得真准,自己千逃万逃,还是没能逃出这场杀身之祸。反正怎么都是个死,倒不如来个痛快的!他当下心一横,右手往怀里一掏,掏出把防身用的牛耳尖刀,一扬手高高举起,就要往心窝上扎。

彭三大王眼疾手快,手枪一举,“叭”一枪打在小神手的手腕上,牛耳尖刀落了地。几个小喽啰一拥而上,将小神手按倒在地。

小神手边挣扎边冲彭三大王大叫:“早有人算定了你要将我千刀万剐,不过,我认死不认命,自个儿了断还不行吗?”

彭三大王听小神手这话说得煞是古怪,牛眼一瞪:“什么?早有人算定了老子要将你千刀万剐?老子说了算还是他说了算?老子让你死你才能死,老子不让你死,你想死也不成!”说罢,枪一挥命令小喽啰,“把这小子带到山上去,老子要细细审问,看看到底是谁敢当老子的生杀大权的!”最终,土匪们从苏家寨抢了不少度荒粮,押着小神手满载而归。

到了老巢,听了小神手一番述说,老谋深算的彭三大王眨眨眼,全明白了——原来这一切全是皮瞎子捣的鬼!他对小神手摆摆手道:“你是个贼,同本大王也算是同道了。皮瞎子算你难逃杀身之祸,老子偏不让你死!老子要把皮瞎子带过来,让他明白你的命是谁说了算!”当下便派粮台先生带着几个喽啰再去徐州,夜里翻墙进入释玄斋,将皮瞎子用麻袋装了,扛入山寨大厅。

耳听彭三大王的呼喝和小神手的指证,皮瞎子不用掐算也知道自己此番凶多吉少,只怕难以活着下山了!但他煮熟的鸭子嘴硬,指着小神手故作一声长叹道:“其人当初来释玄斋时,本瞎子就不愿为他算命释厄——他是七杀星命,乃是世界上最硬的命,命数跟他相克的人会被他克死。本人属于破军星命,恰与他的星命相克,今日果不其然,他能活命本瞎子就得死,也是本人命中注定有此大劫……”

彭三大王狞笑道:“皮瞎子,凡上我北芒山的,除本大王破例开恩,就没有活着下山的,你自知你的死期到了,何必啰里啰唆地巧辩?本大王今日请你来,只是让你算一算你一生中的最后一卦——你的死期到底是哪一天?”

皮瞎子面如死灰,强打精神伸出三根手指头道:“不是今天,便是明天,最迟是后天。”

彭三大王又是一阵哈哈大笑:“休再耍嘴皮子忽悠人了,一个月后,一准用你的人头祭旗!你的命,老子说了算。”言毕,命人将皮瞎子关入死牢,又将小神手放下了山。

就在皮瞎子闭目等死的时候,徐州的保安团突然在一个夜里摸上山来,一番激战之后,土匪死伤遍地,连彭三大王也被活捉了。原来,小神手一进一出北芒山,对入山路径暗记在心,下山后直奔徐州保安团投案自首,并献上自己画的北芒山地形图——自感走投无路的小神手决定戴罪立功,乞求官府放自己一条生路。而新上任的保安团长不是别人,正是大胡子!大胡子一见助自己升官的“吉星”投案自首,自然要报恩,当即赦免了小神手,带领保安团人马,由小神手带路,夜袭北芒山。

皮瞎子死中得生,又回到了释玄斋,本是深感侥幸,然而刚过了两天,一队警察查封了释玄斋,并将皮瞎子抓进了警局审讯。

原来,根据彭三大王的招供,土匪们杀人放火、掳掠苏家寨,全是受了皮瞎子的指点。皮瞎子犯了通匪之罪,依律应同彭三大王他们一起,绑赴刑场吃颗“黑枣”!

为保住脑袋,皮瞎子倾家荡产,将自己多年来算命的积蓄全拿出来打点官府,最后连释玄斋也卖了,总算洗脱了死罪,蹲了十几年黑牢后才出了狱。只是此时王小玉早已弃皮瞎子远去,令他掰着手指头天天算也算不出她的下落!

经此大变,没谁再相信吃里爬外的皮瞎子了。幸而魏瞎子是个念旧情的仁义之人,把他接到天成百货公司,收拾了一间屋子让他住下来,对他一日三餐管饱、四季衣物不缺,使他的残生倒也算有了着落。

至于小神手,由于右手已断,再也干不了“三只手”,终于改邪归正,在徐州车站前开了一家拉面馆,日久天长,他的单手拉面功夫成了徐州城一绝,小生意挺兴隆。而在拉面馆为他打下手招呼客人的,是一个俊俏小媳妇。不少人惊奇地认出,这不是“神算”皮瞎子的媳妇王小玉吗?她和小神手到底是怎么走到一块儿的?几番询问,他们二人只笑而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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