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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即将降临的夜色中,火焰照亮了郑浩的脸。他高举着狼牙棒的手不自觉地微微颤抖,被他打得那个人已经满脸鲜血,趴在寂静的街头一声声喘着粗气。旁边被点燃的纸箱子烈焰滚滚,不时发出噼啪作响的声音。
他必须在被人发现前解决了这个人的性命。
郑浩从腰际掏出一柄闪着寒光的匕首,锋利的刀刃不费吹灰之力地割断了那个人的喉管。
“呃……呃……呃……”那个人从口里面仅仅发出几声微弱的痉挛声,挣扎的身体越来越沉重,直至完全不再动弹。
“记住,高昂着头,即使身处黑暗,也要面带微笑。心要狠,给对手喘息机会就是斩灭自己生存的希望。”
黑的夜,在郑浩心底不间断地回响着这个声音。
“据前方记者报道,光明路凯瑟街街口发现一具燃烧的死尸,尸体经法医检验为男性,年龄在四十岁左右,其它信息警方暂不对外公布……”
电视机里传来新闻报道,廉硕镇一动不动地坐在沙发上看着新闻,眼镜后的目光深沉而阴郁。
手中的香烟在昏暗的室内明灭不定,此时手机响了,他犹豫了一下,然后接通了来电。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焦急咒骂的声音:“你告诉郑浩,如果不想干,就他妈的去死,别给老子惹麻烦,妈的,这点屁事都干不利索!”
廉硕镇明显在压抑忍耐着,他明白现在不是发作的时候。电话那头听到没有回音,仿佛也意识到了什么,连忙转换口吻道:“廉会长,你也知道我随性惯了,刚才着急有点口不择言,你别往心里去。”
“庄社长,消息今晚就会被压下去,明天的选举如期举行,您放心就行了。不过……”廉硕镇略一沉吟,接着语气透着威严道:“郑浩你不能动!”
空气中弥漫着火药的气味……
“哈哈哈……郑浩是个干才,我也很器重他的,你放心,他很安全。”庄辉煌故作玩笑,打破僵局道。
挂上电话以后,廉硕镇换上一身黑色休闲西装,带上隐形眼镜,乘坐电梯走进地下车库,外面仍旧淅淅沥沥下着雨。
黑龙桥下西北角落处屹立着一座石灰岩建筑的石屋,屋外构造简朴,一面厚重的木门挡在前面,两侧各开凿出一扇窗户。
从窗玻璃内透出昏黄色的灯光,廉硕镇将车停在一旁。他下车看到前方的石屋,心事重重地走过去,敲门声是三长两短的信号。
门应声而开。
“大哥!”屋里人激动地揽住廉硕镇的肩膀,像是久别重逢的亲人。
郑浩看到廉硕镇亲自来看自己,感动地说不出话来。
廉硕镇仍旧保持着镇定,他转身将门锁好,接着摁灭了灯的开关,只捻开摆在桌面上的一盏破旧台灯。
他环视着室内的摆设甚是简陋,一张床,一面桌子,零星的几只锅盆杯盏和一只火炉外,就什么都没有了。
在昏暗的暗影里,廉硕镇眼中有一丝泪光闪过,只是一瞬间就消失无影踪。
他将手中的纸袋交到郑浩手里面,郑浩打开一看,里面放着一扎一扎崭新的钞票。
“大哥,你给我这么些钱干什么?我花不着。”郑浩惊讶道,说着就塞回廉硕镇手里。
廉硕镇摁住他的手,命令着:“拿着!现在花不着,放在身边总是好的。”
郑浩推诿不过,当着廉硕镇的面,掀开床铺的铺盖,将这袋钞票和以往廉硕镇给的钱整整齐齐地叠放在一起,足足铺满了半面床盖。
廉硕镇假装没有看见。
“大哥,阿柔她......她好吗?”提起阿柔的名字,郑浩没来由地脸红了起来。
廉硕镇心不在焉地答道:“她挺好,一直在学校住着。”郑浩的脸上浮现出难得的微笑,他是个长得好看的男人。
“大哥,今晚我就去会会那个岑社长,然后把录音放给他听听,我保准他不敢造次。与庄社长参与明天的竞选,保准他不敢出席。”
“阿浩,你怪大哥吗?把你带上这条不归路。”
“大哥,您别自责了,要怪就怪自己命不好......没有大哥的话,我早就被那群畜生给害死了,”郑浩安慰廉硕镇道,眼眸中闪烁着冷冷的光。
是啊,以郑浩的能力,如果走在正道上,前途是很光明的。虽说他只读了几年书,家境贫寒,但是他这个人重义气,肯吃苦,脑子灵活,做个生意人一定会出人头地,而如今却成为了一个刀口舔血的杀手。
落夜的徬晚。岑天明回家很早,他想着今晚陪陪太太,安抚她一下,为未来自己登上政治高位打好基石,免得后院起火。
太太早就对他在外的桃色新闻有所耳闻,像妻子娘家人这样的名门望族岑天明还是惧怕的,并且在竞选中他势必要借助这一方的人脉为自己加注。
今晚他准备好了钻石项链来哄哄备受冷落的妻子。
烛光晚餐的长桌上摆着香槟美酒和各类珍馐美味,岑天明含情脉脉地盯着妻子看,这时她脸上的泪痕还没有干透。
“亲爱的,所有的不快都随着这燃烧的烛火烟消云散,今后我们夫唱妇随,恩恩爱爱。”岑天明举起手中的酒杯,对妻子好言哄劝。
妻子原本因为丈夫的冷落而心生怨怼,奈何爱他的心从未停止,所以梨花带雨的委屈后,丝丝甜蜜已浮上心田。此时的她红着眼圈嗔怪道:
“我要看你表现,你再欺负我,我可要离家出走了,这独守空房的滋味我尝够了。”
其实岑天明是故意冷落她的,是以往她仗着娘家的势力对自己颐指气使,不给颜面的教训。
“来,我美丽的太太......”岑天明殷勤地凑上前亲手为妻子带上钻石项链并软语温存着,那妻子半推半就、欲拒还迎地接受了丈夫的好意。
两人言归于好,互相碰了杯,簇簇火苗更烘托出香甜的气氛。
“叮铃......叮铃......”门铃声响起,岑天明正纳闷这么晚会是谁?不一会儿,佣人过来禀报:“先生,一位叫范武的年轻人找您。”
“谁?”岑天明听到这个名字,心底一惊。
“他说他叫范武。”
岑天明不再说话,匆忙走了出去。
门开了,一个长相帅气的年轻人映入岑天明的眼帘,此人正是郑浩。
他正用玩世不恭地目光瞅着自己。
岑天明疑惑地问道:“你究竟是谁?”他当然知道范武已经死了,而此时竟有人假借他的名字找上门来,岑天明的脸色渐渐阴沉不堪。
范武是他的左右手,死状之惨已经成为他午夜梦回的梦魇。
而眼前这个自称范武的人他根本不认识,想来此人与竞争对手庄辉煌有关系。
“岑社长,难道我们就在这里谈谈?”郑浩揶揄的口吻挑衅道。
“请进!”岑天明将郑浩一路引入自己的书房。
他站在自己的书桌前,审视着这个年轻人,右手已经按在抽屉的把手上,他知道里面有只手枪。
郑浩大咧咧地坐在岑天明的对面,从口袋里掏出一枚U盘,放在了桌案上。
“听听吧,岑社长,你一定会很感兴趣的。”
岑天明将U盘插入手机,点开录音机,声音开始“刺啦刺啦......”地传了出来。
“岑社长,我是范武,我已经将石东出专车的制动系统给破坏了,只要他坐上车必死无疑......你答应我的条件也该兑现了吧......”
