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珲说,成大事者必先谈一次恋爱。
没错,昨晚老珲打电话给我说,不见,我要开始成大事了。老珲这一说我就知道,他肯定失恋了。
他大包小包跑到我这里来的时候,我以为他这是离家出走了还是怎么的,我赶紧迎上去说,喂,老珲,你这是干嘛,被女朋友轰出来了,还是怎么的。
老珲黯然神伤地说,这是情人劫啊。
他把劫字恶狠狠地吐出口,像是嚼了一块硬骨又吞咽不下无奈吐出来似的。
我笑了笑说,你这大包小包的是干嘛啊,情人节不和你那95后女票腻歪腻歪跑我这来只有西北风可以灌你一壶。
老珲拖着箱子就往电梯口走,边走边甩手说,灌,灌,你尽管灌。
家里没有酒,我就赶紧跑到小区楼下去买了瓶劲酒跑回去,老珲一看还不待见说,不要喝这个,来个二锅头也可以。
我没搭理他,把劲酒放在桌子上说,管你喝不喝,今晚就这样了。
老珲说,小气。
我说,你大方自己去买。
老珲站起来说,买就买。说着就要下楼去,我赶紧拉住他说,你别一副受了什么天大刺激似的,有什么大不了的说出来,真不行,等下下去宵夜走起。
老珲一听,就拖拉着步子走回沙发上说,不见,我他妈真是受够了朋友圈,世风日下朋友圈这玩意真是功不可没啊。
我一听,就算分手你要怪就怪女孩物质,怪自己少根弦呗,怪朋友圈干嘛。但我啥都没说,就看着老珲笑。
老珲说,你笑个球啊,你说气不气人,正月初七,我大老远从老家里赶过来,一下火车,人来人往,她在出站口等我,这画面搁哪也偶像剧的路子啊,上前一个拥抱,互诉两句衷肠,Happy Valentine's Day!多好的画面。
我站起来拿上遥控器把电视打开说,我可以选择不听吗?
老珲一个瞬时起身把遥控器从我手上抢过去把电视关了说,你必须听。然后他接着讲,你猜猜后面怎么样,她说,亲爱的,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我哪会忘记,每年她生日,我们认识纪念日,七夕节,情人节,圣诞节,我哪一个敢忘,这一次我不是在家吗?你说在老家能准备什么像样的礼物,然后还要经得住一二十个小时火车的颠簸。
老珲虽然说是个程序员,但骨子里却有着徐志摩的情怀,他当时追这女孩的时候,特意远程黑了女孩的手机,把女孩的解锁密码改成了“我想你”,女孩当时觉得好有意思,也没太怪老珲,倒觉得老珲是个很有意思的人,后来老珲就过分了,想关系进一步,就把密码改成“我爱你”,不过老珲说,还有备用密码,是“草泥马”,女孩本来双手叉腰准备骂老珲是臭不要脸的了,但是听到老珲这个备用密码就嫣然一笑。
老珲和我说,我在后台看到,她一个月解锁了3675次,3674次是用草泥马的,只有一次用了我爱你。
老珲就抓住了这一次机会,成了。
想到这里我就和老珲说,你小子花花肠子不是多了去了,这次使的什么招栽了,让我在被虐了一天的情况下也开心开心。
老珲瞪着眼珠连白我几眼说,不见,我带了特产送给她。
我一听赶紧问,啥特产。
老珲倒不急,一拖箱子放倒在地,然后蹲下去拉开拉链,从里面掏出瓶瓶罐罐一大堆,我一看,好家伙,罐头鱼,酱板鸭,梅干菜,连腊肠也有。
我一边啧啧叹息一边说,老珲,这个她不要给我啊,都是好东西啊。
老珲一样一样扔进行李箱里,最后拿出一罐酒槽鱼给我说,其他的想都别想,这个给你一罐,打开就可以吃。
我懒得和老珲挣,就打击他说,别人晒999朵玫瑰,晒温泉酒店,晒游轮晚宴,你让你女朋友晒梅干腊肉啊,真不知道你以前给女朋友开发了一款小游戏的花花点子哪去了,之前以为你是泡妞高级法师,现在。我嘿嘿看着老珲笑了笑说,小学生啦。
老珲一听急了,对着我说,不见,倒酒。
我愣了一下,看着老珲说,就劲酒。
老珲袖子一撸,劲酒就劲酒。
我拿着杯子放在桌上说,可没菜,要不把你的酒槽鱼再拿两罐出来下酒。
老珲看着我,眼珠子转了一圈,然后横抓着筷子说,我刚才不是给了你一罐吗?
我蹭的后退两步防御着说,那是我的。
老珲说,我到你家我是客,快拿过来。
我赶快抓着酒槽鱼往冰箱走,老珲跑过来说,和你开玩笑啦,等下多拿几罐去。
老珲酒量算不上好,就一直在说朋友圈的事,越说越气,说那些秀的有多少真有多少假。
我说要不是你江郎才尽想不出什么新招了,要不就是你现在早就没了当初那么爱的心境了。
老珲越喝越急,喝了几杯下肚就问我,不见,你觉得两个人的世界什么最重要。
我就随口一说,彼此知心,彼此信任呗。
老珲嚯地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说,对,要懂彼此。
我吃惊地看着老珲,看样子真是两杯劲酒把他灌倒了,他摇晃了一下上半身说,可是她不懂我啊。
我小心翼翼地说,你一个程序员,让别人一个学会计的女孩子怎么懂。
老珲又喝了一杯,我心里就乱麻了,这小子醉在我这里就麻烦了,大半夜送他回去更麻烦。我想着自己为什么总是摊上倒霉事的时候,老珲站起来说,不见,你不懂爱情啊。
我莫名其妙瞪着老珲看。
老珲嚯地捶了我一拳说,你自己说你懂吗?
我知道这个喝多了就是个二百五的家伙,我点点头说,我不懂。
就是嘛。他咧嘴一笑,要是以后你遇见一个不懂你的人,算了也罢。
我把劲酒瓶子悄悄放在身后说,那你干嘛不算了。
老珲说,算什么算,我是爷们,能抛下一个女孩说算就算了嘛。
我恨不得上去扇丫的一个耳光。
老珲转了一个身说,不见,我先回去了,这个点回去气也该消了。
我赶快拉住老珲说,你这样怎么回去啊,在我这住一晚,明早走。
老珲一甩臂挣了我的手说,不行,等下回去的路上买束花,哄几句今天也就过去了。
说着就拉着箱子往外走,我伸出手掌拍了拍自己脑袋,赶紧追上去。
我打出租车送他回去,本想和师傅说下地方,然后钱付了自己回去睡觉,但一看老珲躺在后座的样子,一咬牙踹了一脚他的屁股说,今天就舍命陪你这个小人了。
后来我就后悔了。
在出租车里,老珲突然吼了一句,回家。
我本来在看着手机,被他一吼,唬了一跳,赶紧和他说,是在回家啊。
老珲倒好,平地一声雷,唱了一句,我的家在东北。
司机扭过头来,我尴尬地笑了一下,然后和老珲说,好好,在东北。
老珲双手扒在窗户上,然后捶了一下车顶说,这不是去东北。
我汗。
我说,在去东北的路上啊,马上到了,你安静点。
老珲一扭头看着我笑,不见,你骗我。然后手指戳着车窗指外面说,你看过高速上有公交站台的啊,有那么多鹅在走的啊。
鹅?
我一愣然后看过去说哪里有鹅。
老珲指着人来人往说,喏喏。
我歇菜。
浪漫的时候,时光逆行,岁月卡带,彼此的眼里花开花败,是你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