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愿做一片雪,洁白无瑕,不染纤尘。我爱这雪的世界,玉树琼枝,静谧安然,没有世俗的纷争不休,嘈杂烦扰。柳宗元在柳州的望江亭独自钓雪,张岱深夜前往湖心亭寂然赏雪。为什么独独爱这一片雪,爱这一个雪的世界?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走进柳宗元的《江雪》,我们就踏进了他圣洁的白色世界,看到无边无际,悄然寂静的天地间,没有一只飞鸟,没有一个人,只有“独钓寒江雪”的老翁。在洁白无暇,玉树琼枝的世界里,只能听得见自己的心声,似乎已与这尘世隔绝。他不畏这大雪的严寒,与这茫茫大雪化为一幅美景。
永贞革新失败后,他被贬到偏远的永州,亲人也跟着一同前往,不到半年,老母便辞世,后又被贬柳州,心中的痛苦有多深多重。这是被贬无奈的孤独,这是不被理解的孤独。这里我们似乎也能看见屈原“举世皆浊我独清”的孤独。在遗世独立的人格中和不着纤尘的文字里我们都看到了屈原的影子。
他曾做《吊屈原文》“穷与达固不渝兮,夫唯服道以守义。”追求高贵的品格,出淤泥而不染的高洁。无论世事如何变迁,我也要在着冰雪世界里保持我的冰清玉洁,保持我的独立人格。严羽说:“唐人惟子厚深得骚学。”
多年后又有一位独自赏雪的人,他就是张岱,看他的《湖心亭看雪》,一片寂然纯美的景色中,有着远离世俗的孤独雅兴,孤芳自赏的遗世独立。
崇祯五年十二月,余住西湖。大雪三日,湖中人鸟声俱绝。是日更定矣,余拏一小舟,拥毳衣炉火,独往湖心亭看雪。雾凇沆砀,天与云与山与水,上下一白,湖上影子,惟长堤一痕、湖心亭一点、与余舟一芥、舟中人两三粒而已。
到亭上,有两人铺毡对坐,一童子烧酒炉正沸。见余大喜曰:“湖中焉得更有此人!”拉余同饮。余强饮三大白而别。问其姓氏,是金陵人,客此。及下船,舟子喃喃曰:“莫说相公痴,更有痴似相公者。”
除了我也还有痴人,在这寒冷的深夜里去湖心亭看雪,竟也能遇到志趣相投的人,我的独孤似乎少了一分。同样是孤独地赏雪,张岱的雪的世界里虽然也有孤独,但似乎又多了一点点暖意。有炉火,有暖酒,还有不期而遇的知己。
一痕、一点、一芥,一童、两三粒,都是极小极小的量词,像苏轼的《赤壁赋》所写“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在这浩渺无际的冰雪世界里,我们是那么渺小。明朝的灭亡,家庭的变故都给他留下深深的痛,但微弱的个人又如何能力挽狂澜,阻止这历史的脚步,只有在这一片茫茫天地里间深深地怀念。
冰雪是冷的,不经历人生的风雨不能感知,冰雪是净的,没有“出淤泥而不染”的高洁不能懂得。在这物欲横流的世界坚守你的纯真无邪,在这诱惑不断的世界保持你的冰清玉洁。
传统文化与人生哲学系列19(3)
(图片来自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