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写于2016年2月,成都。
人海茫茫,也总会遇见几个病友。
这个话题就是来自于外表无比正常,内心却认定自己来自亚马逊某个部落并一直在寻根的611同学。
611跟我同年,同月,同星座,
而且还非成都local,
也不在成都上学,
也没有男朋友和近亲在成都,
于是,
我抓住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问她那个我总是被问到又不知道怎么回答人家才满意的问题:
你为什么要在成都啊。
她完全没有任何思考,
跟我说,
就是一种感觉啊。
好吧,他们亚马逊人牛逼。
然后我告诉611说我是重庆人,
而且我总是要被问为毛不回重庆,
要在“差不多”的成都。
结果611说她经常去重庆出差,炒鸡喜欢重庆,
而且,
“重庆和成都差远了好吗,
离得是近,
但从哪方面看都千差万别。”
我止不住点头,难得遇到一个外省人觉得这两座城市不一样。
然后她又说,
重庆真有趣呀,上山下坡的,
重庆人说两句都要开始打架,重庆妹儿又乖又要骂脏话,
那天还看到两个女的直接在街上扇巴掌扇得piapiapia……
“刺激。”
她故意压了点兴奋。
所以为啥不直接搬去重庆?
她又说她喜欢成都,但是和喜欢重庆不一样,
于是,她说出了一句超经典的话:
“成都是老婆,重庆是情人。”
喜欢情人的热烈,又舍不得老婆的温润。
(对这的确是两个女汉子的对话。。。
我想到张爱玲的红玫瑰和白玫瑰,
“娶了红玫瑰,久而久之,红的变了墙上的一抹蚊子血,白的还是”床前明月光”;
娶了白玫瑰,白的便是衣服上沾的一粒饭黏子,红的却是心口上一颗朱砂痣。”
可我是土生土长的重庆妹儿啊,
她说的这些固然有趣,
但也早已成了我心里的“墙上那一抹蚊子血”,看都懒得看一眼。
我想了想,跟她说,
“我觉得吧,在我心里,重庆是老婆,成都是情人。”
老婆虽是指腹为婚,但也相濡以沫多年,对她的天生丽质习以为常,也对她的打嗝放屁司空见惯。以前总想逃出她的监管范围,出去花天酒地一番,后来果然爱上了苏杭的柔情似水,欣赏北京的古色古香,沉迷于云南的民族风情,沦陷在香港的纸醉金迷……
但每次出去无论在哪里,久了都会特别想念重庆,想念重庆的山,重庆的江,重庆的辣,甚至重庆人无论走到哪里都带着的一身痞气。
又每次无论是从哪里回来,都要立马操起重庆话,先来碗小面,再坐上天上地下水上还有房子里都在穿的轻轨,找个卡卡蝈蝈撸起袖子吃火锅,顺便接个山气,接个地气,接个水气。
这就是我心中的重庆。
重庆人说话不用说,用吼,吼就是正常音量。
重庆人好像就是天生吃了火药的,吼不到两句就开始吵,还越吵越亲热,越吵越是兄弟伙。
记得小时侯去爸爸的饭局,好多次心里都害怕是不是要打起来了。
说起说话,就想起成都。
重庆人最泼烦成都话,嗲声嗲气的,重庆人听了简直要起鸡皮疙瘩。
从前的娱乐项目之一就是学成都口音,
然后一群人开始笑,觉得这种口音简直奇葩。
直到现在在成都呆了快两年,
我也直接成为了重庆好朋友的吐槽对象,
“你给老子好深说话诶!
“你啷个楞个嗲哦!
“你今天咋子老哟,吃错药老迈!
……
从前讨厌的东西,
就这样长成了我的基因,
最奇怪的是,
呆在成都,我竟然觉得这样说话很舒服啊!
尾音拖的长长的,故意的梅花音,
显得不紧不慢,
仿佛在嚼一颗香甜软糯的糖,
不能一口就吃完了,要存一些余味,要留一些余香。
像极了成都这座城市,
所有人都在忙着端着盖碗茶晒太阳。
所以说成都像是我的情人,
她不如重庆那么热情似火,
不如重庆人那么刚正不阿,
她仿佛就是刚刚好的一切,
刚刚好的天气,
刚刚好的辣度,
刚刚好的性格,
刚刚好的浪漫。
像一个教养良好的大家闺秀,
也许也是一个经过沉淀的成熟女子,
平和得,不需要争夺我对重庆的半点包容。
如果说成都妹子都是香甜软糯的小清新,
那么重庆妹儿绝壁是骨子里都装着一颗山城牌火炮。
裹一层糖衣,
显得娇小水灵,
一接触,
才知道个个都像是道上混过的,
永远憋不住话,
又爱打抱不平,
行走江湖靠一瓶老干妈,
称兄道弟靠一口重庆话,
把滚字说得决绝,
把白眼翻到天上,
扇巴掌要扇得piapia响,
骂男人要骂得满地找牙,
真的个个都是惹不起的大姐大……
比较成都和重庆,真的是一个永恒的话题。
成都有可以掏耳朵喝茶照相泡吧的宽窄巷子,
重庆有爬到半山腰才发现其实并没得啥子耍事的洪崖洞;
成都说东西南北门一环二环三环绕城,
重庆讲上来下来江南江北内外环;
成都人骂 瓜批,
重庆人jue 哈儿;
成都有玉林串串、厕所串串、康二姐串串,
重庆有秦妈火锅、渝宗火锅、小天鹅火锅;
成都女孩叫 女子,
重庆女孩喊 女娃儿;
成都有个 李伯伯,
重庆有个 方脑壳
……
所以我也说不清楚我为什么要在成都,
也许是包容重庆包容得内存不足了,
得找个知事的过过清净日子。
于是眼下的这个女子,
从叛逆、孤僻、得理不饶人的重庆走过来,
在温润、谦逊、散发着清香的成都,
一边燥,一边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