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情说爱周刊稿】
“你要能追到那个实习大学生,哥们包你一个星期的伙食费”
“一言既出?”
“五马难追!”
高林夕紧紧衬衫领子,一动情一脚踩在了身旁的椅子上,“好。”
01/
高林夕第一次踏进省城,初来乍到总算见识了什么是钢筋水泥般的森林,立在矗拥着的高楼大厦间满眼满脸的真诚和期许。也目睹了纸醉金迷的男男女女,灯红酒绿的日子,但是他不喝酒,十八岁的白衣少年满心满世界的纯粹。
他最喜欢学校过星期时去附近的小公园踱步,像一位茕茕孑立的赏花阅人者。当他漫步与一片苜蓿花前,可真漂亮,那位迎面而来的少女逆着晚霞,染红高林夕的脸颊,与他擦肩而过。
一年的培训如期而至,他被分配到了小公园右侧的工厂成为了一车间正式工人。仗着自己的幽默和三寸不烂之舌与车间的老少爷们混的滚瓜烂熟,哥哥弟弟的打成一片。
当天上午他送出了人生中第一份情书,那些充斥着少男少女的青春情愫,懵懂又羞涩。赵雪扭捏着接过只有七行的情书,第二天他们就逛了动物园牵了手。
正当高林夕与那帮不得不放血的哥们插科打诨时,门口传来队长沙哑的男低音“小梦,你站这发啥愣呢?”高林夕扭头门口只有黑不溜秋的队长。
“小高,你接着讲,你那情书都写了些啥玩意儿?”队长嘿嘿嘿的傻笑,高林夕眼眸深邃望着门口,不语。
02/
梦月明是他们车间鲜有的美女,浓眉大眼个子高挑只是有点冷漠,没见过和几个人说过话,从来都是独来独往,特立独行,男生眼中的美女大都高冷,高林夕也只有看着那一起一伏的胸脯咽口水的份。
他的初恋本就开始于一场赌博,可是赌徒无意信赌徒者甚是有情,三个月后赵雪要和他结婚,含着金汤勺出生的赵雪作为独生女,她父母要求高林夕当个上门女婿。不能够啊,高林夕可是铁骨铮铮硬朗朗的血气男儿,他的初恋夭折了,清楚的很那不是他想要的爱情,因为从一开始就没有心动。
最近厂里组织一次盛大演出,梦月明作为头号种子选手每天配合着排练到很晚才能回家。如往常一样小梦脱去演出服,换上简单的黑白相间运动服出了排练室,正好和大步流星走来的高林夕打了照面,一时语塞。
“小梦,这么晚了你一个女孩子不安全,为什么不住宿舍?”
“宿舍一个人害怕,也挺闷的。”说着笑的温文尔雅,顺手把垂在耳鬓的秀发用手别到了耳朵根后。身旁的路灯洒了小梦一袭昏黄,迷离梦幻,就像一年前与高林夕在公园擦肩而过的那位女孩。
“我陪你解闷,我的意思是说,如果你嫌闷的时候可以找我,我也住集体宿舍。”
小梦含首轻点,和羞走。
月朗星稀一缕心思,满城风絮,梅子黄时雨。
03/
比夕阳还美的就是听着诺言时相信高林夕的眸子,清澈而灵动,可是偏偏只有许诺人说的云淡风轻。
高林夕跟着那帮朋友夜夜笙歌,把“我陪你”这句话拋到了九霄云外。小梦已经住宿舍第三天了,他才一拍别人大腿唉呀呦的喊着要死了要死了。于是折回宿舍准备负荆请罪,他完全没有想到小梦会对他的话如此重视,毕竟自己人微言轻。
当天高林夕就收拾了家当搬到了二楼,头顶就是小梦的宿舍,上下楼通用一根暖气管也算跟她住一起了。一个知书达理的漂亮女孩又怎么会缺男孩子喜欢,追她的人可以组个排练团。高林夕心生愧疚,他怕别的臭男人对她虎视眈眈,毕竟是自己先开口让她住了集体宿舍。
以后排练完的每个晚上,靠着床头的那根暖气管成了暗送秋波的信使,总有叮叮当当的敲管子声音和低沉的喃喃细语。就这样高林夕陪着小梦度过了每个沉闷乏味的排练日子。演出结束,小梦照常回家了。
守护完小梦高林夕就把所有的梦编织进了工厂里,正卖力的工作着时,顷刻乌黑一片,停电了。正当男人们聚一块唏嘘打趣时,小梦问他借走了手机,没一会又还回来了,高林夕摸着鼻头不知所以。