“好,你放心,你和你家人的三张美国护照我已经通过特快专递发给你的住处了,今天下午你就能收到。里面有一张存着50万美金的银行卡,保管你一家三口生活无虞......不过......老家伙的死必须看着像是正常的意外死亡,大卡车必须送他一送。今天晚上你就在青松口等着他......”
岑天明脸色青白难看,他气恼地从手机上拔下了U盘,摔在了桌面上,目光冷冷地看着对面坐着的郑浩。
郑浩赌他不会先讲话,他深知像岑天明这种“老油子”是不会将把柄轻易落下。只是这次被自己的亲信录下了他们之间的交易,可想而知他此刻恨不得再捅范武几刀。
“岑社长,我看您身体欠佳,明天要好好休息,千万不能出门!”
郑浩说完这句话,随即起身走出书房,临走前将U盘留给了岑天明。
岑天明盯着桌子上的U盘,脑海里充斥着万马奔腾的想法。
夜更深了,郑浩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一头扎在床上睡着了。
明天,是一切努力的集结点。特别对廉硕镇来说,十几年的隐忍争斗,只为了登上权力的顶峰,这份野心折磨了他整整十年。
他不能让大哥的死成为无足轻重的泡影,只浮现一会儿,他的心就像被利刃划过千百次。只有疼痛才能感知到仇恨的力量,才能让他切实地看清楚自己身边危机四伏的环境。
“狠下心,这样你才能活下去!”这是唐泽临死前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大哥的死他是有愧疚的,但是时至今日只能是愧疚,哪怕自己在腥风血雨中选择与狼共舞,大哥唐泽却再也活不过来了。
热闹而隆重的五年一度的总长选举大会今日如期举行。
庄辉煌穿着一身笔挺的黑色西装,高档的白色衬衣上系了条点缀着满天星的宝石蓝色领带。他的头发梳得油亮可鉴并露出习惯性地微笑表情,他一边向着众人挥手致意,镶嵌着碎钻的袖扣在阳光下熠熠闪光,一边缓步登上主席台。
他站直了面向众人深深鞠了一躬,感谢大家一直以来对他的支持。
下面的民众有大喊加油的,也有政敌那边的民众喊着滚下主席台。庄辉煌对这些声音根本充耳不闻,他沉稳地在主席台上就坐。
各个机构的政要人员基本都来齐了,唯独岑天明没有到场。
庄辉煌见此更加笃定地稳坐主席台,他仿佛已经加冕荣耀,坐在总长的位子上了。
主持人叽里呱啦讲些什么根本没有人在听,廉硕镇站在主席台一侧,庄辉煌微笑地朝他点点头。
“这小子是挺有用,哈哈”这是庄辉煌的内心独白。
那些不在位列的竞选者大言不惭地蛊惑着民众,只是大家根本不买他们的账,台下一片哄嚷声。
到庄辉煌发表演讲时,光影大屏幕突然模糊不清,像是电路出现了问题。
这段视频是庄辉煌命人将去年发生洪水灾害他亲临现场,亲自肩扛慰问物资给灾民的影像特意做了放大处理,只为博取勤政爱民的形象。
现在荧屏竟然出现一片花白。
工作人员急忙查看究竟怎么回事,突然荧屏再次清晰起来,屏幕上出现了两个人,正是站在主席台上的庄辉煌和没有到场的岑天明。
只见宽敞的会议室内只有庄辉煌和岑天明两个人。
庄辉煌气急败坏地揪住岑天明的衣领,道:“你还想和我争总长的位子,我告诉你,你把石东出的专车绞断制动系统,安排大卡车在路口处撞上他的专车,石东出的死是你一首策划的!如果我将真相大白于天下,你觉得石东出的手下还能给你留下全尸吗?你最好掂量掂量是权利重要还是你的命重要......”
此时台下一片哗然。
大屏幕接着播放着影像,屏幕里的岑天明根本不受威胁道:“老爷子的死,你以为你可以置身事外。我告诉你,你和总长夫人肮脏的偷情之事,我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并且老爷子生前已经有所耳闻。他本来想先收拾了你们两个狗男女,哪知被范武那个笨蛋给搞砸了......石东出已经应允推举我做他的接班人,我为什么要杀他?你个笨蛋,你让人给耍了......”
