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大牛拉着刘志明要去吃饭，说是赔礼道歉。刘志明当然的不想去，他现在最想的就是回家好好的睡觉。这阵子遇见的事情比较多，他烦。
但是，大牛就是有这种死缠烂打的本事，磨得刘志明乖乖的听话。另一方面，刘志明也是一个不太善于拒绝别人的一个人。
订在一个牛排馆。刘志明随便点了一份牛排套餐，包括了甜点饮料，然后靠在椅子上休息。大牛可是十分的来劲，要了一份菲力牛排，六到七分熟，然后是甜点，不知道叫什么的一个布丁，然后又随便点了一份套餐。
刘志明看了吃惊：“你这个是要一个人吃两份？”
“不是啊，”大牛要的冰淇淋已经送到了，她用小勺子吃起来，”还有一个人呢。“
“谁？我认识么？”刘志明问，“不是你老表吧？”
“不是，叫他来多浪费啊！”
“你别胡说啊，今天多亏了你老表，过几天还要麻烦人家呢，你别背地里瞎说话。”
“没有的是，我跟他这么多年了……你不懂……等会那个人来了你就知道了。嘻嘻。”
“你不说谁我回去了啊。”刘志明说。
“你回去干吗，又没人给你弄饭的家里又是一个人，你真没劲。”
“你总归要告诉我是谁把，我吃个饭连跟谁吃的都搞不清楚这算个什么事。”
大牛眼睛直转，然后神神秘秘的说：“我女朋友。”
刘志明吃一惊，问：“是男朋友还是女朋友？怎么称呼啊？“
“女朋友。”大牛重复。
“那么……”刘志明突然好奇了，“在你们的关系里吧，你算是男的还是女的？”
“你觉得我是男的还是女的？”大牛反问。
“不知道。”
“我们都是来大姨妈的好吗！”大牛提高了声调。
“不明白。”刘志明老实回答。
“我们是平等的好吗！”大牛有点烦了。
“好好，对不住对不住。”刘志明一看公共场合别闹僵了，“咱们这算是扯平了。”
两人无话，等了大约五分钟后，一个穿着灰色连帽衫运动裤运动鞋背着双肩包的很中性的这么一个人走过来。她进入大厅的时候戴着衣服的风帽，往刘志明这桌子走的时候，把风帽慢慢拿掉，中长发，差不多到肩膀吧，发色是黄色，没有扎，很柔顺，面庞清秀，甚至说是眉清目秀，耳朵在左耳有一个耳钉，布灵布灵非常闪那种。远远看，像是一个长头发的男孩子的感觉，走近了感觉气场又比男孩子弱。整体来说有一种阳光大男孩的感觉，又有明星范。
刘志明当时心里就感叹：果然是不同，天人造物。又想起一句诗：雄兔脚扑朔，雌兔眼迷离，双兔傍地走……
那个女的走近了，跟刘志明打招呼：“hi，yo!”
