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14号上午,则米抱着一份厚厚的简历走进全国最顶尖的精神心理研究所——401号心理研究所(简称FIP)。这是她以前的导师给她介绍的。
“嗯…国立医大精神心理科研究生毕业,曾经在一家自闭症机构的做过行为干预师?”45岁的谷函所长仔细翻阅着则米的求职简历。
“呃…是的,那是高考后去做的兼职,大二时曾经选修过专门的心理学,毕业后听说这里有招聘精神心理科医师助理,所以…”
“好了,我知道了,今天起你就是FIP的精神心理医师助理了,这位是你今后的同事,一川医生。”只见办公室里一个黑着脸的医生不满地咂了咂嘴。
“呃…你好,初次见面还请多多关照…”
“得了吧,别让我看到你被病人追的满大楼跑就行。”
则米整个人都尴尬了,办公室里其它医生都在偷笑,谷函所长使劲推了一下一川,
“喂,人家新人今天第一天来,态度给我好一点儿。”一川甩了甩乱糟糟的头发,极不情愿地看着则米说:“我,秦一川,你以后少给我添麻烦。”谷函所长白了一川一眼,继续说:“这位是东里医生,是药剂师和麻醉师,那边戴眼镜的是澄轩医生,是这里的病理脑科医生和临床分析医师,啊,还有这位,明之医生,主要负责心理测评和症状干顶。”则米小心翼翼地点头答应。
“那个,东里,一会儿去带她了解一下工作环境,还有…秦一川!”只见一川气哼哼地摔下手机,“好不容易才又给你找了个助理,麻烦你态度端正一点儿好伐?刚好昨天送来一个反社会人格障碍的小女孩,你叫她去试试…”话还没说完,一川轻蔑地说:“戚,就她?”“一川!!就当我求你了行吗?别那么刁钻行不!?你再这样小心得狂躁症。”正在喝水的明之医生“噗”地一声笑的把水都喷出来了,一川无奈的瞪了所长一眼。
几分钟后,东里医生带着则米参观一般患者所在的三号医疗楼,东里说:“一川那个人呢,其实平时挺好相处的,只是对待工作很苛刻而已,习惯就好了。平时有什么难处尽管和我说就行。”
“谢谢,以后还请多多指教呢。”
“啊,资料室到了”
东里输了密码后,推开门,里面的空间非常宽阔,几乎望不到头,各种文件夹整齐地排列在数不清的资料架上。“一般研究所一年的患者病历资料会有三个架子,最上面挂的红色牌子写有年份,架子侧边会标有月份,目前从2015年开设以来这里存了大概73000个患者的病历,还有那边矮一点的架子是司法心理鉴定的资料,那个刚入院的小女孩应该在最前面的架子上,嗯…是哪个啊…”
“是这个吗?今天入院FG200714号,反社会人格障碍。”
“啊!是的是的,我看看…”
白 伊可 女
年龄: 12岁
入院时间: 2022年10月13日
症状: 暂诊断为反社会人格障碍初期
治疗室: 3号医疗楼247号治疗室
医师: 秦 一川
简述:
2021年12月15日症状发现,于 2021年12月20日送至联邦心理医学院 治疗; 2022年2月8日至新英格兰精神研 究院治疗; 2022年5月21日至国立医学 院精神心理科治疗; 2022年10月13日转 至FIP。
“就是这个,治疗时间快到了,咱们现在往过走吧,不然一川那家伙又要犯狂躁症了。”
“好。”
401号心理研究所里的环境很好,去掉医疗楼后就是一个公园,大概是为让天天面对负能量的心理医生们调节压力吧。
则米跟着东里跑上两层楼梯,一川早就站在那里了,脸上是赤裸裸的不满。则米只能尴尬地笑笑,一川斜着眼盯着她说: “你若真像简历里那么厉害,就进去陪那小孩说说话。”然后把病历夹和资料甩到则米手上,站到一旁,一副看热闹的表情。则米有点慌了,但还是深吸一口气,推门进去了。东里去准备镇静剂以防万一。
房间里,则米只能用阴森来形容它,虽然有两扇扇户洒进阳光,但地上散落的被肢解的毛绒玩具和撕碎的纸片,还有流淌着的彩色颜料和玻璃渣子。一个头发乱蓬蓬的小女孩正在用剪刀剪一个木质小人的脑袋,她只是抬头看了一下则米,就埋头做自己的事了,“咯吱…咯吱…”剪刀在木头人脖子上留下了深深的划痕,“啧。”女孩有点烦了,从地上站起来,把小人捏在手上,“咔嘣! ”小人的脑袋和身体分了家,掉落在流淌的颜料中。
“你是目击者吗?”