"关上!快点给我关上!警察在哪里?在哪里?这是假的!是别有用心的人造成的假象!大家千万不要相信!”庄辉煌挥舞着大手,对着主席台上就坐的人和台下的民众,气急败坏地大喊着。
光影大屏幕关上了,但是众人议论纷纷的声音却是此起彼伏。
庄辉煌后背都被自己的冷汗打湿了,一阵寒风吹过,他开始打起哆嗦,不知是因为天寒的原因,还是胆寒。
监察部门的官员走向他,道:“庄社长,请跟我们去监察院说明情况,不论真假,以调查取证还原真相吧。”说完庄辉煌被两名监察官抓住手臂带走了。
他知道监察长是岑天明一派的。
廉硕镇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忽然感觉庄辉煌老了,老得连走路都不稳。
等待了五年的总长换届,如今因为牵扯复杂的刑事案情而暂时搁置了。
廉硕镇升任华兴社社长,代替了原社长庄辉煌的位置,而青龙社会长丁青接替了原社长岑天明的位置。
两人分庭抗礼,雄踞一方。
郑浩在学校门口已经等了两个小时,陆陆续续出来的学生里没有廉阿柔的身影,他好几次都想冲进学校,却被自己的理智给拦了下来。
只因为阿柔不喜欢他去学校找自己。
郑浩倚在电线杆旁抽着烟,正好眼前走过一位金发女郎。他用眼神挑了挑,斜看着那位女郎的背影,身材火爆,趾高气扬地扭动着腰肢。
空气里凝固着浓烈的香水气味。
“阿嚏......阿嚏......”郑浩止不住连打了几个喷嚏。
“嗨!”郑浩被吓了一跳,廉阿柔从他身后跳了出来:“想什么呢?”
郑浩的脸上刷的一下红了:自己看美女背影的傻相可千万别被她看到了。
“找我有事?刚才有同学说外面有个帅哥找我,我一猜就是你。”
“所以你就让我在外面等上两个小时?”郑浩挠挠头,不好意思道。
“唉,我们在做实验,我是老师的助手,总不能丢下老师出来嘛。”廉阿柔一双明朗的大眼睛顾盼生辉。
“今晚回家吃饭吧?庆祝大哥升任社长。”郑浩道。
廉阿柔背对着他问道:“是大哥让你叫我回去的吗?”说完脸上飞起了一片红霞。
“不是,我想你好久没有回家了,大哥肯定也想你了。你赶紧回学校请个假,晚上就不回校了。”
“那我就不回去了。”廉阿柔眼望着天空,嘴角微微颤动。
“阿柔......”
“你别说了,大哥应该还不想见我,唐元大哥的事情,他还在怪我.....”说完廉阿柔头也不回地向学校走去。
“阿柔,你干嘛?别回学校了,跟我一块回家!”郑浩拉住廉阿柔的手臂,命令道。
“你放手,是我害死了唐元大哥,我根本没脸回去,你放开我!”廉阿柔试图挣脱开郑浩的手,奈何那只手如钢箍般纹丝不动。
“你弄疼我了!”
郑浩闻言赶紧松开了手。
"跟你说过很多遍了,就算那天你没有告诉别人唐大哥的行踪,你认为青龙社的人就找不到唐大哥了吗?青龙社只要锁住目标,几乎没有人能够幸免于难。你别再纠结那件事了,大哥根本没有怪过你,只是你一直在躲着他,这样他心里很难过。”郑浩劝道,他很了解廉硕镇对于阿柔的感情,这样的兄妹之情他很羡慕。他也很清楚阿柔对于廉硕镇的情感,养育之恩加上无法克制的暗恋,阿柔的情感矛盾而痛苦。不过就像阿柔的执着一样,自己难道不执着吗?
廉阿柔脸上浮现出一种奇怪的表情,她苦涩地笑了笑,挥挥手走进了校门。
华兴社社长办公室里,坐着一位干练的女人,她语速很快并手脚麻利地为廉硕镇整理着重要文件。
她叫苏京,是廉硕镇的专职秘书,已经跟他整整十年。
“社长,明天的机票我已经帮您订好,十点半的飞机,大约下午三点到森谷。我已经与森谷方面的特派员联系好了,他们准时在候机室等您。”
廉硕镇点点头,随意翻阅着面前堆列的文件。他今天戴了副眼睛,更加显露出他浓厚的书生气质。曾经有人这样评价过他:“初次相见若气度卓越的书生君子,却不曾想到身具杀伐决断的狠辣。”
"咦,这个字迹好眼熟啊。”苏京手里拿着一张出境表,奇怪地注视着上面的签字。
“奥——”她恍然大悟道:“这是去年我帮社长办理去加国的手续,社长签的名字还是我起的呢,呵呵......咦,它怎么在这里?”
廉硕镇仔细听着苏京的自言自语,当听到她的疑问时,廉硕镇的心脏“咚咚咚”紧接着急跳了几下。
他盯着苏京,看她利落地翻找着茶几上的文件。当她抽出一份印着“特殊机密”的文件时,廉硕镇站起身来,缓步从她身后的沙发走过,一直走到自己的办公桌案前,他缓缓地摘下了眼睛。
“社长,这就是当初石总长下死命令必须找到的“特殊机密”!怎么会在庄社长的办公室里?”她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这份密级极高的绝密文件。她发现泥封的印记已被破坏,显然此份文件已经被人打开过了。究竟是谁?难道是目前身陷囹圄的庄辉煌?
苏京疑惑地瞟了一眼对面的廉硕镇,快速地拆解开信封,从里面掏出文件。
文件的内容密密麻麻记述着各类先进武器的配造数据......
