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醒来吗?”
在说这句话之前,南非紧紧的闭上双眼,身体蜷缩到一起,双手抱住自己的双臂,下意识的完成了这一系列动作,然而,事情并不像他想的那样发展,他没有醒来,相反,这里的一切,他始料未及。
试过无数次之后,他已经放弃了这个想法,他开始冷静的思考现在的处境,但无论怎么回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毫无逻辑可寻,就这样,夜幕降临,南非并不喜欢独处,尤其是在夜里,不过对他来说白天和黑夜毫无分别,他摸索着推开门,还是第一次更加接近这个虚幻而真实的地方,他不经意的抬起头,看到了繁星点点,看到了流星划过天际,此刻,南非心里是平静的,有多久没有看到过这番景象,就有多久没有忘记心中那份无法抹去的痛,哪怕一瞬间也好。
南非沉浸在这份美好当中,当十二点的钟声敲响,才回过神来,哪怕是一个人,他也没觉得害怕,可能是习惯了黑暗的缘故,“要是此刻有个驾着南瓜车的公主飞奔过来该有多好”南非不禁这样打趣道,嘴角微微上扬,好久没有这样轻松过了,南非渐渐放松了警惕,他已经不再想该如何离开这个地方,而是决定顺其自然的去冒险,仿佛压抑了很久的心灵在这一刻得到了释放,他充满坚定和期待的朝最亮的那颗星走去。
南非不停地走,他发现这里昼夜交替只在一瞬,他还发现这里春暖花开却有漫天的飘雪,他开始喜欢上了这里。南非暂时忘了自己是谁,他只想珍惜眼前的一切,哪怕是虚幻的也罢。
走着走着,他停下了,看到不远处有个小男孩追逐着萤火虫,看到这样的景象南非心里不由得一颤,那个小男孩奔跑着、嬉笑着,没有烦恼和忧伤,南非心里说不清是羡慕还是嫉妒,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笑过了,也快忘了笑容是什么样子。南非想走过去和小男孩一起追逐萤火虫,但没有机会了,眼前没有萤火虫,没有小男孩,也没有纯真的笑声,只剩下一片寂静的绿色在风中孤独的摇曳。
整理好心情后,南非继续向前走,他闻到了一股难闻的气味,那个味道他再熟悉不过,多少个日日夜夜,他的生活被这样的味道笼罩着。病床前,他举步维艰,不敢看那张充满稚气却面如死灰的脸,他不敢想象白色纱带下是怎样绝望的眼神,南非实在不忍心继续了解这段故事,他只想逃离这里,任眼泪流过嘴角,喊得声嘶力竭,“我可以醒来吗?……”。
这次,南非依旧没有醒来,更没有摆脱这里的一切,从笑到哭瞬间过渡,他觉得累极了,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到一张长凳上,不知不觉睡着了,等到醒来的时候,他感到些许温暖,或是不知何时披在自己身上的衣服起了作用,亦或是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背影触动了他内心深处最柔软的部分,还没等回过神来,背影渐行渐远,最后消失在夕阳下,这个瞬间,留给了南非莫名的感动,他突然有种冲动,想再去看一眼那个和他似曾相识的蒙眼少年,于是,径直朝病房走去。
进病房之前,南非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刚才的那个背影仿佛给了他力量,他敲门,并无应答,轻推房门,耀眼的阳光格外刺眼,南非用手下意识的遮挡,再睁眼时,屋里空无一人,望着干净整洁的床单,他意识到,那个少年早已不在,思忖片刻,转身刚要离开,他看到了夕阳下的那个身影,她有着楚楚动人的脸庞,那是个惹人怜爱的少女,南非一眼就被迷住了,他看着她抱头痛哭,看着她伤心欲绝,恨不得上前去抱抱她,哪怕能带给她一丝安慰也好,可是,南非什么都没做,就这样看着她眼泪哭干,最后留下一个背影,不同的是,这个背影不再像第一次见到的那样温暖而有力,而是充满了凄凉与悲伤,或许,他们再也见不到了,南非心中不由惋惜道。
看到了彩虹的颜色,看到了久违的笑,看到了不舍的别离,南非心中五味杂陈,他开始面对那些沉痛的回忆,可是这一次,他惊奇的发现原来有很多美好的事情被他忽略了,眼前的黑暗似乎把他的心也吞噬了,想到这里,南非突然好想开怀大笑一次,也好想拥抱一下那个一直想拥抱的人,可是他还没有做好迎接黑暗的准备,在第三次说“我可以醒来吗?”之前,他犹豫了。
南非想在这里多待一段时间,想把这个世界的颜色好好看看清楚,深深记在脑子里,他开始期待最后一段故事,带着希望与好奇继续向前走去。他来到一片花圃,强烈的色彩反差让他的眼睛感到了些许不适,随手摘下一枝玫瑰,红的深邃,红的扑朔迷离,沿着花枝几滴血滴下来,南非意识到手指被刺破了,一样的红色,他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穿过花圃,是个静谧的私人花园,环境清幽,南非最喜欢这样的地方,因为她喜欢。脚步声吵醒了一旁秋千上的老奶奶,她慈祥的看着南非,只微笑却没有说话,南非感到脸上发烫,低下头刻意回避她的眼神,一张照片映入眼帘,又是那个身影,看着她的笑容,南非又感受到了那份温暖,他发现,自己学会笑了。
“若未厮守此生缘,携一花侣伴身边”,南非看着照片上的这行字,看着一旁头发斑白的老奶奶,他愧疚的不能自已,他喜欢这个世界,喜欢这里的一切,因为这里有他的过去、现在和未来,可是,此时此刻的南非,只想快点回到那个充满黑暗的世界,他想留住生命中的一切美好,尽管他不确定是否真的留得住。
“我可以醒来吗?”,南非闭上双眼期待着,再睁开眼时,除了眼前熟悉的黑色,还有熟悉的声音:“南非,最后阶段的治疗结束了”,南非摸索着起身,披在自己身上的衣服滑落到地上,他慢慢地弯腰捡起,刚想伸手递给那位陪伴了自己数月的心理医生,窗外一阵风吹来,他闻到了梦里的玫瑰香,南非笑了,“我可以抱你吗,现在我不是你的患者了。”还没等到回答,南非就磕磕绊绊的走过去,拥抱了她。
其实,她笑着点了头,笑容还是那么温暖,被拥抱着的时候,是那么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