则米马上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意思,淡定地说: “不是,我刚刚又没看见你在干什么。”
“哦,这样啊。”说完,白伊可盘腿往床上一坐,“你是新来的吧?来,你想问什么?”则米心里不禁嘀咕: 一川这个人倒底问了她啥呀?这么敏感?
“嗯…你刚刚在干什么呢?可以告诉我吗?”
“我告诉你干啥呀?”
“我不告诉别人。”
“你就是别人。”
“好吧,那让我猜猜…你想把它肢解?”
“差不多吧,没你说的那么严重,它的腿挺硬的,没毛绒的好弄,但他们最近没有给我那种软的。不过木头发出的声音听起来不错。”
“这样哦,你为什么这么做呢?”
“我爱干什么干什么,关你什么事?不过…”白伊可上下打量了一下则米,“你的声音听起来应该更好吧?”
则米加重了一下口气: “现在,回答我的问题。你知道你为什么来到这里吗?”
“因为我把一只狗弄死了,好像还掐死了几只鸟吧?它们又不是人家养的,怎么样都没关系吧?”
“你这样做是想获得一种快感吗?”
则米发觉白伊可的目光有些躲闪。
“这只是我的放松方式而已。”
“你喜欢吃什么?下次我带给你。”
白伊可诧异地抬头看着她,仿佛这些声音很久才传到她的耳朵里。
“里面有芒果酱的松饼,加草莓干。”
“好,那,明天再见了。”
则米站起来向白伊可躹了一躬,白伊可的反应有些冷淡,就那样看着她推门出去了。门外,东里医生站在一个小推车旁,正在给器具消毒,看到则米出来,马上问她:“怎么样,她情绪还稳定吧?”
“挺好的呀!”
“呼…那就好,每次给她打针跟打仗一样…”
一川从走廊那头走过来,劈头就问道:“顺利吗?”
“啊呃…挺顺利的。”
“她给你说什么了?”
“嗯…都在这个本儿上记着呢。”
一川拿过本子看了一下就扔给则米,“嘁,还是没有进展嘛。不过那个芒果酱还加草莓干的松饼是怎么回事?”
“呃…我就问她喜欢吃什么…”
“芒果酱加草莓干?还真是极其魔性的组合,不知是什么味道。”说完,就走了。空气顿时安静的诡异。“没事儿了,你回办公室去吧,一川会告诉你该干什么的,我去把这儿收拾一下。”则米点点头。
办公室里,谷函所长正在喝快乐肥皂水,一川和明之一脸心塞地坐在三台电脑和一堆资料面前,澄轩瞪大眼睛在屏幕面前看白伊可的脑CT,以排除脑损伤这一可能。“喂,小米,把那本精神疾病索引拿过来!”一川冲刚走进来的则米喊道。则米一边快步上前把书递给他一边说: “那个,一川医生,我叫则米…” “啊,我管你什么米。”呵呵,则米心想,我还没叫你四道杠呢。
“表演型人格障碍是绝对排除的,会不会有可能是癔症呢?”
“有这个可能,不过有些特征不太符合条件,目前只有反社会人格障碍最符合。”
“呜哇!心好累呀!一川,你给我做个心理测试得了,我觉得我患抑郁症了!”
“少给我皮,快点干。”
则米正在看白伊可的以往病历:
“…经常出现病态的强迫性破坏行为…不正常地偏爱细小、零散的物体…对小体型的活物有肢解的强烈欲望…喜欢幻想自己在凶杀案的现场…”
“还真是够病态的…”则米嘟囔道。“所以说,你有什么看法?”一川漫不经心地问道。
“嗯…那么…可不可以…嗯我问个问题?”
“问啥。”
“你为她治疗的时候…嗯…有没有明显的攻击性?”
“不太明显,但也不能说没有。她对比她年龄大的人会有一些恐惧感,本来反社会人格障碍在女孩中极其罕见,那天收到国立医学院给我们的诊断报告还挺惊讶的。”一川很感兴趣地看着则米。
“那…妄想症一类的疾病有没有考虑?”
“你的依据是?”
