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录与简介|雪铃兰
耀日中天,暖洋洋的洒上冬末春初仍还冰冷的土地上。陈舜英拽了件外套拿在手上,转而跑向了小楼。二十六岁的温柔的她,即使曾受过锥心刺骨般痛苦的伤害,却也依然像个单纯的少女,在略显空阔的魔鬼土地之上,快乐的跑着。
步伐轻盈,犹如当年的少女每每去找他时的可爱模样。只可惜,白云苍狗,早已是物是人非,曾经谁又能料到今时的情形,他们不再是原来的他们,是心变了吗?原来,人心,这么容易受外界的影响。
但似乎,陈舜英的身上,还依然尽是曾经的她的影子,只可惜,是那人变了,变的彻彻底底,且再未与她相见过。幸而,她还有曾经的朋友,也能助她保留住了曾经,那仅存的一丝美好。
“许久不见?老友?男的女的?”雪兮两只手托着下巴支在桌上,看着陈舜英,问道。“男的啊。”雪兮露出了一个略显狡黠的笑容,长长的“噢”了一声,便见陈舜英瞪了她一眼道:“我是那种人吗,满脑子只有谈情说爱?”雪兮笑着刻意作敷衍语气道:“不是不是。”陈舜英抿了嘴背过身去。当然,见雪兮静默,陈舜英自然是耐不住的,她很快又转回来,道:“雪兮,你就不好奇吗?”“不好奇。”“雪兮,我和男的一起吃个饭,就非得是不正经的吗?”雪兮一脸无辜道:“谁让你一天到晚都是一副花痴相。”陈舜英双目一瞪,凑近雪兮几分,似凶非凶:“林雪兮!别瞎讲,我才没有呢!”雪兮笑了:“行了,开玩笑呢,赶紧赴约吧,别老友这么多年不见结果开始就迟到,印象多不好。”“他又不是刚认识我,早了解我了,我何必装什么好印象,哎,你真不陪我去?”“我跟琬琰换了班,真去不了。”“琬琰这丫头真是的,什么时候换不好偏拣今儿个。行吧,随你随你,我走了。”“走吧走吧,下午再见。”
雪兮笑着将有些凌乱的桌子略收拾了一番,陈舜英将外套披上系好,提了她红色绒布嵌金丝绣纹的手包离开了,临走前还不忘冲雪兮不满的撅了回嘴。她原先嘴唇便有些厚,故而这使劲儿一撅,显得犹如鱼嘴一般,逗得雪兮乐了起来,继而陈舜英也禁不住大笑起来,一直到她下了楼,楼梯道里还能听到她笑音的回声。
陈舜英已经算是走的晚的了,76号早已是差不多没什么人了的,但现在还不是时候。雪兮只得耐心等待着,置在桌上的右手食指不自觉的轻敲着红褐色的木质桌面。
这一次的确是冒险,自从76号有派出卧底的详细名单的消息传出,军统、中统以及延安都十分重视,之前已多有动作,76号的防备自然可见一斑,故而此时行动,实是冒险,但经方轻辰一事,卧底竟有能力触及内部派遣卧底的密档,绝不可小觑,所以只能是尽快动手的好,宁可铤而走险,也比得在此坐以待毙的好。
小楼基本已空,雪兮顺着上楼来,脚步放轻得几乎不见。她驻足在二楼的楼梯口处。心急促的跳动着,背后一层细细密密的汗冰凉的贴在皮肤之上,即使穿得不算少,也觉寒冷。见四下无人,脚下正欲迈步,却又被身后伸出来的一只手拉住了胳膊,随即停顿了片刻后拉她回了楼梯间里。她的心跳在这一瞬跳动极快,咚咚的在腔体里左右撞击,几乎要将胸口撞碎。她迅速回过头看——是周磬。他眉头轻锁着,轻搭着她的手将她引到两层楼梯间的转折处,方低声道:“文件不在机要处,在李士群办公室。”“文件?”见雪兮没给予任何反应,周磬双眼微眯着又道:“你不要跟我说,你不在找文件。”雪兮挪开注视着周磬的目光:“什么文件?”她听到周磬轻叹了口气便不再言语,她只得承认道:“嗯。你是怎么知道的?”“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现下李、丁二人都不在,李士群的秘书去给施部长送东西去了,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现在是最佳时机。”雪兮点了点头,“哦”了一声,再转眼即见周磬已快步上楼,赶忙跟了去。
