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刚刚读完龙应台的《天长地久——给美君的信》一书。书中记录她回到乡下,照顾失智母亲的真实感受。
反省自责、悔歉觉悟、温情与敬意跃然纸上,字里行间写满对亲情、亲子、教育、生命的思索。温暖的文字与深度思考的碰撞,让人产生强烈的震撼。
她不疾不徐的行文布局,把母亲当作闺蜜,当作女朋友,将尘封已久的沧桑往事以信的方式缓缓倾诉,引领读者深度体会亲情、母爱、亲子之间生离死别的从容面对。
每一封信都温润婉约、质朴细腻,温暖的文字像叙家常一样娓娓道来,清澈舒缓,透着浓浓的爱意、愧意与哲思,似清风徐来,沁人心脾,令人感动。
龙应台是现代作家,曾担任台湾文化部部长,在一次山中的禁语禅修中,她从坠落的木棉花,意识到生命的凋零是一寸一寸渐进的。于是反思顿悟,对家人最好的关爱就是陪伴。“此生唯一能给的只有陪伴,而且就在当下,因为人走,茶凉,缘灭,生命从不等候。”
反省过后意识到自己身为母亲,每天关注、关爱、筹划最多的就是自己的两个孩子,关注他们的教育、成长以及未来。好不容易从母亲的角色中挣扎出来,与孩子成为朋友时,才突然想起,身后还有一头白发,失智的老母亲需要关爱呵护,可此时的母亲,已经老的不认识自己了。
龙应台醒悟:“两代之间的质量时间并不仅止于基于下一代的孩子,还在于回首上一代的父母——这将是一辈子要坚守的幸福仪式。”
于是她立刻央求哥哥清空、出让他的仓库,再找自己的好友帮忙整修。毅然离开城市文人安静的书桌,到屏东潮州乡野去陪伴母亲,从动念到入住,她一分钟都没有浪费。从此有了她与母亲的朝夕相处。温暖动人的文字才得已流出。
应美君就是她的母亲,一位大家小姐,24岁跟着她的父亲背井离乡,来到台湾。她爱美,每次出门前都要穿黑色缎质旗袍,会在开襟里头塞一条洒着香水的白色小手绢,65岁时去纹了眼线和眉毛。70多岁时还考虑隆鼻的事。总之她喜欢做各种让自己美丽的事。
然而就是这么一位对美,对生活极度热爱的女人,在晚年却神智丧失,生活不能自理。失去了对外界的感知能力,女儿写给她的每一封催人泪下,感人肺腑的信,她既不能读也不能回。
当年的美君非常有见识,坚定的对丈夫宣布“我的女儿一定要上大学。”为了给女儿交学费,她姿态委屈、语调谦卑,向邻居朋友开口借钱,因为她的果敢坚毅,才成就了留美深造,回到台湾后靠《野火》烧了整个华人界的龙应台。而现在的她既无法说话,也不认得女儿,只剩眼里深深的虚无以及对外界的麻木和漠然。
龙应台说,她一生最后悔的两件事,一是自以为是粗暴地收回了80岁老爸的车钥匙,以致从这个决断开始,她父亲身体急速衰老,快速奔向死亡;二是后悔在她母亲认得她的漫长岁月里,没有把母亲当作女朋友看待。
由此作者心生感慨:“由于上一代不会倾诉,下一代无心体会,生命,就像黄昏最后的余光,瞬间没入黑暗。”
如果不是粗暴的,而是温和的与父亲沟通,找出更好的解决办法,或许老爸不会那么快速走向死亡。如果把母亲当闺蜜当女朋友,那么她们沟通交流起来是敞开心扉的,是无话不谈的,是没有代沟的,但这恰恰是中国式母女所难以逾越的地方。
错过了与母亲成为闺蜜喝咖啡、看电影、听音乐会、旅游,推心置腹,触碰心灵的机会,龙应台在每封信的字里行间,都渗透着自己不能及时感恩,陪伴在母亲身侧的深深自责和悔歉,她觉悟到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及时陪伴。
美君是幸运的。虽然她不能感知外界,但身处外界的女儿,却想探寻她的世界,走入她的生活,女儿已经意识到时间的紧迫,不再是短暂来去,匆匆一瞥,而是全身心的陪伴守护,珍惜与她相伴相守的每一寸时光。
龙应台很享受与母亲在一起时的种种细腻的收获,全身心、近距离的陪伴,让她意识到有很多事情只有留在母亲身边才能做到。
比如:可以用棉花去擦拭母亲积了黏液的眼角;可以用可可脂,按摩她布满黑斑的手臂;可以挑选适合的剪刀,去修剪她石灰般的脚趾甲;可以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让母亲坐在书桌旁的沙发上,自己工作累了,就坐到沙发跟母亲挤在一起给她依靠、给她温度。每天陪母亲看日出日落,就会觉得踏实又幸福。
“我终于第一次得知,你完全感受得到我的温暖和情感,汩汩地流向你,此生唯一能给的只有陪伴。”
龙应台通过自己切身的感悟,从对父母疏于陪伴的悔歉和自责,以及最后陪伴失智母亲时的幸福与满足。告诉天下所有的儿女们,珍惜当下,珍惜与父母相伴相聚的时光。
或许大多数人认为给父母足够大的房子,足够好的车,穿不完的衣服,吃不完的食品就是孝顺的极致,其实恰恰相反,父母最在乎渴望的是儿孙承欢膝下,陪伴才是是最长情的告白。
也许我们会有很多正当原因和理由无法陪伴父母。但如果有一天他们突然转身离去,从此杳无音讯,即便你是犯错的孩子,也不再给你改正的机会,到那时你的心灵深处是否会有悔歉和疼痛?
“人生的聚,有定额,人生的散,有期程,你无法索求,更无法延期。”这个世界,本就没有什么天长地久,只有把每时每刻当成天长地久,才是唯一的天长地久。
父母陪我们渐渐长大,我们陪他们慢慢变老,唯有与每一个当下深情相拥,才是真正的天长地久。愿我们都珍惜当下,回归家庭与亲人相伴,静谧幸福,天长地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