“社长......”苏京终于觉察到异样,她回过头看着对面的廉硕镇。
廉硕镇的脸色逐渐变得阴沉不堪,他眯着眼伸手打开了屏蔽器。
屏蔽器传来“吱——”的刺耳的声音。
“社长,你......你......是你拿走了石总长的“特殊机密”,然后去了趟加国?”苏京站起身,表情无比惊愕地连连后退。
她眼睁睁地看着廉硕镇一步一步逼近自己。
说时迟那时快,电光石火间,苏京从腰间拔出手枪。
“别过来——”苏京大叫道,她已经意识到危险的临近。
廉硕镇如猎豹般冲上去,死死地将苏京抱在身前。
两人搏斗中将她的手枪高高举起,“砰、砰、砰”对着空气连放三枪。苏京毕竟是个女人,力量上怎会是廉硕镇的敌手。
渐渐地她的力气用尽,廉硕镇紧紧地将手臂勒住她的脖子。起初她还在捶打挣扎,逐渐地失去了动静。
泪水从廉硕镇的脸上滑过。
死寂的室内充斥着生命消亡的气息。
他摇晃地站起身来,呼吸急促地看着地上躺着的苏京,她半嗑着的双眼里凝结着疑问和不甘。这个女人死了,是廉硕镇亲手解决得她,一场主仆缘分戛然而止。
十年,整整为他效劳了十年,一朝决裂,生死离场。
眼泪对于廉硕镇而言根本是多余的,这顺流而下的泪水被他厌恶。
接下来他要将这些秘密随着点燃的火苗化成灰烬。
深夜里,廉硕镇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他又做噩梦了。
梦里他在奔逃,一直逃进湿漉漉的阴暗丛林里。厚重的棕榈树叶和潮湿的空气打在他脸上,水滴下来,像是血。他环顾四周发现些亮晶晶的眼睛一直在窥探着自己,他拼命奔跑一直跑到精疲力尽,摔倒在地上......
廉硕镇猛然惊醒,他不停喘息着,像是要心脏病发的窒息感牢牢裹挟着他。
他坐起身,拿起床头柜上的一杯水咕嘟咕嘟一口气喝下去。被汗水打湿的头发垂在他的额前,浑身像是打摆子似的颤抖着,唯有一双猎鹰般眼睛死死地盯着这片黑暗之境。
一早,郑浩决计找廉硕镇商量一下阿柔今后的打算。他刚走进大厦就从裤兜里掏出一根香烟叼在嘴里,玩世不恭地走出电梯,径直去廉硕镇的办公室。不料立即被刚入职的秘书沈月快步拦住他,她面容冷冽道:“没有得到社长的同意,任何人不能进去。”
“怎么?你不认识我?”郑浩问道。
“我为什么要认识你?”沈月反问道。
郑浩闻言笑了笑,开玩笑道:“这么美丽的女人说话简直比机关枪还厉害。”
沈月根本不理会,手一扬叫来保安,道:“把他带出去!”
保安认得郑浩,赶忙解围道:“这是廉社长的兄弟,不是外人。”
郑浩看她怎么办?
沈月白了他一眼,径直走到廉硕镇办公室门前,轻轻地敲了敲门。
“进来。”
郑浩抢上前去欲与她同进,还是慢了一步,吃了闭门羹。
他无奈地耸耸肩,门随即打开了。
沈月从里面走出来,面色略显尴尬地侧身在一旁,示意郑浩可以进去。
郑浩忍俊不禁地看她一眼,走了进去。
“大哥—”郑浩见廉硕镇面无表情地坐在办公桌前看着自己,有些手足无措地站着。
廉硕镇收回目光,一脸凝重地道:“明天你跟我去一趟森谷,还有......”廉硕镇略显沉吟。
郑浩见廉硕镇欲言又止,意识到一定有大事发生,他正色道:“大哥,有什么安排您尽管吩咐。只是,今天我来找大哥,是想和您谈谈阿柔。”
“阿柔?她怎么了?”廉硕镇不解道 。
郑浩突然心里面升起一种悲凉的感觉,不知是为阿柔的痴心,还是为自己的不甘心。
他沉默了一会儿,抬起头对着廉硕镇道:“阿柔她……她……对大哥的感情不仅仅是兄妹之情,她……她很喜欢你!”
廉硕镇似乎被触动了一下,或许没有,仍旧沉稳如常地摆弄着手里的打火机。
他将打火机敲了敲桌面,似乎没有听到似的岔开话题道:“明天我们到森谷的国誉宾馆住下,你先去找到这个人,然后把她带回宾馆。”
廉硕镇递过来一张照片,郑浩接过来一看照片上是一个风情万种的女人。他一脸懵懂地看了一眼廉硕镇,然后翻过照片的背面写着:“婆娑安路389号,沈紫衣”。
“大哥,这是谁?”郑浩问道,但是双眼却无法移开照片上的那个女人。
“她叫沈紫衣,就是你刚才在外面碰面的女人的姐姐,你见到她后就把这张照片交给她,她就会跟你走的。”
"那......”
“老规矩,不该问的别问!”郑浩才张嘴就被廉硕镇一句话堵住了疑问。
“我知道了,大哥。”郑浩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道。
“还有阿柔她......”此时郑浩再次想起今天来找廉硕镇的目的,“大哥,阿柔现在仍然对唐元大哥的事情耿耿于怀,她心里不好过。大哥,你应该多关心关心她。”郑浩鼓足勇气道,他想今天一定要将阿柔的事情讲清楚。
他深信大哥早知道自己钟情于阿柔。
果然,廉硕镇站起身走到他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拿出勇气来,男女之事要靠自己迈出第一步才行,这样才能不被女人轻视,知道吗?”
“可是,大哥,阿柔心里只把我当成好朋友,她的一颗心里只有大哥!”
“所以说,你要拿出勇气来追求她嘛,她对于我永远只是个小妹妹。明白吗?”
郑浩大喜过望地狠狠点了点头,心里盘算着对阿柔如何开口......
窗外阴霾的天空仿佛欲有大雨将至......
