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无论身在何处,都会时不时梦见奶奶家里的小院,简直就是我儿时的百果园。
春天,那棵笔直的香椿树有摘不完的香椿嫩叶,奶奶把香椿叶切成细细的丝,再打进两个鸡蛋,不一会功夫就在锅里摊出个金灿灿的香椿饼,那是爷爷最爱的小菜,边吃边说就是山东老家的味道;
夏天,院子里吊满了长长的丝瓜宝宝,一茬接一茬的,整个夏天都能喝到解暑的丝瓜汤,两瓢水,一条丝瓜,再加个蛋花,最后滴两滴香麻油,奶奶做的丝瓜汤特别清甜,怎么喝都喝不够;
秋天,院子里的葡萄熟了,把葡萄架都压弯了腰,惹得我们这些小馋猫天天爬房顶摘葡萄,因为房顶的葡萄被太阳晒了一个夏天,绿里透着黄,黄里透着红,那才是最甜的呢,吃完了葡萄,院里的香梨也熟了,最后就是李子大小的石榴了,简直能酸掉牙,因为那是奶奶种来观赏的石榴品种,中看不中吃;
冬天,院子里终于安静了,葡萄架被埋进土里休养生息,等着来年再开枝散叶结果,没遮没拦的倒落得个一院子太阳,成了奶奶晒被子的好地方,整个冬天都能盖着有太阳味道的被子,真幸福!别急,院子唱罢,屋方登场,院子里的水果落了,屋里的花花草草正好接上,窗台上一盆盆的花儿在暖气的温室效应下都出落得郁郁葱葱,太阳花、文竹、桑叶牡丹、仙人掌、美人蕉居多,还有一大盆的茉莉花陪伴在爷爷练毛笔字的案头,怕是墨香闻多了,这株茉莉花特别有才气,一树一树地开花,收起来晾干了能装几大盒呢,来了客人冲一壶自家的茉莉花茶,甭提多洋气了。屋外白雪皑皑,屋内草绿花香,简直就是冬日里的西域之春。
只可惜我在奶奶家的时候没学到半点侍奉花花草草的本事。
直到去年秋天,我终于也有了个小院子。院子里有一棵不错的龙眼树、一棵长虫不结果的黄皮树和一棵高过我的桂花树,还有两棵即不开花也不结果,还光掉叶子的高高无名树,感谢邻居阿姨还帮我种了两小株大树菠萝,从种子养大的小树苗,除此之外还有两小块贫瘠的地,我蠢蠢欲动,决定把它改造成一个小花园。
年后三月开始动工了,先是拉回了五车塘泥铺在地上,又拉回了一车的花花草草:几十株桂花树苗,十几棵三角梅,还有薰衣草、茶花、栀子花、月季花等若干,满满地摆了一院子。先是把桂花树苗围着栅栏种了一圈,等它们长高了刚好做树墙,那块长的地洒了剪股颖的草种,还间隔种满了开花的三角梅和其他花,还有一块方的地刚好有棵龙眼树,就在树下撒了格桑花的种子,因为买回来都是正开花的树和苗,一眼望去花花草草的感觉还不错,可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暑假我们回了趟新疆,oh,my god! 我的小花园居然疯长成了杂草园:龙眼树结了一树的龙眼没人摘,掉得满地都是,引来了成群结的蚂蚁;黄皮树一如既往无果;那两棵无名树的树枝伸得老长,掉得满地枯叶;格桑花都开败了,干干的花梗直愣愣得支着;最惨就是三角梅了,长得横七竖八,有刺的枝条还挡到了路,不小心路过还被划破腿的危险;剪股颖就别提了,简直就是草中的战斗机了,这一切证明了两个问题:第一这的确是五车上等的好塘泥,师傅没骗我,肥力相当够,花呀草呀不仅都活着,还都疯长;第二个我的预感没错,第一次花园规划失败了,变成了百草园。
于是我决定找个专业的园丁师傅重新规整一下。在师傅的建议下,把三角梅都移到了栅栏边,和桂花树一起长大做花墙,还搭了竹子架,方便它攀爬生长;高高的无名树被剪秃了,等那两株大树菠萝再大些就移出来,还得五年时间吧,既能遮阴又能结果了;龙眼树也剪小了很多,韬光养晦,来年能结更多更大更甜的龙眼;那棵黄皮树实在是无用了,又救不活,就挖了去;原来剪股颖的位置被种上了长生花,花开四季,非常适合广州的天气;龙眼树下我坚持还是撒了格桑花,尽管它的花期只有两三个月,我一茬一茬种还不行呀,可以假装在西藏的嘛,师傅修剪改造完挺难看的,一片光秃秃,猛哥说就像弟弟刚剃完得光头。
一个月后塘泥再一次发挥了它的肥力,花花草草做了这么大的迁徙,居然全部成活,并且都绽放出了美丽的花朵,在我手里,不,在园丁师傅的打理下,我的小院子终于成了一个小花园,而且是季季有花开的flower garden,虽然都是些无名、好养活的花儿!
我想天上的爷爷奶奶一定在看着我的 flower garden 笑吧!从小奶奶就说,我是家里最不让人操心的孩子,无论什么时候想起这句话我都是元气满满的,现在和以后也都是的,我保证。慢慢来,每一粒种子的开枝散叶结果都需要时间;慢慢来,你想要的岁月都会给你。
岁月如院,愿我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