“你看着,我去找。”周磬很快的拿了跟细铁丝出来,也不转头,对旁侧的雪兮道。雪兮点点头,算是把整个行动的指挥权都交由了周磬。毕竟她看周磬的样子,绝不会说是和她一样初次执行任务的,自然有经验些。
周磬用细铁丝伸进锁孔,轻旋着撬开了锁,继而又用相同的办法打开了办公桌上锁的抽屉。雪兮将门虚掩着,留一丝缝隙,她后背紧贴着墙壁,此时她方将将够看到门外走廊上的情形。周磬尽量轻地、并尽力保持抽屉内物品摆放的原样翻找着,耳朵依然听着动静。
李士群的细心从他对物品的摆放上便能看出,或许,但凡有东西移位,他便能一眼看出也未可知,包括桌面上放置的钢笔、墨水、剪刀之类,按理来说许多人都是一股脑儿散乱在笔筒里,但李士群则不然,他是完完全全按部就班,在极具艺术感的根雕笔筒里艺术的分层次摆好,刀具放在最外层,再则是尺,继而笔似乎都有刻意按从深到浅来摆放,旁侧墨水则更是如此,由深至浅排列齐整,俨然是钻牛角尖一般的刻板之人方能做到。书柜上的书籍、抽屉里的文件摆放,皆是如此般。周磬一壁翻找,一壁记着摆放好归原位,第二层抽屉里,只叠放了两个档案袋,封面无字,如果没有猜错,应是名单的一真一假两份。
周磬略点头,手摸向口袋里的微型相机。却忽有脚步声自走廊上依稀传来,林雪兮低声提醒周磬:“有人!”周磬闻言,迅速低下身子,合上抽屉,并来不及将抽屉上的锁锁回去,只顾抽回铁丝收好,避到略宽阔的欧式深褐色书柜旁侧。
李士群办公室离楼梯一上来只有三十步左右的距离,如果这脚步声的主人真的是要来此,那么供林雪兮躲藏的时间非常之紧张。林雪兮四下看了看,窗帘后正对窗外,自然不能藏身,而此刻再跑去屋内的盥洗室已然不太来得及,且盥洗室的门是关着的,门一开一合的又难免有不少声响,她只得倚在门侧,如此,如若到时门启,也不至于很快被发觉。
她咬了咬唇,尽力镇定,到此后第一回行动便失败,未免太可惜,况且她是真真的丝毫准备全无,若真被逮了去,她真是想自尽的无法。
周磬面上看着倒是镇定的很,他看了眼雪兮,微抿了抿嘴。他听着门外的脚步声,估摸着已经猜出来人着布鞋,鞋底很软声响不大,应该是个女人,脚比较大,走路声有些响。如果没有猜错,那只要藏匿得当不被发觉,便无大碍。
门依然是虚掩着的状态,门外的人推着车,有咕噜咕噜的声响,似乎手中还拿着什么铁质的东西,应是两样,互相碰撞发出了些许声响。林雪兮静心听着,竟感觉紧张感消失了许多。
门外人果然驻足在门口。
76号正门侧对过约五十步远的咖啡厅里依旧冷清,只午时会有三三两两个人在此。杨煦琨和白泠泠点了一人一份的简餐坐在靠墙一侧较暗位置处,灯光并不是很亮,只是淡淡的柔柔的,营造了一派温和的朦胧之感。
“泠泠,”杨煦琨正闲聊时,他抬头看向泠泠,笑着道:“家里来信,说我弟要娶媳妇了,叫我们帮物色物色,要有好的就告诉他们,你可有认识的未婚姑娘,最好列个名单之类的。我弟他与雪兮一般大。(局里传来消息,要我们帮助取得卧底名单并安全传出,你做好准备,配合雪兮。)”
邻桌仍有人在,而咖啡厅本就是76号有插手的地盘,近来地下的动作又使得76号格外小心翼翼,盯内部人很是紧张,故而安全起见,他用的密语传达消息。
“与雪兮一般大?那我觉得,无需着这个急。雪兮那天还同我说,二十刚过的年纪,什么时候都来得及。(雪兮有说什么时候吗?)”