“这里,新英格兰心理研究院的诊断报告: ‘对悬疑故事很感兴趣,曾模仿凶杀案的情节肢解小型动物,喜欢幻想自己在凶杀案的现场,并想象除自己外的所有人都是她心中所谓的目击者,从而在日常生活对他人有敌视心理…’可是新英格兰研究院的最终诊断也只是在女性群体中最常见的癔症。”
“别人的报告对你无用,你得自己去证明想法。”一川打了一个哈欠。
“当然有啊!我刚刚进去的时候,她就问我是不是目击者!”则米情绪有点激动,大声叫了起来。
“啥?!”明之医生惊讶的抬起头,“你逮到她模仿凶杀案的时候了?!”一川拍了一下明之的脑袋,说道: “这句话没有足够的说服力…”则米正想反驳,一川歪了下头,话锋一转: “不过是可以考虑一下关系妄想或自罪妄想。”
“没有脑损伤病史,脑神经系统正常,病发原因可能是后天性环境干扰或创后应激障碍!”澄轩医生拿着一份病理测评报告走了过来。一川正想说什么,突然,东里撞开门,喊道: “喂!同志们啊!你们还吃不吃饭了?!都12点半了!”
“哇!都十二点半了!走走走。”
“吃饭吃饭!”
东里热情地拍了拍则米的肩膀,说: “走吧,别拘束,工作吃完饭再弄。”则米回头看到一川正超级不爽地瞪着她,迟疑了一下,东里把则米一把推出办公室,朝一川放了一句狠话:“我说你这个人是不是心理有问题,花半小时吃个饭会死嘛!?”谷函丢掉肥皂水瓶子,撸了一把一川的头发,“行了,长期用脑过度会早衰的,都吃饭去吧。”一川脸一红一下子爆发了,“所长!!我说了多少次不要碰我的头发!!!”这次,明之笑到把水喷到电脑上了。
餐厅在办公楼的旁边,大多数医生已经吃完准备回去,则米他们宛如一股逆向的清流,尴尬度爆表。但身旁走过的医生好像习以为常,东里悄悄对则米耳语道:“因为笨蛋一川有工作怪癖,所以我们永远是最后一个吃饭的。 ” “啊!?是这样吗!?”
按和白伊可的约定,则米去研究所旁边的甜品店买了芒果酱加草莓干的松饼。下午在办公室,明之围着松饼研究了半天,“很难想象一个心理疾病患者喜欢吃如此甜腻的东西,要是我,舌头都甜掉了。”一川依然埋头于一堆病历中,顶多叫则米去拿个什么东西。东里和澄轩坐在一旁看电子小说《心理杀手》,因为在确诊报告和治疗计划出来之前没她们什么事。
约过了一个小时,一川抻了个懒腰,把文件往天上一甩,“确诊了吗?”澄轩问,“没有,不过明天再去一次证明一下,应该能定下治疗方案了。还有…”一川瞄了一眼则米,“你就该忙活了。”“啊啊好的…”则米连忙点头,“那你现在觉得大概是个什么病症嘞?”明之问,“精神分裂。”
“什么玩意儿啊?!”澄轩一个激灵坐起来,“这跨度也太大了吧我去!”
“我确定、一定以及肯定,绝对错不了。”
“你怎么判断的呢?”
“嗯…猜的。”
“啥!!!!”
“我去太不负责任了吧你!”澄轩跳了起来,东里把她又按在沙发上说:“好了好了,这不是咱管的事儿,这笨蛋说什么就是什么呢。” “喂!!!笨蛋什么意思啊!!”
下午六点左右,研究所下班了。“今天辛苦大家了,都回家休息吧。”谷函锁好办公室的门说,“则米,你怎么回去?”东里拍了拍则米的肩膀,“啊呃…我坐地铁回去,不远的,诶…一川医生呢?”只见不远处,一川背着包一个人往罗北路走去了,“你不用管他,他就住马路对面。” “啊啊啊!!这样吗?!”
则米坐在地铁站的椅子上等车,心里想了想今天的事情,全国最顶尖最权威的精神心理研究所,内部原来是这样啊。则米给妈妈发了条微信:
“今天第一天去,感觉同事们都挺好的呢!”
“是嘛,那就好。”
“那明天我就要忙活喽!”
“哎呀,知道了,别太累了。”
“嗯!”
则米发了一个拥抱的表情,列车进站了,乘客们陆续起身,则米也走进了拥挤的人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