那晚,他收到了她的第一条短信。以后他便主动问候找话题,一来二去两人暗生情愫,08年的八月十五他鼓起一万分的勇气邀她公园闲庭信步,他只是试试并没有抱多大的希望,不想小梦如约而至。那晚的月亮像小梦的名字一样明媚,月明。
那年他们十九岁。
高林夕其实名叫会杰,林夕合起来其实是小梦的姓氏,他说小梦就是他这辈子想要守住的梦,从此以后就给自己起了网名叫林夕。
兰若生春夏,芊蔚何林夕。
04/
他们耳鬓厮磨,他们相爱相亲,面对浮起的红尘终究都学不会潇洒。
高林夕出生农村,小梦是地道的省城姑娘,家有地段很好的小二楼,家境好出林夕家好几倍。
他们相约随心而走,想去哪去哪,想吃什么就买什么,高林夕带着小梦在09年的下半年开始全国各地的旅游,一走就是两个多月,他希望给她一份恋爱时最美的回忆。康熙大营、北京各处名胜、西岳华山、云岗石窟,最后一站去了大草原。
他们手牵着手,肩并着肩,走到夕阳收走了远处山丘上的最后一抹阳光,聆听着暮归牛羊的呼唤声,眺望着远处稀疏的袅袅炊烟,在一片暮色中他们渐行渐远的身影就像一个斑斓离奇的梦,把心事藏在心里,带着悲伤的气息。
他们私许余生,浪迹天涯,至此便做一生,而后,一别两生欢。
小梦的家人极力反对,他们怎么也不会同意自己宝贝了二十岁的女儿和一个一穷二白的来自犄角圪旯的青年相恋。他们给高林夕打电话说拿的出三十万就把女儿嫁给他。高林夕自己清楚,这只是一个借口,一种威胁,他们知道即使林夕杀人抢劫也凑不够钱的,目的只有一个,大城市的小梦不能嫁给来自农村的高林夕。
两个月过后,高林夕把小梦完完整整的送回了她父母跟前。
从此,花开两朵,天各一方,黄昏就像一个春宵的轻梦。
05/
高林夕孤身北上,成了大同市万千打工仔中的一员,换了手机,改了号码,不管漂的多远,多潇洒,却始终放不下心里那个轻启青涩的梦。
一段感情得花多长的时间才能由喜欢上升成爱?在高林夕为她织了那场两人行的梦后,她告诉他,她爱他,在大草原时把手掬成喇叭状对着一望无际的草地,她喊,撕心裂肺。他也喊,惊世骇俗。
当爱情碰上现实,你的自由还有几许?
爱一个人时会无可奈何,又可以无所不能。
去了大同没几天,高林夕就接到了小梦的电话,电话那头哭的梨花带雨。
“我忘不了,放不下,你带我走吧。”说的毫不含糊。
林夕心一软,不远万里把小梦接到了大同。小梦林夕这一去,家人下了最后通碟“小梦,你要跟他,就别认这个家了!”
电话这头,高林夕看着拿着电话脸色煞白又无助的小梦,心疼得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恨恨得拽紧拳头,咬紧了牙帮子。
那年,高林夕二十一岁。
第二天,他买了车票,好说歹说的将小梦劝上了火车,挥手告别的那一刻连笑容也充斥着悲凉,黯然销魂者,唯别而已矣。
一转身,眼泪在脸上汪洋恣意。得到了再失去,总比没有得到更伤人。
高林夕暗自告诉自己,“小梦,余情不会负累到你,应赞我了不起!”
他昂着头颅,像问路人,“你们快问,我近来可好。”
“我好得很。”
高林夕强装洒脱双手插兜,仍旧大步流星。
那晚第一次伶仃大醉,不醒人世。
06/
从此,彼此杳无音讯,小梦配合了家人每次安排的相亲,总是皮笑肉不笑的应付着,为的就是让家人安心,先走一走父母铺好的这条路,也好。
时光依旧荏苒,2011年,高林夕又回到了有小梦的城市――太原,想必早已嫁为人妇,其乐融融吧?有小梦的地方还是他高林夕的家,即使老死不相往来,只要在一片土地上,就莫名的安心。
人世几回伤往事,山形依旧枕寒流。
“我,高林……会杰,还是一条好汉。”
高林夕一猛子扎进了门窗行业,只想挣钱。
小梦踌躇半天,犹豫了好久还是发了一条短信,“林夕,我要结婚了,你要争取吗?”