“结婚这种事情,宜早不宜迟嘛,二十岁到了,就是老天给你发的‘要结婚了’的信号。(我们需早做准备,她到时候会给我们发信号。)”
泠泠点头,正为示意给杨煦琨道她明白了,继而最后将话题收个尾,道:“二十岁的确不算特别小了,不过,缘分到了,自然是想推都推不掉的,爸妈不必这样着急的。”杨煦琨笑道:“那,我们就是缘分到了,自然遇上的?”泠泠也笑起来,面上也微泛了红晕,她点了点头,道:“算是吧。”忽听得一声讶异:“哎,是杨先生杨太太啊!”回头看见陈舜英正同友人来到,杨煦琨白泠泠二人皆同陈舜英点头示意。泠泠微笑道:“原来是舜英啊,这位是?”“哦,这位是我的一位老朋友了,认识有八年了,今天好不容易见一回,本来想拖着雪兮来的,结果被那琬琰那丫头搅了局!偏偏挑这天中午有事情,早早的就要跟雪兮换了中午值的班,我就只好自己来了。”泠泠笑,道:“我也听霈笙说了她今天中午换班的事情,不过她不爱热闹,就是没换班,她也不定乐意来。”陈舜英道:“那倒也是。哦,我这饿了一早上了,现下便不打扰了二位了。”泠泠笑:“知道你爱吃,我与煦琨正好也该回了,拜。”随后二人又客套一回,方各自去忙各自的事情去。
陈舜英择了定好的位子,招呼了她的老友来:“来,坐便是,没得拘束的必要。”男人摘下黑色的礼帽,正是丁黎,他笑道:“是,陈小姐何时拘束过这些。”陈舜英白他一眼,嗔道:“许久不见,你真是一点儿没变,还是不会好好说话。”丁黎哈哈笑起来:“哈哈,好久不见,你最近,嗯,看起来还不错。”“哪儿啊,就那么回事吧。说来也是好笑,原来觉着吧,没有了他,就没有了全世界,没有了活下去的必要与意义。可是现在看来,没有他,也能活,也能照常笑闹玩乐,唉,都一样,就那么回事儿吧。”“他……还是一点儿音讯也无?”“不然呢?”陈舜英笑着反问,而后又续道:“我有的时候也是真想不明白,是怎样的深仇大恨,会让他恨我入骨至此?一点儿音讯也无,他也是够绝。难不成,你们那儿有?”“嗯,是没有。”“他恨我,连带着和我保持联系的你们也一块儿恨了。”丁黎叹道:“你别这样说。”陈舜英尽力微弯了弯嘴角,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雪兮匿在门后。
门外,静默片刻后,门外的人“咦”了一声,声音略低,却又有些纤细。门外之人推开了门,往里望了望。雪兮闭目屏息,她个子不算小,但因为骨架小且不富态,总体身形笼在门后倒也不难。望了几回,那人终又阖上门,嘴里念叨:“门怎么没关,许是忘了也不一定。”
只是一个保洁的中年女工,她手里正提着扫帚和簸箕,推着保洁车。雪兮待门关合的时候,瞟了那人一眼,知其身份只是女工而已,心底暗道幸运,松了口气。可老天又似是要故意捉弄于她,那保洁女工半刻后又回转了来,欲要打扫。这一来雪兮便多少开始自乱阵脚,幸而周磬是个有主意的,他拉了雪兮进了盥洗室,迅速阖了门,继而和雪兮钻进浴缸中,并放下浴缸上临时的床板以作掩饰。
浴缸很大,挤下倒不是问题,但果真是真挤,周磬不得不微撑着让床板处于半开状态,这样,倘若外面有人进来,再合上掩饰也是来得及的。雪兮万分庆幸着自个儿身材还算苗条,到底还能挤着,只是的确闷气。