刘志明完全接不住，站起身，土了吧唧的来一句：“哎，您好！”
大牛看着那个女的眼睛里都发光，跟刘志明快速的介绍：“我女朋友。”然后跟她女朋友介绍：“这个是我公司的领导。”
“您好。”刘志明又说了一句。
“你好。"那个女的说到，然后伸出手来，刘志明以为是要握手，也伸出手，还委婉的说：“在公司算是领导，下了班就是朋友们……”哪知道对方把手抬起来，刘志明瞬间明白了，人家这种握手是黑人街头式样的那种握手礼。
刘志明尴尬的顺着对方的手势算是握了手，说：“我们这个年纪大了，你们年轻人的这种握手礼我还真不适应。坐坐坐。”刘志明招呼着，“我要是再年轻个几岁，跟你就能跟上趟了。”他自嘲起来。
时间挺巧，这厢刚坐下，那边的点了餐就开始上桌了。刘志明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点的是什么玩意，服务员说这个是他的，他就全接。然后上的是那个刚来的女孩的餐——七分熟的菲力牛排，有名有姓的布丁，还有萨拉，一堆玩意，最后是大牛的套餐。
刘志明看着，心里就有谱了，大牛对这个女的是真心实意的。
三个人开吃。这个女的看起来像个阳光大男孩，话却不多，只跟大牛有寥寥几句的交流。刘志明闲不住，一边笨拙的切着牛排，一边尬聊：“对了，您怎么称呼？牛心妍，你看看你，也不介绍一下。”
大牛一想，对哦，于是说，她叫芒果。
“芒果？我们公司开发那边又个也叫芒果的，真是巧了……这个，是平常用的名字还是……？”刘志明看看这女的，再看看大牛。
“你叫我芒果就可以了。”这个女的回答。她的声音确实不像一般女孩有种甜美味道，要略微沙哑一点。
“对，大家都叫她芒果。”大牛看着这个女的会心一笑。
“说实在的，这个名字挺好，念着也顺溜。”刘志明满脸堆笑，奉承着。“你们是怎么认识的？能说说么？”
大牛迫不及待抢着回答：“她是搞摇滚的，我们是在一次她们乐队的表演上认识的。”
“我是个鼓手，”叫芒果的女人说，“一个多月前我们乐队在高校演出的时候跟心妍遇见的。”
竟然叫心妍，刘志明忍着笑。
“原来是搞艺术的，难怪牛心妍喜欢。”然后刘志明就跟这个妹子聊起了乐队，蝎子、山羊皮、枪花、greenday，然后是八十年代的摇滚，九十年代的摇滚，千禧年之后的摇滚，接着就聊乐队的运作，平常在那里练习啊，去哪个酒吧驻点啊，现在出场的费用的，随意聊。末了，芒果妹子说，哥，你对摇滚知道的挺多的啊！
“平时也关注。人老心不老嘛！”刘志明说。
“看的出来，”芒果妹子说着，“第一眼看到哥就知道哥不是含糊人，今天跟人干架了。”
芒果指的是刘志明肿的大大的鼻子。刘志明内心犹如一万匹草泥马呼啸而过：难怪在饭店坐下后，服务员不敢多看自己，自己周围的座位都是空的呢。
“这不是……血气方刚嘛！”刘志明自嘲道，说完哈哈一乐。
这顿饭，总的来说还算是和谐。临走的时候，芒果邀请刘志明晚上去看他们乐队表演，今天晚上在菲芘酒吧。那个是城里比较出名的一个吧。
“不去了，最近事情多，早点回家休息。”刘志明说到，然后对大牛说：“你上次那你的U盘在我车上，你跟我来，我拿给你。”大牛本来说，今天不着急，刘志明就告诉他，说不定明天要去崇安，先给你再说。
大牛跟着刘志明坐上到地库的电梯，到了负二楼，找到车，两个人坐到车上，大牛问：“我U盘呢？”
“没有。”刘志明说，“问你事情，这个是刚认识的？之前那个呢？”
“分了。”
“那这个，连名字都不知道？”
“知道啊，叫王一可。”
“名字倒是挺可爱，但是怎么都感觉像花名。”
“叫狗蛋你就觉得不是花名了？”大牛有点厌烦刘志明这个说法。
“还有就是搞乐队的，靠谱么？现在这个市场，乐队不好搞啊。哥们不瞒你说，以前也在乐队混过，做过keyboard。”
“难怪死能聊。”
“我从长远看，只是我的角度，你的职业还行，她那个够呛。你们要想长远在一起，也要考虑这个因素。”
“你是真烦。”