轰隆隆了半夜的雷声却没有轰下来一滴雨。
第二天的行程如期而至。从飞机的窗口处往下看,片片山峦如飞蛇般蜿蜒起伏,逶迤的灰云紧贴着仿佛冻僵的苍穹。郑浩面色青白,双手紧紧地抓着座位的扶手,僵硬的身躯让外人看来他似乎在承受着晕机的痛苦。漂亮的空姐好几次温柔地俯身询问,都被他摆摆手谢绝了。
飞机刚一着陆,郑浩连忙起身准备去拿行李,他坐在外侧的座位,这十几个小时里他已经不知多少次起身离开座位。
他很明显的在慌张着什么,却又不知问题出在哪里?每次有大事情发生前他就会这样不明所以的慌乱。
廉硕镇却坐在里面的位置正在叠着一份早报,然后放进一侧的报纸栏里。
他没有理会郑浩的慌张,或许已经司空见惯。他明白人无完人的道理,并且安心的接受了,对于得力的干将他能够容忍来自于其自身其它的弱点。
哪怕是致命的,他能够帮其扶正它。
汽车飞驰在婆娑安路,郑浩一脸严肃地紧握着方向盘,廉硕镇坐在后面微闭着眼睛。
郑浩抬了抬眼皮,透过汽车前视镜定定地注视着大哥廉硕镇,他正安然地倚靠在后车座位上闭着眼睛休息。前方的未知性仿佛根本影响不了他,自己跟着大哥有十年了,却总是学不会大哥的这份每逢大事有静气的魄力。
郑浩仍旧是十年前的郑浩,久经历练却没有丝毫的改变。
然而郑浩却不知,此时的廉硕镇内心犹如万马奔腾,万千思绪飞速地越过他的脑海。
“沈紫衣究竟会不会跟着自己回到崇隅?此去并非是为了让她们姐妹重逢,而是为了获取深刻在沈紫衣脑海里配造数据。他已经查清,在这个世界上,这两个女人已经是彼此间唯一的亲人。廉硕镇稍用手段使得沈月对他芳心暗许,心甘情愿留在他的身边。下一步就是一切布局所指的结果:以沈月为诱饵或许说是人质,逼迫这位赫赫有名的女科学家沈紫衣为自己所用。”
迷离的雾气里的花园上空飘散着玫瑰香气,沈紫衣双手插进深紫色粗花呢大衣口袋,在寂静的玫瑰花园里走着。宽厚的石板路面散落的片片枯萎的花瓣和落叶在脚下发出清脆的响声。她走到一棵茂盛的橡树下停下脚步,像是沉思似的看着上空婆娑的树冠,温柔地抬手抚了抚从淡紫色纱巾里面垂下的发丝。
“夫人——”一个女仆从远处跑来。
沈紫衣回头看那老女仆跑得气喘吁吁,像是有什么急事。
“怎么了,喀娜,你慢慢说,别着急。”
“夫人,有两位先生找您,说是二小姐的旧相识。”说着喀娜将手上的照片递给沈紫衣。
这是一张她们姐妹俩的合影,记得是沈月二十岁生日那天照的。
忽然,沈紫衣感到自己的胸口疼得厉害,额头上的冷汗渐渐渗出。气喘的她紧紧抓住胸前的衣服,照片滑落到地上,她挥着手的身子摇摇欲坠。
老妇人见状大惊之下冲上前去,一边急唤“快来人!”,一边死死地抱住沈紫衣,以免她摔倒在地。
此时玫瑰庄园乱作一团,跑来的两个男仆从手忙脚乱地将沈紫衣抬进城堡。
这座年代久远的城堡里给医生打急救电话的叫嚷声此起彼伏地充斥在壁垒四周。
沈紫衣苍白着脸,微微张开的双眸,一个似曾相识的脸庞虚晃在她即将昏死过去的面前。
“这是不是迎接她的死神!”这是沈紫衣丧失意识前的最后一丝念想。
白色,映入眼帘的就是这单调的白色。
沈紫衣抬了抬酸疼的手臂,一定是冰凉的药剂长时间流淌进自己血管的后遗症。她坐起身,喀娜立即过来伺候,与此同时是那张充满关切的脸孔。
“夫人,你还有没有不舒服?需不需要叫医生?”
“没事了......”沈紫衣揉了揉前额,却看见正前方的沙发上坐着一个男人。
“哦,夫人,是这位先生在您昏倒的时候为您采取了有效的急救措施,使我们赢得了救治您的时间,并且他一路护送您到达医院,一直等到了现在。他真是一位好心肠的先生。”喀娜显然非常感激他的仗义相助。
“奥兰夫人,您好!我是来自崇隅华兴社的廉硕镇。”廉硕镇非常绅士地轻轻握了下对方的手。
“谢谢您,廉先生,我们之前认识吗?你为什么不远千里来到森谷,并且到我的家里送给我一张我和妹妹的合影?”沈紫衣清丽的面容上那双寒星般的眼睛仿佛有种直指人心的力量。
“我是来寻求您的帮助的,不过要等您身体恢复好了我们再详谈,现在不打扰了,告辞!”廉硕镇微微折了下腰,拿起身边的外套推开门走出去了。
沈紫衣的眼睛亮了一下,脑海中的波段似被感应到了什么,她心下渐渐有些明了了。
沈月已经有一年没有与她联络了,不过沈紫衣一直有办法知晓她的踪迹,难得在崇隅能够呆上好些时日,应该是被某些事情牵绊住了,莫非是感情?
哼,如此冷血的妹妹也会对别人产生感情,她非常好奇了,忍不住想认识认识这个男人了。
廉硕镇,华兴社的当家人,却是个善使不光明手段达到目的的卑鄙男人!
