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都知道在数学领域里,三角状是所有形态中最稳固的状态,也是支撑物体最佳的形态,利用三角形理论笨重的钢筋水泥能被起重机吊起,迎着劲风系稳了的三角状纸鸢也能乘势飞得又高又远。
然而,我们也知道,当这三角原理行走于爱情之中,再坚实的骨架也难以撑起稳定的姿态,塌陷仅只不过是秘而不宣的等待。
也许,这样的故事从三人开始,结尾便早已注定是各安一方的远望,世上再也没有比三角恋爱更能提前预设命运偏颇的走向。
七月,自古便是时节中最炙热耀眼的季节,日里总会是如火荼毒的嘈杂与喧闹,汗湿了的热风里常夹杂着拼命叫嚷已知生命终结曲的蝉声。
像极了电影里七月那年轻短暂的生命,在触及人生最幸福一刻,走向了生命尽头。
七月沉默顺从的一生,值得纪念的片段似乎都与安生和家明有关,他们是她一辈子甘愿安分与乖顺的理由与原由,她不停踩着他们的影子,许下永不分离的诺言。
命运似乎在警告七月愿望的贪婪,让他们陪着七月欢笑与快乐,也让七月看着他们一个个出发离开,让所有人各散天涯一方。
年幼的七月当年如果没有跟着邪气张扬的安生走,而是一如既往乖顺地立在队伍中站着扭捏的军姿,一切会不会更改?
停滞卡住的电脑荧幕,常常因重新启动获得新的灵活界面,那么,七月短促的一生是否也可以重启再发一次牌?
我想,就算一切能够重来,七月依旧会牵起安生的手在大雨中奔跑,脱下衣服向安生分享所有秘密。
在美好纯粹的青春年少里,家明遇见了明媚皓齿的七月,也遇见了浑身邪气的安生。
那时,总有阳光洋洋洒洒地泻在少年俊朗的脸庞,悄悄走进七月与安生的心里,触发懵懵懂懂的幼芽长成稚嫩的花苞开出娇艳的花朵。
七月知道,一直都知道,安生张狂与嚣张的身体里深深浅浅刻着的都是对安稳生活奢求的渴望。
从十三岁起他们便已是彼此的影子,漫长岁月里他们比任何人都知晓彼此内心的渴求与欲望。
可是,为了抓住羡煞旁人的爱情,也为了留住她踩下的影子,她亲手打翻了安生端稳的天秤,送走了带着愧疚与悲伤离开熟悉的小镇四处流浪的安生。
安生带着一颗无法栖息的心漂泊流浪,穿梭于一个个繁闹喧嚣的城市。
她寄信,往城市里每个角落里的邮箱筒中塞下一封封信件,把流浪中见过的一切一切告诉七月,告诉七月她的惶恐、她的不安以及她仅剩的渴望,信末端又一直问候家明,像如影所随的梦魇不住地拨动七月停不下来的害怕与贪婪。
安生知道,一直都知道,七月心里,家明与她,她早就做了抉择,给了明确答案,尽管他们曾踩过彼此影子,许下此生不离的诺言,尽管安生幻想过的每个未来里,都有七月。
但,七月早已经不要她了,从家明出现的那一天起,她的七月便不要她了。
不过是求一个安稳的平凡生活,安生不信邪地抵抗着命运勾起的小指头,用妖艳与晃荡的命脉搏击人生早已设定的悲哀,终不过飞蛾扑火,丢了一切。
在家明纯粹的眉色中,她瞥见了生命中唯一出现的温情与柔软,越是张狂傲慢于外,便越是贪婪奢望这明媚的洁好。
于是她踮起了脚在神灵面前开了口,吻在了少年稚嫩的脸庞,戴着少年幼时所系残缺的玉佩赎罪般四处流浪。
七月顺从命运,努力试图踩住脚下的影子,不停地追着影子跑,却始终不愿承认,一旦没有阳光,影子不见了,她只有自己。
安生放纵自己,扮演各类角色,桀骜地对质命运的摆乱,却始终不愿坦然面对内心的虚弱与贪婪,丢了七月与家明。
成年后的他们,在镜头面前展开彼此锋利的爪子相互撕扯,企图撕光了对方身上所有伪装让一切回归如初。
家明爱着七月,这个与他一同耗尽青春岁月又许他一世安稳的女人,同时,家明爱着安生,是无法明说的柔情和秘而不宣的爱恋。爱与被爱本就无过错,错的不过是人心的贪婪,命运的惩罚。
或许,安生与七月,家明的红玫瑰与白玫瑰,始终只不过是家明幼时所戴玉佩的残缺一角。
他们一生所钟爱的男人,从头到尾,似乎谁也爱,又似乎谁也没有爱过,他或许至始至终爱的只有自己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