“那你今天请我吃饭找她来难道不是准备给我看看？”
“对啊！”
“我又不是你家长你给我看有什么用？你想跟人家长相厮守你去找你爸你妈给你看啊。说两句又不能说咯我？”
“我爸我妈看不了。”大牛一提到这个就泄气了。
“你爸妈肯定想你找个正常男朋友，结婚生子呗。”
“对。”
“要是我有你这样的女儿，我也这么想。可以理解，他们跟你还要互相理解。”
“他们要有你这么好就好了。”
这句话说得刘志明心里怪怪的。
“别把我跟你爸妈放一角度，我就是一外人，外人就是你好我好大家好，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事不关己，你还把我拉到车上来谈？”这句话，把刘志明都问噎住了。
“我这不是，第一，比你大几岁，关心一下年轻的小同志嘛。”
“大几岁……你真好意思说。”
“别废话，就八岁而已，又不是双数，当然是几岁了。”刘志明说，“别打岔……第二，我们怎么说也是一个战壕的兄弟，要互相爱护，这个理由充分吧？我也不想你女朋友换来换去的，然后为了感情的事情影响了生活影响了工作。这个划不来。”
“就跟你一样？”大牛这个就是故意怼刘志明了。
“你是青春期么？什么话到你嘴里怎么这么难听？”刘志明被怼的难受，这几天，陶婧的事情够让他烦的，今天还挨了揍。
“知道了。没事我就走了。”大牛要撤，开门下车，重重把门摔上。
“你轻点！”刘志明放下窗子，“我这个门可贵！哎，跟你说话呢！晚上早点回去！别再外面瞎玩！别喝醉了！……”
大牛头都没回，就举起手来摆摆。“真他妈烦！”大牛骂道。
晚上两点多了，刘志明手机突然响不停。起来一看是大牛打来的。刘志明睡的迷迷糊糊，接起电话就来火：“干嘛！”
“来接我下呗！我这边打不到车。”
“叫滴滴。”
“滴滴也没有！”
“叫你表哥啊！”
“老刘你他妈来不来！”大牛这个语气像是生大气了。
刘志明起床气没有了。“来。在那里？定位给我。”
几秒钟之后，微信收到定位信息，一看，军民桥那边。刘志明一边穿裤子一边想，真够远的。
三十分钟后，到达定位的地方，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大牛在一个小卖部的雨棚子下面抽着烟。要不是抽着烟一闪一闪的火光，真看不出来那边有人。
“怎么跑这边来了？你们不是在菲芘演出么？”等大牛上车，刘志明问。
“别说了，晚上打起来了，我们都跑了。”
“打起来？有人敢在菲芘打架？”菲芘酒吧大名鼎鼎，一般人那里敢在那里动手。
“牛逼呗。”
“你们不是演出么？打架关你们什么事情？”刘志明纳闷了。
“演出的差不多了，一个胖子要我女朋友去喝酒。”
“认识的？”
“不认识。那个人好像也喝多了，说要跟同同志喝一杯，看看是不是真同志。”
“巧了，就挑到了你女朋友？”
“他们都知道。”
“对面几个人？”
“一桌子。”
“喝就喝呗。人家强势。”刘志明觉得有点不是味道。
“我们都这么想的，我女朋友就说喝一杯就喝一杯。一杯喝了，那个胖子就揉我女朋友胸，说试试女同的胸是不是软的……”大牛忍不住哭出声来。
“混账！”刘志明也忍不住了。
“后来我就在他——用酒瓶在那个胖子脑袋上开了瓢。顿时血飞溅出来，我们都吓坏了，全都四散跑了。菲芘里面乱成一团……”
“呦，你这么牛逼啊！”刘志明发自内心佩服。
“那怎么办？太屈辱了！……”大牛泣不成声。
“那你怎么到这里的？”刘志明问，军民桥都快到开发区了。
“随便上了一个人的车，人家把我拉到这里。我一看，不能再走了，再走就回不去了，就下车打电话给你了。”
“你怎么不打电话给你女朋友呢？”
“没人接。”
“你表哥？”
“不敢。”
“梁子？”
“说不出口。”
“那就是我最好搞是吧？”
“嗯！……”大牛一边哭一边笑。
刘志明看着一边哭哭笑笑的大牛，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走，送你回去。”