喀娜听候命令退出病房时轻轻地带上了门,沈紫衣透过门上的玻璃远远地望着外面。
然后她轻松地依靠向枕头,松软的枕头让她的精神得以松懈。她要闭上眼睛好好休息一下,她的嘴角仿佛有微笑的痕迹。
廉硕镇坐在车里,他想的竟是自己确实不再年轻,但是说他老是不行的。可是当他第一次面对真实的奥兰夫人时,内心深处竟然升起一种渴望青春的欲望,这个女人仿似有种魔力,一种在她柔弱外表下不可看透的神秘魔力。
这个年轻丧夫的美丽寡妇,不仅继承了丈夫的百亿遗产,而且轻而易举地打败了准备一试身手前来争夺遗产的亲属。她的丈夫没有儿女,并且与稀疏的亲属间经年不曾来往。这个古怪的男人离群索居,却唯独钟情于自己的夫人,所以“奥兰夫人”这个称谓使她平步青云成为了上流社会中令人尊敬的杰出女性。
没有人再去追寻她的出身,因为那是毫无意义的小事,人们不会傻到与金钱为敌。
汽车平稳地停在了国誉宾馆前厅门口,郑浩轻快地从汽车上跳下来,他把衣领耸得高高的,用来抵御迎面而来的寒风。
廉硕镇戴着墨镜一路沉默地径直走向电梯口,留下郑浩办理入住手续。
宾馆前台是位笼着发髻的成熟少妇,瞧见面前这位高大帅气的年轻人,露出欣赏而温柔的笑容。
“先生,您要入住我们宾馆吗?请问几个人,入住几天?”
“哦,我和我们老板两人,先订上一个星期,这是证件。”
“好的,先生。”少妇非常利落地将入住手续办理完成。
“先生,这是两张房卡,您收好,房间是886和888。”
“谢谢!”郑浩笑了笑拿起房卡走了。
他环视了一下宾馆的四周,装潢得果然富丽堂皇,不愧为森谷最上乘的下榻之所。
他担心廉硕镇等久了,赶忙乘上电梯直达8楼。
郑浩打开888房间一脚踏进去,看得出这是个简约幽静的套房。“大哥一定喜欢。”他满意地坐在沙发上给廉硕镇打电话。
电话接通了,郑浩将房间号告诉廉硕镇后,就开始东摸摸西瞧瞧房内的摆设。
检查完毕后,廉硕镇进门了。
“大哥,房间我已经检查过了,您看看环境满意吗?”郑浩问道。
廉硕镇摘下墨镜,一屁股坐在席梦思床上,疲惫至极的感觉由脚底慢慢升腾起来。
“好,你也去休息吧。”
郑浩本想再和大哥聊些事情,眼见他一脸严肃,很是疲累的样子,然后识趣道:“大哥,您好好休息,我就在隔壁886房间,您有事吩咐就叫我。”说完郑浩起身告辞,轻轻地为廉硕镇带上了门。
夜色渐渐浓重,廉硕镇睡醒了,他起身去浴室冲澡,兜头而下舒畅的热水瞬间将充沛的精神重新灌入体内。
他洗簌完毕后,换了一身干爽的半休闲衣服,并且精心地在翻领上方别了一枚猎鹰胸针。胸针上镶嵌的碎钻在灯光的映射下闪烁出点点璀璨光芒。
电梯门打开了,廉硕镇神清气爽地走进餐厅,里面熙熙攘攘,觥筹交错的场景划过眼帘。
他看见了郑浩形单影只地吃着餐盘里的事物。
当端着食物的廉硕镇出现在郑浩面前的时候,郑浩差点被嘴里的食物噎到。
“大哥,您这是......”
郑浩惊讶于廉硕镇此时的装扮,一向低调的大哥,怎么会以如此装扮出现在人前?
“嘘——,就在今晚这里会发生一件血腥的事件,咱们静观其变。”
“什么意思?大哥?”
“嘘,等着。”
两人坐在在餐桌前不再说话,只是睁着一双审视的眼睛等待着某件意外的发生。
突然从入口乌压压地走进来一群人,其中在最前面被众人簇拥的男人肌肉健硕,相貌英俊。他那双透着狠厉的眼睛逡巡着四周,目光停滞在廉硕镇和郑浩的位置处。
这个男人走到廉硕镇的餐桌前,修长的手指不经意间捏住了廉硕镇衣服上的胸针。
“你干什么!”郑浩蹭得一下站起来,右手握着一柄利刃顶在那男人的脖颈。
"郑浩!放下!”廉硕镇紧紧地握住郑浩的手腕,命令道。
跟在那男人身后的打手们也齐齐地走上前,一场凶狠的械斗迫在眉睫。
廉硕镇将郑浩的手拉下来,他的眼眸里有着簇簇火苗在燃烧。
郑浩将藏在腰间的一柄长刀也抽了出来准备应战,他怒视着对方的阵容。
“廉社长,您不要误会,我这趟来是受人之托的。”话音刚落,那男人突然转身,“啪”的一声,一个巴掌狠狠地扇在身旁手下之人的脸上,下手之重把人扇得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
“你活够了!”那男人狠厉的眼神让人胆战心惊。
“鄙名欧阳朝云,是受奥兰夫人之托,请您再去一趟玫瑰庄园。”那男人抚了抚自己齐肩的长发,一双精亮的眼眸盯着廉硕镇的反应。
廉硕镇笑了笑,道:“我就算想去,也得能活着走出这个门吧!”说完廉硕镇的眼光瞟向身后方的几个人。他早就发现这一路上有人一直在跟踪着他们两个,应该是从崇隅那边就跟上了。
他猜不准究竟是石东来的人还是岑天明的人,或许他与庄辉煌在狱中已经联手,授命手下人伺机干掉他们两个。
这次他们单枪匹马来到森谷,正是千载难逢的下手机会。
欧阳朝云所谓何人,那可是崇隅龙城内赫赫有名的人物,此人不但武功奇绝、为人狠辣,而且极讲义气,对总长奥兰雪忠心耿耿。
如今奥兰雪撒手人寰,只留下遗孀沈紫衣,就是当今的奥兰夫人。欧阳朝云秉承总长遗命对夫人唯命是从,现在夫人的救命恩人在龙城有麻烦,而且就在眼前,他知道自己要大开杀戒了。
此时他的神情凌冽如寒冰,冷冷地看着多日来跟踪廉硕镇行踪的那几人。
欧阳朝云一挥手,他手下之人一窝蜂地冲上去,将他们团团围住,瞬间就缴了他们藏在身上的枪械。
“你......你......”那几人怎见过这种阵仗,惊得结舌叫道。
不等他们再出声,那五人已被打晕了过去,然后每人脑袋罩上黑色头罩给人拖了出去。
餐厅内没有一人敢去救的。
龙城是奥兰姓氏的天下。
玫瑰庄园的会客厅里,廉硕镇被奥兰夫人热情地款待,并给他的酒杯里再次斟上珍藏年份的法国白兰地。
“夫人,在下不胜酒力,不能再喝了。”
沈紫衣走过来,坐在廉硕镇身旁的沙发上,她把自己柔软的波浪发卷的长发捋到耳后。“在宾馆还好吗?”她温柔问道。
“挺好的,这里的生活和崇隅没有多大差别。夫人身体尚在恢复中,我就冒昧前来打扰,实在是迫不得已。只因我手里有一批订单因为制造商中途恶意毁约,货源提供不上,眼看与东林货商的交接时间越来越近,我确实是心急如焚。所以想求夫人出山,帮我摆平这件事。”
沈紫衣浅酌了一口酒,微笑道:“我一妇道人家能做成什么事呢?”
