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八,过我妈的生日,大家欢聚一堂,祝福多真挚,恍若隔世的快乐在围绕我,可是现实第二天要回到我,二十九号和我妹妹收拾好行囊,请让两小时的车程回到老平房。”
1.价值
今年的春节基本是在忙碌中度过的,爸爸在重庆老家修了个酒厂,已经准备将小镇上的家电生意全部转移了,寒假刚放就让我回老家那边直接干活了。
之前的小酒厂一次也就煮个三百多斤粮食,这边的锅一次要煮一千五百多斤,干活的途中也是机器的运作更多些,毕竟要全人工的话不知道得干到何时去了。
有点累也有点不情愿,不过生活所迫也实在是没办法,如果连我都觉得累的话,更辛苦的人其实我的爸妈。于是就在忙碌中度过了一个半月的假期,本来准备去考的驾照也只能延后的,对于我来说肯定是意义不大,但也不算白忙碌,至少给家里减轻了负担,也让自己思考了一些问题。
煮酒的话,基本就是苦力活,是个人都能做,如果开工资请人的话,或许也就一天一百二吧,但是爸妈供我养我读书,结果最后就是为了让我去做一些谁都可以做的事吗,这倒是令我想起之前网上看到的段子,说的是开工资一个月两千,农民工说要四千,两千只能够请到大学生,确实如此,大学生正是年轻力壮的时候,对于爸妈来说这时的我更是免费劳动力,不用白不用,那么反过来想原来我读了十多年的书就是为了在这个时候派上用场吗。
我为什么必须要去做哪些随便一个谁都能做的事,想来是我的价值实际上就只有这点而已,按照我一个月两千的生活费,我一天的价值是66.666元,如果我的一秒价值一分钱,我的一天价值86400元,而事实上我的一秒连0.0008元都不值,由此可见我的时间一点也不值钱,所以我必须在家里奉献一点劳动力,将我的时间转移到创造金钱上,而没办法去做一些自己认为更有价值的事情。
2.争论
在某次干活的期间,和父母翻匀粮食,为其降温,两人分别从对面开始翻铲,但是到了后来我的这边不太方便,后面是空的,容易掉下去,我就只能踩在边沿上翻铲,于是就告诉父亲我这边不方便,结果他没在意,反而说了一句令我寒心的话,“方便的事情还轮得到你做吗?”确实,如果方便的话就不会叫我来做了,于是我也冷冷得回了一句,而后他翻到这边时候才发现确实是他那边直接就能做了,便沉默了。
我想,我们说话的时候,经常容易不过脑子,所以语言的表达比文字的表达要更直接,也更容易产生伤害,潜意识总是先我们一步到达嘴边,当父亲发现我说的话是正确的时候,他的尴尬就像那天在车上,我正在玩手机,他叫我不要一天到晚玩手机,对眼睛不好,然后我就给他看手机屏幕,告诉他我正在背单词,结果他只好转移说自己的眼睛受不了一直玩手机。
在此之前我一直把自己想的太特殊了,所以在每次被叫去干活的时候总会有些抱怨,那如果我从一开始就认清自己的价值呢,如果从一开始我就将自己定义为一秒价值不到0.0008的廉价劳动力,少些情绪的代入,这样一想,我便也觉得没什么怨言了,谁会在乎路边的一毛钱呢?
