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盏明灯

一个星期前,书房的灯坏了。

直到今天也没有修好,我也没有打算把他修好。从小到大我都会把生活中的一些小事,理解为神灵刻意的安排,早不坏晚不坏为什么一定要今天坏呢?彷佛灯泡灭掉的瞬间无比神圣,我和往常一样,无比期待这次神灵或好或坏的意图。

从那天起,一支红烛站在了我的书桌上,挑灯夜读时,在黑暗的包围中微弱的火光刚好把眼前的书本照亮,时间一久眼睛会酸,我只好闭目养神放松休息。家人劝我立刻把灯修好,甚至拿出失明的风险来“恐吓”,但我依然固执的坚持着这个信仰。

几天下来,我越来越坚信它是不同于灯的,它有着自己的灵魂,活灵活现,渐渐的对它的感情越来越深。每当走进黑暗的房间,小心的摸索着,点着它的那一刻便无比的殊圣,接着它会突然变小变暗,我的心也跟着开始紧张起来,仿佛随时再一次坠入无边黑暗之中,绝望的左右摇摆之中它又从小变大,一直到它安静的矗立在哪里,我的心也随之安静下来。

每一次书房的门被突然推开,它是脆弱的,像一个害羞的女孩红了脸四处乱撞,把自己随时隐藏。它也是易怒的,每次我短暂的离开书房,都要轻轻的把它吹灭,而它像一个倔强的孩子,怎么说都不听,纠缠着不愿离去,我和它开玩笑说:“如果没有我的关照,我担心你把我的所有书稿,带到神灵那里审阅。”

我也开始和它一样变得矫性,慢慢的我选择在阳光下不思考只晒太阳,只有置身黑暗的时候才能点着一盏明灯,即使它是那么的脆弱,甚至那么的不堪一击,所以才懂得珍惜它,在烛光下思考变成了难得的奢侈。

平日里聚会不少,一阵闹腾之后,孤独之感依然挥之不去。我责怪自己的笨拙,与朋友之间的交流的话题除了生活往事,便是谋生之计,往往有趣的话题转瞬即逝,最后便把所有的话题留给凌晨一点眼前火光微弱的一盏明灯。

如果你只是一盏灯,我们为什么不能这样展开话题呢?

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与你穿过鲜花盛开的墓地花园,读着墓碑上的名字、年纪、墓志铭、猜着他们生前的故事,畅谈生死之趣;

一列清晨驶过雪山脚下的长途列车,你与我闲坐窗前,望不到尽头的山川,飞驰而过的隧道,一泻千里的瀑布河流,人们沉睡之际,我们轻声的聊着世间最美的教堂;

夕阳洒在开满茶花的胡同小院,藤条长椅上你我早已双鬓斑白,好开花落,往事与梦境已经分不出谁是谁非,茶汤煮沸,感慨声中人生不过爱慕虚荣一场罢了;

在浩瀚星河下,万般巨静,宇宙空鸣,花前月下已成往事,山盟海誓没有来到,你说彼此如尘埃般扬洒世间,缘聚缘散只为这一瞬相遇;

你与我是冤家路窄的仇人,刀光剑影之中对弈一盘残棋,在尔虞我诈的世道推杯换盏痛批彼此的不仁不义;

灯红酒绿的街头巷尾,我扶起醉生梦死的你,在微弱的路灯下默默的走在看不见尽头的弄堂小路,彼此送去一根烟的温暖;

青灯古寺,诸天神佛,梵唱围绕,香华散其处,忽明忽暗的烛火下,我悄悄许下心愿,恰好被你听到,你便日夜守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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