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迈的车夫在朦朦的雨雾里赶着车,敲在石板路上的蹄子嗒嗒作响。
马匹并不重要,它们有自己的思考,低着头荡漾在石板路上,长长的鬓发被雨水淋湿,散开,聚合,又散开,鼻息湿漉漉的。
哼哧哼哧,打个鼻响。
对于一匹马来说,无非有两个事情值得思考,一个是草从哪里来,另一个是路往哪里去。
一棵草不会平白无故地出现在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个理由,不然为什么它会长在这里,长得那么嫩,长得那么绿,这些都是有目的的。
还有那条路,你看,上面铺了石板,石板面上长了青苔,石板缝里冒出了青草,这一切却都是极好的,路本身无可厚非,可是这条路到底通到哪里。
无论哪一个都不是一匹马能思考明白的。
车夫也洞晓这一切,凭着符合他年纪的智慧,甚至常常会在第二个问题上尝试给马匹一点指导——那是他年轻时候的事了。
他现在坐在磨得黑黝黝的座位上,十分迫切地希望自己的老搭档能找到问题的答案。
可是对于他的老搭档来说,想清楚的难度相当于地上的碎石全变成鲜草。
可如果碎石是鲜草,那么牛就是树枝,树枝是清晨的露水,露水是弹跳的蚂蚱,蚂蚱是天上的鸟,鸟是树,树是马,马是碎石。
这样会给造物主一个很大的难题,所以一匹马永远想不明白这些问题。
一种回环,一种命运,在雨里的命运。
我和朋友端起一杯热茶,在热气蒸腾里目送他们消失在雨幕和小路的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