保洁女工打扫毕了,一路絮絮叨叨的出去后,二人方自当中钻出来。周磬取了块布擦了擦,以求尽量无痕迹留下,遂于雪兮出了盥洗室。
雪兮寻思再三,最终还是选择不再开门,就从门和地板间约莫两公分多宽的缝隙中观察门外情形。她安定下来,背贴墙蹲坐着。回见周磬已在继续接下来的工作,他从口袋里取出一个半个手掌大小的打火机,掀开盖子也依然与寻常打火机一般无二,只是无法点着。他又打开了一层,又一小盒自其中弹出,是一个小小的照相机。他将几份文件袋里的内容都一一拍下来,真与伪已然不该由他去甄别,他的任务仅仅只限于此。
周磬刻意留意了文件的摆放顺序,以及抽屉内的布置,他迅速地恢复原状,继而递了眼神过去示意林雪兮一同撤离。
依然是老办法,铁丝一旋,锁舌扣合,只是因为那清洁女工的出现,办公室的门便未再上锁。
周磬的办公室在二楼机要室斜对面,窗户朝南,阳光甚好,冬日里倒怪未感凉意。周磬倚在皮质转椅里,闭目暂歇。雪兮站在一旁,虽受周磬请坐却依然未坐,她踌躇半刻,方还是问道:“文件在你那儿,那我这儿?”周磬睁眼看她,微微一笑道:“放心好了,我自会多洗一份。”林雪兮知自己是小人之心了,微哂。周磬又阖目歇息去了。
周磬闭目养神,自不知道雪兮在盯着他看,也正是因此,雪兮才敢这样不太礼貌的盯着人瞧,她看了半晌后问道:“你怎么知道那盥洗室里头有床板?”“小道消息,丁默邨万事谨慎小心,连觉都睡不好了,是以让人给盥洗室设了防弹的铜墙铁壁,浴缸上架着床板,就睡在那儿,才安心。”雪兮挑眉:“这样。周磬,你怎么好像很疲惫的样子。”周磬睁开眼,扭头看向她:“还好。”他回转头看着前方,深吸口气又道:“平日里习惯中午要小憩一会儿。”林雪兮坐在旁侧用于会客的红褐色木桌椅处,闻言笑道:“那现下这样一累,午后周处长处理起事务来岂不要力不从心了?”周磬扭头看她,知林雪兮话里话外的多少带有些许嘲讽之意,只不过只是作笑谈而非存心刻意嘲讽于他,倒就更不介意了。他担着闲职在此地谁人不知,虽不是完全不理事,但因为被那同级的刘昌茂这么一衬,便显得格外“无用”。他一向不怕人讽反常自嘲,这一来倒让对方不好再说,也让旁观者甚觉他大方。他已经是习惯性的脱口而出道:“你觉着,我这种闲人,会有什么要紧事要处理?”
雪兮发觉周磬很爱笑,不知是习惯还是以此作掩饰之用,而与周磬相处,自己也常笑,据陈舜英所描述,周磬是一个幽默风趣的人,性格开朗,与人人都谈得来,但雪兮暂时还未领略过他幽默时的风采,不过细细想来也不无道理,每每碰见,要么极度窘迫,要么事发突然或是情况紧急,又如何还能说笑谈天。
“闲人有闲人的好,发生什么也没什么责任。”周磬看她:“是吗?可能不容易被人怀疑吧。我只是懒得管,太劳心。”“别人还争着抢着要劳心呢,不过,你如果管事的话,不是更能接触到机密吗?”
“与更深的安全潜伏、在重要的时候给予致命一击相比,平日里接不接触那些不怎么打紧的机密要件,实则也一定非常必要了不是。”
雪兮不可置否,微颔首,看向窗外一片明媚的阳光。她笑着转了话题:“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去洗照片?”