噗的一声喷了满裤腿白开水,高林夕被呛的直流眼泪还咳嗽不止。扔了手里的框框架架一股脑就跑了,去哪?不知道。
他真的火急火燎就去争取了,拉着小梦的手,却换来一顿最严厉的训斥和责备,满脸风尘的脑袋被埋汰的只有钻裤裆的份,那时候最狼狈吧。
小梦陪他一起走了,除了他她谁都不想嫁,这是她的自由,可是这份自由永远会有父母牵着线头。
小梦想过一千次的出逃,为了自己的自由,这一次却和自己的爱情狼狈不堪。
07/
11年下半年小梦结婚了,新郎不是高林夕。
为了阻挠这场不被看好,门不当户不对的爱情,小梦被软禁了,对,你没听错,也没看错。家里安排了一个老实巴交的人跟她结婚,被逼无奈,结也得结,不结也得结。
在置办结婚行头的那天,她跑出来了,再有五天就要举办结婚仪式,她不敢一个人面对,成天窝在高林夕的出租房里。
高林夕得知真要结婚的消息那一刻,整个人都是溃败的,他不敢面对小梦,整晚整晚抱着网吧的电脑玩御龙在天,面对千人对战的局面运筹帷幄的糟糕透顶,一个劲的骂操。
“五天后我要结婚了,希望你以后好好的。我在我们的(家)等你,想你回来陪我,可我又不敢面对你。”
第一天。
第二天。
……
第五天
小梦把消息发了五天,五遍。
高林夕在网吧打游戏打了五天骂脏话骂了五夜。
第六天一大早一进门,就看到了那张字条,字迹秀气但歪歪扭扭,“我走了,以后好好的。”高林夕伏案埋头不住的抖动肩膀,只有自己能听得见的低沉呜咽。
结婚前,他去找了新郎,叮嘱那个男人,“好好待她,她是一个很好的女孩,如果让我知道她过的不好,我会把她带走!”
红尘多憾事,缘浅只相逢。
08/
走完婚礼仪式,小梦面无表情说算是尽孝了,当天就跑出来了,成了名不副实的已婚女子。
因为就一辈子,只想跟自己爱的人一起共度,看世间繁华,看那天上落日时分的彩霞由橙红而桃红、深红,继而玫瑰紫、雪青……最后,只要是你就是幸福。
四个月后,这场婚姻和平分手,为了让家人见证他们选的路并不是自己想要的,也不是自己追求的,小梦离婚了。
拿着离婚证书的那一刻,她哇的就哭了,哭的歇斯底里,抱着她的高林夕喉结一上一下,听得一声肠一断。
再后来他们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了。
那年,他们二十二岁。
09/
高林夕不想让小梦输的一败涂地,他比以前更努力上进了,也更成熟稳重了。他亏欠她的,他都要一件一件补偿回来,下班了亲手给小梦煲汤,愿洗尽一天尘埃做拿手好菜,虽然日子过的简简单单,但是能听到小梦一句,“老公,你烧的菜真是一绝。”林夕就可以乐一个晚上。
朴素干净的出租房,噼里啪啦的炒菜声,吱呀咿呀的电视声,还有两人说笑打闹的甜蜜声,世界在大,只要这盏灯还亮着,就是家,就有家人。
2013年,林夕小梦成为正式的合法结拜夫妻。
有了自己的第一个孩子,高瑾熙。
后来高林夕跟我闲聊,“你知道你侄女名字的寓意吗?”
“怀瑾握瑜,天下熙熙,握瑜怀瑾,天下攘攘,熙来攘往,皆为利也。莫非,你爱钱……”
“蠢!”
“谁稀罕呢?”我忍着骂街的冲动。
“彼此珍惜,紧紧相拥!”
“嘛旦,你咋那么有才。”我哭的一个劲揩鼻子。
14年他们拥有了自己的房子,16年将在十一月份迎来第二个小生命。
其乐融融,满心欢喜。
你予我砰然欢喜,我许你一生执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