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玉兰朱玉兰,你在哪个房间?”
“我在658房间。”
“有个应聘的人想要看一下。”
“好,让她过来。”
我按下对讲机,继续做房。
春节过后,我们部门有几人辞职,一直在招聘。但就是经常有人来看,却没有一个“咬钩”。
前天走的那个人,都做了三、四天了,可最终还是走了。
一会儿,一男一女来到房间。女人一袭白色格子风衣,披肩长发,皮肤白皙,看上去三、四十岁的样子。
这么年轻……?我的心里打起鼓来。以我的经验,年轻的不大可能留下——年轻,还有选择。
我觉得,一份二千块没有上限的工资,实在是委屈了“年轻”这个词。因而,每每看到年轻一点来应聘的,心里便感到有一点可惜。
从言谈中,我得知面前的两人是夫妻,家就在酒店附近,有两个孩子,他们是从西流河(下面乡镇)搬上来的。到我们酒店看看,不仅是因为离家近,主要的原因是能照顾到孩子。
照顾到孩子?我听了心里一亮,便说:“如果以孩子为主,其它的便无需考虑太多,但要静下心来,这份工作也许不令人十分满意,但照顾孩子是大事,像你们这种有条件限制的工作也不是很好找……”
说着说着,暮然想到,这,不就是当初的自己么?
那时,儿子才二岁,女儿读小学,生活兵慌马乱,诚惶诚恐,睁开眼便是柴米油盐,惊慌失措的日子。
于是,遂想出来找点事做,看看有没有合适的班上,让自己的手头上活泛一点,老好贴补一下家用。
出来上班,可不像大姑娘一样洒脱。首先得把孩子安顿好——儿子送到幼儿园,女儿学校离家近,让她自己回家吃午饭,或者到她家家那里吃。
接着,就是自己上班的时间,不能早不能晚,与孩子同步——孩子上学你上班,孩子放学你下班,而且还要离家近。
——这样的要求下来,哪有什么你选择的工作,只有工作选你。
俗话说,一山望着一山高,是人都有欲望,好了再想好。
我也想凭自己的双手赚取更多的回报,但生活有时很无奈,“想”无限好,落到实处,它往往会裹挟你在无言之中。
“是不是就是换换床上,扫扫地?”女人问我。
“做这个就像做家务一样。”我说。
“我怕做不好。”女人有点胆怯地说。
“没有做不好的,只有不想做的。这没有陈景润证明哥德巴赫猜想的难。”我尽力装出一副非常容易做的样子。
我看到女人的眼光闪过几丝犹豫。
“你先做几天试试,你做顺了,便真的像做家务一样简单。”我说。
“卫生间也要做?”
“房间里都要做干净。”
“做不做?”女人抬头问她老公:“我怕做不好。”
“你想做便做,不想做便不做。”女人的老公说。
我仿佛听到了女人心底放弃的声音。
“我们回去再商量一下,麻烦你了。”男人和女人互相低语着走了。
酒店服务员,也许是一份不屑的工作,但当初的自己,是怀着一颗多么虔诚的心在做。
虽然,这是一份没有选择的工作,但能照顾到孩子,能够养活自己,让自己自立,建起自信,不在死嗑心力憔悴的琐碎生活,于我,便是莫大的安慰与帮助。
正是这份夹缝中的工作,让心底卑微、惊慌、没有主见的自己走到今天,一做便是十三年!
二千块于我们生活的今天,确实少得可怜,在某些人眼里或许不够买一身衣服,不够出门旅游一次,不够在外面潇洒地吃一顿,但在我的眼里,它胜过三千块、四千块……
十三年的工作,让我更看清了生活的本相,体会到了人情的冷暖,它不关乎钱,不关乎颜面,不关乎能力,它——让我学会了从容。
阳春三月,白色的玉兰花,粉红色的桃花,正在缓缓的绽放。
齐帆齐写作课第八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