“当然能。夫人的本事,在下深信不疑。只要夫人将尖端器械的配制数据交给我,就一定能解除我的燃眉之急!请夫人帮我。”廉硕镇略有些激动道。
“难得见到廉社长如此感性地做事。江湖上传闻您是高山不语、静水深流,还特别送您“沉默的武士”的雅号。经年来不论是奥兰总长还是我本人,都是很想一睹您风采的呀。”
廉硕镇感觉到话中讥讽的味道,脸颊微红。他不再出言,因为多说无益,唯有起身告辞了。
“唉,怎么生气了?你误会我了。”沈紫衣拦住他,随手整理了整理廉硕镇的衣领。
廉硕镇嗅到一股沁香的味道,只觉得这个味道使得心里忽然变得暖暖的。
沈紫衣玉葱般的手指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配制表是我的实验结果,但是我曾经发过誓绝不轻易使用它,并且为了安全记将配制表锁在了龙城机要处的保险箱内。密码拆解后由六大长老分别保存。”
“请夫人告诉我哪六大长老?我前去一一拜访。”
沈紫衣见廉硕镇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性子,也就不再阻止了。她将六大长老的姓名和住址全部告诉他。然后她从抽屉里面拿出一叠照片,交到廉硕镇手里。廉硕镇仔细地端详这六张照片上人物的模样,心中慢慢盘算出一盘大棋。
随后的几天一切平静。直到第七天的时候惊爆的新闻件件纷至沓来。
同一天里,龙城久负盛名的六大长老全部毙命于各自的寓所内。这一天,整个龙城一片混乱,警署里的警察全部出动,竟也没有将混乱的局面控制住。
六大帮派成员集合一处走上街头,挥拳示威,长长的队伍乌压压地成压城之势。整个队伍浩浩荡荡地由市政厅向警察署集结。
沈紫衣站在窗前,瞧着窗外游行示威的场面,一丝得意涌上心头。
她随意拨弄一下,整个龙城就陷入混乱的危机。这些男人就像提线木偶般,线头的一端永远掌握在她的手心里。
这就是强权的力量散发的气息,她迷恋这个感觉,如在云端,睥睨众生。
警署大楼燃烧后的余烬,一只金光闪闪的火烈鸟原本端正地悬挂在警署大楼最高处,如今只剩下残破的一半。
沈紫衣发现了一个身影,正站在警署大楼前的废墟中。
现场报道,火磷弹穿过警署大楼的楼宇间时发生爆破,同时散发出剧毒成分。目前整个大楼被炸成倾斜状,伤亡人数不明,消防人员正尽全力将被困人员陆续抢救出来……
一只知更鸟的翅膀在廉硕镇眼前一闪而过。
他站在废墟的山坡上,俯看着下面慌乱的人群。他的双手紧紧捏成拳头,他在极力地隐忍着。对于廉硕镇本人来说,自是见过大风大浪并从中活下来的人。
对于杀伐果断的时候,他从没有眨过一下眼睛,更没有后悔过。
他明白一旦配制数据流之于世,对整个人类将会造成不可预见的毁灭。各国将拥有更尖端强大的武器,世界资源争夺大战将会一触即发。
不过他有什么办法,仅凭他个人怎能扭转世纪发展的进程?唯有融合入进程中,才能在世界大构架崩塌前,为人类找到可以遮蔽的“诺亚方舟”。
忽然他扭头望向那座高耸奢华的玫瑰庄园,这座建筑在山坡上的庄园甚是壮观。而此时在一扇玻璃窗后面正藏着一个窥视的人,那双眼睛里透着残酷的漠然。
当廉硕镇再次坐在玫瑰庄园的城堡中,坐在奥兰夫人的对面。
“喏,喝下去。”沈紫衣命令道。
廉硕镇一句话没有问,拿起酒杯仰头喝下。
“好,现在跟我一起去机要处,需要你亲自输入密码,这样配制数据表就是你的了。”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走出大门。
廉硕镇忽然感觉一阵恶心,他好像明白了自己喝下了什么。奥兰夫人需要培植亲信,受制于人是最好的手段。
隐蔽的机要处设置在一处厚重失修的老式建筑中。廉硕镇拉开布满灰尘的铁门,随着沈紫衣钻进一个低矮的门楼。沈紫衣摸着墙壁上方,找到电闸口拉了下来。昏黄的灯晕在她肩部一闪一闪地跳跃着。
暗格打开后里面放置着一个保险箱。
“7-7---9-9---1-1---3-3---5-5---7-7”一串数字输入后,保险箱厚重的金属合金门突然“叮”的一声打开了。
廉硕镇从里面拿出一个长形纸筒,打开后上面密密麻麻记载着的数据让人看得眼花缭乱。忽然他想起什么,从西装内口袋里面掏出自己拥有的另一张配造数据表。
两张表摊开后拼凑起来正好是一张完整的装备图。
他转过头看向身后的沈紫衣,后者的目光里充斥着不可名状的复杂神色。
突然,廉硕镇“噗嗤”一声笑了一下,接着像是中了邪一般,不可抑制地大笑起来。
他终于恍然大悟,自己一直以来像个傻瓜一样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他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如此失态对于廉硕镇来说是从没有过的,终于他停下笑声,语气中充满了自嘲:
“我完璧归赵。还是多亏了奥兰夫人的计谋。佩服!在下甘拜下风!”