3.创造
过年嘛,走亲戚请客吃饭总是必不可少的环节,但是煮酒不是说想干活就干,不想干就休息的活计,煮酒有它的时效性,要看粮食的发酵时间,时间到了就算忙不过来也得赶紧去解开,不然酒或者粮食就坏掉了。
结果就导致了亲戚们请客吃饭的时候爸妈没办法到场,吃顿饭吹吹牛当然不算什么,过年理应是休息,不过就算在几天忙碌也不算过分吧, 只是每个人休息的时间不一样罢了,也可以说为什么家里要比街坊邻居赚的多一点点,也许是因为别人在过年的时候我们还在干活吧。
从小最喜欢的亲戚是这边的姨婆,她是我阿婆的姐姐,住在县城里边,很慈祥,小学的每个暑假我都会被送回来去她家住,我到现在还记得那年她教我识字,我因为写不出餐字,结果和她生闷气吵了起来,还有不小心弄坏了家里的指甲刀,害怕被骂就把指甲刀藏了起来,另外就是遇见了一次日食,整个世界都黑了,然后电视机也没了信号黑了屏。
上大学之前爸爸带我看望了她,她和姨公都老了很多,两人差不多都八十岁了,走的时候她非要塞钱给我,爸爸一番推辞没有要,最后还在沙发枕头下偷偷放了钱,回去的路上爸爸给我说他小时候没钱念书,当时就是姨婆接济的他们家,这些情一辈子都还不完。
4.孩子
由于没有请人,干活就只能落在我们的肩上了,爸爸有一个弟弟,是我的幺爹,不知道怎么形容,说不务正业吧,也还是养活了自己,说懒呢但干活的时候也挺卖力的,大抵算是三十多岁了还在混日子凑合过吧,有个老婆,有两个小男孩,大的初二,小的初一,典型的熊孩子,每天就是抱着手机,另外我的幺爹也是没事就打英雄联盟。
我,父亲,幺爹三个人干活还是有点吃力,后来就让幺妈,两个孩子也来帮着弄一下,毕竟多一点劳动力也能轻松不少,然后有天晚上干完活幺妈就感叹多两双手确实是不一样,我爸接下话头说孩子就是劳动力,又开玩笑说两个小男孩毕业就别读书了,直接来厂里干活好了,然后我就反驳了他,说这样的话很热款,就算两个小男孩成绩不好,也不应该说这样的话,比起在这干活肯定是读书是更好的选择。
可能是因为幺爹幺妈不怎么管他们俩吧,所以他们俩也不怎么听话,基本每天都是抱着手机玩,让他们洗的衣服放了三天了在哪也没有拿去洗,本性倒是不坏, 只是贪玩罢了,学习成绩也是那种差到底的孩子,不会主动学习什么的,但是这又有什么办法呢,没有人给他们正确的引导,他们的父母也顶多是说几句,要好好学习,不会再有多余的话语。
爸爸听了我说的话后转头向两个小男孩说,“你们的大哥说干这些活很热款,你们觉得呢”两个小男孩当然没有回应,他们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我觉得热款并不是父亲正在做的这件事,靠自己的努力白手起家开酒厂,其实我觉得这是一件很厉害的事,但是对这些孩子来说,我想父亲从来不会去想这些事情,因为我已经体验过了,从初一开始就帮着给家里干活,一直到现在已经七年了,我知道一个正处于十来岁年纪的孩子面对这些事情会想什么,会做出什么反应,但是父亲不知道。
也许从此以后对于两个小男孩来说,父亲的到来就是一个坏消息,过年的到来也是一个坏消息,甚至于周末的到来也是一个坏消息,自此以后,只要他们俩回到家,就得来酒厂帮父亲干这些苦力活,更何况,父亲又不是他们的父亲,凭什么占用他们俩好不容易熬来的周末时光呢,孩子帮家里减轻点负担,做点家务活当然是应该的,只是父亲的这种形式,是我不那么喜欢的。
5.离别
小镇那边还有些事没有处理完,父亲提前回去了,最后是幺爹和阿公送我去的高铁站,走的前一天晚上在老家随便吃了一点,幺妈还特意杀了一只鸡,说只能吃点这个啦,没能给我弄点好吃的,其实我很难理解这种离别的情怀啦,我跟幺爹幺妈的感情并不是那么深,此前也只是一年见几次的关系罢了,然后就是关于送别,我们还会再见,吃饭什么的,对我而言并无所谓。
临走的前几天爸爸把妹妹的学籍转了过来,我也帮着去拿行李,和妹妹待在一旁看爸爸和老师交谈。
转校生这样的概念已经在我的记忆里逐渐模糊了,小时候如果有新的转校生来大家都是很感兴趣的,这一次转校生的身份变成了我的妹妹,最后走的时候抱了抱妹妹,旁边的老师却说注意这里是学校,注意影响,直接就给我干懵了,我一个二十岁的哥哥抱抱十三岁的妹妹怎么就影响不好了,也难怪这老师刚才能够说出“不仅要少玩手机,连电视也要少看”这样的话,又不禁感叹我们的应试教育几乎想要将孩子的所有天性都夺走。
收拾好行囊就该启程上路了,这样的离别不知已是第几次,偶尔还是会觉得害怕,担心自己有什么东西没带上,以及更多的一种感受,是觉得如坠梦中,每当我离开一个地方的时候,在此之前发生过的事就好像从未发生过一样,而我的人生也只是一场电影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