“半小时后吧,也要到时候才有人在,也好让时间点之间留有些空余。”
雪兮点头,想着自己实则也不宜多逗留,便先行离开。
她侧头望了眼窗外蓝天,已然明了时辰。这门本事说来还是当初父亲教的,雪兮微微一笑,恍惚间仿佛看到了从前的青瓦白墙,曾经的小院,她独自坐在门槛上看天,父亲就在身后屋里的桌上写大字。那时候的她钻研了好些天,才弄明白了天色与时辰之间的联系。父亲笑着说,六岁不到的小孩子,能静下来这么久钻研天色,着实不易。她得了夸奖却还不高兴,觉得这绝对是父亲习惯性的低估她的能力才有的夸奖。
因受父亲影响,她从小便性格偏内向,喜静,所以多少又有些孤僻,没有太多朋友,就常一个人待在家中,但偏偏喜静和孤僻两个特点没能按常理走造成她性格的沉稳,她浮躁且易怒。好在林父耐心,脾气也好,连雪兮三岁那年一次因为闹别扭太厉害被林父关进房“冷静”,气急了叫喊“林雪安你个大坏蛋给我九(走)过来”也没能惹怒他,还被当作笑谈说了好些年到现在。他细心教导着心浮气躁的女儿,可算把她坏脾气的毛病消下去了大半。
关于“九(走)过来”这一桩笑谈,雪兮每每听得便要头痛,果真是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那时候她年纪小,并不会骂人,听街坊邻里的那些家里放养不管“野孩子”骂脏话,受父亲影响熏了一身文雅书生气的她自然是不肯学的,包括“滚”一类字眼。也许是为了对得起良好的教育,雪兮只得把“滚”改为“走”,而发音又不清楚,更像是“九”,听起来叫人是连气都气不起来。这些林雪兮自然是记不清了的,她只记得被父亲罚关屋子里头,还不给吃晚饭来着,气的要命,整件事情的始末经过,皆是林家这两个无聊的父母整日整日的提来说笑,雪兮时常不明白,一件事怎么能好笑那么久的,不过近来雪兮再思及此,也略是能理解了的,因为那是父母亲他们年轻时候的美好记忆,在时光流逝之后,每一次回忆,哪怕那回忆早已经历过无数次回想,也是美好的,其中的甜蜜味道,依然还能再次荡漾在心间。
陈舜英已而回转,正坐在雪兮的位子上,捧了一纸袋香板栗剥着吃着。见雪兮进来,颔首道:“去哪儿了,我坐了有好一会了。”雪兮想了想,决定不隐瞒与周磬的交集,便道: “我方才去周处那儿了一趟。”如她所料,陈舜英极快的起身逼近到她眼前,将她险些吓了一跳。陈舜英带着意味深长的笑容,高声问道:“哎?怎么回事?”“嗨,能有什么事,就是先前在咖啡厅里偶然遇见聊了几句,算是熟识。”“啊?没听你说起过。”“这有什么好说的。”“怎么没有!你刚来,第一次参加部里的舞会,”陈舜英拿胳膊碰碰她,示意她认真听,“周处一直以来都不关注新人的,怎的就邀了你?”雪兮只觉着好笑,道:“你前一阵子不是才说,周处同《红楼梦》里的贾宝玉差不离,对异性你也好她也好的,怎么又成了一直以来都不感兴趣了?”陈舜英这才发觉自己前后言语不搭,虽然这不是头一回不搭,只是头一次这样被人戳穿了来,所以还是得补救才是:“才没有呢,周处跟贾宝玉一样是在异性缘好这一点上,周处他平时很少关注异性的。”雪兮挑眉,听着陈舜英正努力进行着她“越抹越黑”的无效补救,长长的“噢”了一声。
陈舜英终于说累了,她自雪兮桌上抢了杯水来大口饮尽了,然后半躺在椅子里头,漫不经心的四处看着。窗外,新政府旗与日本旗一同高悬,只是不同的是,与政府旗同杆伴风飞扬的,还有一块巴掌大的杏黄色三角形布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