这幅装备图当初一分为二也是为了平息奥兰雪的不安,将它分割两处终于换来了丈夫对妻子的信任。
当奥兰雪死后,沈紫衣用釜底抽薪的计策压制住龙城内部对她的猜忌。当她完全站在权利中心时,在她心中埋藏已久的计划终于可以实行了。
“两位不许动!你们……最好听我的话!”声音低沉而有力,廉硕镇和沈紫衣同时回过头,站在他们身后的竟是早已经死去的崇隅总长石东来和一把对着他们的黑洞洞的枪口。
“廉社长,你一定很惊讶吧。其实,很好理解,就是我用自己的死亡完成了自己的计划。”石东来耸耸肩,花白的头发在斜射进窗内的阳光下熠熠生辉。
“螳螂扑蝉,黄雀在后。石总长,您给我们上了节生动的实践课。”此刻廉硕镇的心一直坠入深渊。
“哈哈哈,廉硕镇,聪明反被聪明误的滋味一定很刺激!”石东来微笑道:“你当初买凶杀我,就应该付出代价,就是如今费尽心机沦为棋子的下场。奥兰夫人......”石东来停顿了一下,反问道:“我的计策与你的相比,究竟谁是渔翁呢?”
沈紫衣做梦也没有想到,在计划就要完美收官的时候,竟然跳出来这么一个人。她对石东来早有耳闻,却轻易地相信了没有亲眼见证的传闻。她的心在往下坠,眼看着即将成功的局面转瞬间步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她感觉周身冰冷,从没有的恐惧紧紧地裹挟着自己。
一山更比一山高,这场蓄谋已久的阴谋最终的胜利果实落入了老奸巨猾的石东来的囊中。
枪声终于响了,沈紫衣闭上眼睛迎接着死亡的到来......怎么?子弹射入肉体的疼痛为什么没有感觉?
”呃——“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她的耳膜间炸响。随之而来的是一个倒地的声音。
沈紫衣怯生生地睁开眼睛,她不敢想却又有些期待的画面如实地映入眼帘。
廉硕镇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面对着她,睁着眼睛正在看着她。不一会儿,一股鲜红的血从他的口中缓缓流出......
“啊、哦......”沈紫衣张大嘴巴惊得连连后退。
只见廉硕镇几次努力地站起身来都没有成功。那灰扑扑、冷冰冰的地面仿佛有万千引力般将他死死地吸在上面。
石东来站在那儿,以一种睥睨天下的眼神看着躺在地上的男人。背叛他的人唯有死亡!
廉硕镇一双眸子里透出困兽似的执拗紧紧地盯着前方,终于他站起身,摇摇晃晃地向石东来走去。
速度越来越快,距离越来越短,廉硕镇快步冲向石东来。
石东来大惊失色地欲再次扣动扳机,与此同时廉硕镇犹如猎豹般扑了上去。
两人一齐重重地摔在地上,高举的枪口处被一枚钢针插入。
“疯子!你个疯子!”石东来嚷叫着。
廉硕镇握紧拳头狠狠地击打着石东来的腹部,像是拼命似的发狠。因为他明白在如此境况下一旦对手稍得喘息,他和沈紫衣面临的皆是万劫不复。
灰尘飞扬,他俩滚在一起。远处传来轰隆隆的声音,像是从地底下发出如滚雷似的一直传送到这里。
“廉社长,快走!这里的自爆机关启动了!”沈紫衣发现蠢蠢欲动的地面,想到下面深藏着几十吨的炸药,这座魔窟即将引爆自毁模式,将这里的一切炸得灰飞烟灭。
“快走!”沈紫衣欲上前拉开他们俩,廉硕镇一脚将手枪从石东来手边踢开。
沈紫衣捡起手枪,用力拔掉钢针,握着手枪的双手颤抖地对着在地上打作一团的两个人。
晃动的身影下,沈紫衣不敢开枪,她怕伤到廉硕镇。
从什么时候起?她竟然会顾惜别人的性命了。
“开枪!快开枪!”廉硕镇使劲摁住石东来,大喊道。
“砰”的一声枪响,石东来的脑袋被打烂了,溅了廉硕镇一脸的血。
沈紫衣跑过去扶住廉硕镇,两人四目相交,竟有劫后重逢,恍如隔世的惊异。
“咳......”廉硕镇咳嗽了一声,捂着伤口走开了。留下有些尴尬的沈紫衣。
她回头看见廉硕镇蹲在石东来身旁,从他衣服口袋里找出一部卫星控制器,然后对着撤销键摁了下去。
轰隆隆的爆破声瞬间熄灭了。
老谋深算的石东来这次真的死了。死在自己曾经一力推举的人手上。
他哪里能死里逃生?身处在层层密织的陷阱边,就算你跳出了一个坑,立马在不远处有更深的坑等着。
廉硕镇也逃不开这种宿命。
“你想过离开这种生活吗?”夜深人静的床榻上,一个女人问一个男人。
本来眼望着天花板的他,扭过头来去看女人。美丽白皙的容貌此刻让男人心猿意马,而过后呢,一旦彼此习惯还能长久相悦吗?
廉硕镇腹部留下了一条长长的伤疤。
阳光下,他目光敏锐地搜寻着天空的大雁,仰头的姿势显得十分坚挺。
“看什么呢?”沈紫衣走到他身边细声问道。
“大雁。听说大雁南归的时候,会带着远方亲人的思念。”
(已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