“不要……我怕人家找到我家。”
“他们认识你么？”
“不认识。”
“那应该不会啊。”
“我想住你家。”大牛开口了，“回去我害怕。”
“不行！”刘志明一本正经，“原因我就不说了，反正一万个不行。”
“那我怎么办啊！”大牛继续哭。
“住外面，宾馆。”
“这都几点了？马上都三点了，开到市里就要四点了，你跑去开房，没事做啊！”
“我乐意。”我笑着说。
“可是……今天能对付，明天怎么办？后天呢？再后天？我这成天担惊受怕的。你想那帮人，吃亏了肯定是要找仇家，肯定要问酒吧乐队那人是谁，然后就问到我是谁，就很可能追到我家楼下堵我，你说我回去不就是自投罗网么？你说说看你忍心我一个人被他们抓到么？我要是被他们非礼了我，我以后怎么办啊！“
刘志明一想，也对，真出意外，那真不得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那行吧，反正我明天要去崇安了，你就在我家住几天，然后等风头过了你再回去。到我家，东西别乱动，特别你嫂子东西不要乱动。你就住客房，不许带奇怪的人进门。我家可是有监控的。被我发现了立马滚蛋。”
“监控，那玩意有用么？”大牛不屑的说。刘志明明白，对于她来说黑个把家用的监控也就是洒洒水的事情。
“你要是敢瞎搞……”
“不不不，一切听你指挥。”大牛立刻破涕为笑，露出哈巴狗的表情。
谈妥，刘志明挂挡上路。
进了门，大牛到处看，这里看看，那里看看，厨房看看，卫生间看看。
“我听人家说，最能看出一家主人爱不爱干净就是看厨房的油烟机和淋浴房的移门。”大牛说。
“是么？有这个说法？”
“当然有。你家挺干净啊。你弄的？”
刘志明不想回答，“你今天睡次卧。”刘志明从柜子里拿出叠好的被子和床单。“过来搭把手，把床单铺上。”
床铺好，大牛坐上去试一试，软硬适中，挺好。
“你洗澡去吧，一身酒味。我先去睡了。一晚上没怎么睡。”
“你睡在隔壁啊？”大牛问。
“你这个问题问的有点反智啊！要不我睡哪儿？”
“别想多了，我对男色没性趣。我就是刚才看到，你跟嫂子结婚照，拍的挺好。”
“对啊，是挺好的啊，一万多呢。”
“我刚才看到在想，嫂子现在的情况，之前做的事情，不知道你成天看着合照什么感觉，我想了解了解。”
“百感交集。这个回答好么？”刘志明很坦诚。
“怎么交集法？”
刘志明突然有种想倾述的感觉。在这个夜深人静的凌晨时分，看着窗外星星点点的路灯的光辉，启明星高高挂着，感觉一切不愉快的似乎都被隔离了一般，可以沉着的面对自己的内心。
“什么感觉？感觉自己被绿了，本来应该厉声斥责这对狗男女的不道德，结果男的死了，女的躺着醒不了，然后你就什么都做不了了，甚至有点可怜，可怜这对男女，可怜男人的妻子和留下的孩子，可怜自己这个进退维谷的境遇，甚至在自己找到确凿证据的时候，只是觉得恶心，心中恶感升起，却没有怨恨。我以为本来我该恨他们两个，要对着他们大声的咆哮，要他们对我道歉认错，现在统统都不会有了，有的只是心中的恶心，眼中的怜悯。就是这样。”刘志明说完，跟大牛要了跟烟，打开窗户缓缓的抽。
“你还爱嫂子么？”
“一家人嘛，有什么爱不爱的。说实话，我一直以为我的爱情保鲜期可长了，谁知道老早就有点变味了。我能理解陶婧，我估计她不爱我多一点，跟我一起也是勉强。”刘志明看看大牛，“而我呢，今天如果换成我，估计是不会像你一样冲动的就要给别人脑袋开瓢，但是我也不会让她受欺负。明白么？“
“不明白。”大牛市真听不明白，她特讨厌这些拐弯抹角鬼了吧唧的话，于是呼啦一下就把外套脱了，露出里面的运动背心。
刘志明吓一跳，“你干嘛？”
“老娘要洗澡了。”大牛歪着头看着刘志明，手也不停，直接解开牛仔裤的拉链，那意思是你怎么不识趣？
刘志明吓得赶紧回房间。
上一节：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