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坐在从A地回学校的车子上,第一排两个长头发的女生正和邻座的男同学聊天。
“感觉像是我在开车哎!”离得远的女生探出头把目光转向那个男生。
“现在我们乘坐789号公交车,车子开往江夏。司机冲出去的速度非常快,暂时领先了旁边车道的面包车!注意!面包车前方路口要左转。很好!成功在红灯亮起前完成漂移。”男生声情并茂的说着:“我们的司机一路向前!不好!左边的车子有超车嫌疑,还好我们的司机紧追不舍,再次抢夺先机。停住停住!天啊!我们的司机距离前车仅有30公分了。”
他张大嘴巴,仿佛手里有个无形的麦克风正被他扭着。
“哪有?明明好大一截。”坐在里面的那个女生又欠身贴着挡风玻璃看往下看。
“我这个公交直播怎么样?”男生的朝离得近的女孩笑。
他继续说:“前方到站,太阳城。”
我和朋友都站了起来,扶着楼梯扶手走到下层,准备在下一站下车。
室友发短信给我:“嗳,回来在门口给我买五块钱橘子吧!”
“大的小的?”我发过去问她。
“那种黄的。”
校门口的水果摊上,半青不黄的橘子不整齐的垒成堆,露在外的果蒂上,有的带两片干焦焦的叶子。它们可能来自赣州,可能来自宜昌。总之,不可能来自我家那里,我们那里种不出果树,只有青头发的板栗,在七八月份任带满锈渍的剪刀剖开肚子,无奈撒下肚子里的战利品。
我把挑好的橘子放在称上的时候,老板捡下来一个:“这里坏了。”他转过来橘子的另一半告诉我,“谢谢!”我一脸的感激,不好意思的说:“我不太会挑东西。”
橘子是酸的,黄皮的青皮的,大的小的,都是酸的。我的观念里是这样,这是我不怎么爱买橘子的原因。但是,不买来也会吃,如果室友递两个过来,我也会动动两个拇指,翻出来黄色的橘子瓣,两瓣三瓣放进嘴里。
“啊?这么快就吃完了!”室友总扭过来看我,我就呵呵的笑,有时长长的“噢”一下。
“是啊,所以我和你说,我买来就会立刻吃完,不买不吃其实也照样没关系!”
我的桌子上永远留不住什么吃的。我会坐在椅子上不动时统统吃完。有时间对面楼的朋友来找我玩,也是空空的坐在那里说话,我总说:“我都没有吃的,你要不要吃什么?”“不用不用,我不吃我不吃。”她就搬过来另一张椅子,我们一起挤在电脑面前看同一档搞笑的综艺。
“你的电脑屏幕这样小”,她坐过来就这样说:“看的不起劲。”要不就是:“这么暗,怎么不往上调点光?”我就连续按F12的键,像升电梯一样,往上升几层。我的电脑是爸爸挑的,在个熟人那里。他最会买东西也最会还价,我从来不会还价。
他总笑我:“老板都喜欢你这样的人来买东西。”
“这样不也是很好。”
(二)
用橘子皮装水来写字,完全是我的钢笔出现了一点小毛病,笔尖必须沾沾水才能出墨,我摔歪过很多个笔尖。我总在写完字后,把它放在那里,不戴上钢笔帽,摔到地上再捡起来,脸已经歪了几十度。
经常这样,剥过得橘子皮我很晚才丢进垃圾桶,有时候垃圾桶放在室友的位子那,我就干脆不扔。虽然是几步的距离,但记不得为了几步的距离多少次挪不开步子,很多时候是这样,太懒惰的结果就是重新思考它的价值。
于是,把它们摆在架子上。闻一闻,还蛮香。
“放一片在鞋柜里,再拿一片装水怎样?”
我就拿下一块看起来圆的,装一点就可以,装的太多,随手一碰就会撒的满桌子都是,我积累的不值一提的经验却无时无刻不在帮助我生活。
就把水装进橘子皮里,笔尖沾一下,在纸上马上可以写出来字。其实,不是值得骄傲的事,只是觉得有趣。停下来一段时间,又不出墨了,再沾一沾,又可以写了。其实多无聊啊,但我是不讨厌无聊的。
我写的字很不很讲究,它们总挤在一起,留的缝隙连蚂蚁都觉得转不动身子。以前的班主任说一个朋友的字,“字如其人”,他总颠倒词语,想到就会发笑。那朋友的字也确实难看,但她觉得自己够美。“我的名字,写还是可以的”,我总来拿这句话来搪塞说她写的字难看的人,旁边有本子的话就立刻翻出笔来写:“是不是很好?”他们就随意的点点头。
这种天气写字,总会把手写的冰凉,伸进去头发里面,马上就暖起来。我也不想再给头发剪短,给它们留长,卷一头水波纹,最好有个颜色,我从来都是黑色的头发。
“嗯,你这样的头发多好看乌黑乌黑的。”
妈妈总是这样夸我,再接着说“就不该人也这样黑。”
我就摆摆手:“明明是你的错。”
我是个不讨厌无聊的人,总拿些可以用来睡觉的时间,磨磨唧唧,忙忙碌碌。
“不知道你整天都在忙什么。”室友总一动不动的摊在床上举着手机按着,像必须完成一个天大的任务。
“我也不知道。”摇着头,不知道就摇着头。
(三)
这段日子,外面总不停的下小雨,近两个星期。我每天都摸一摸晾在窗台的毛靴子:“还是湿的。”每个清早穿着睡衣,站那静静地感受几秒:“今天不冷,只用穿件毛衣。”我像个感知温度的机器人,测好温度,再报告给室友。而往往我建议她穿个外套就行,她还是在下床后披了个呢子:“你不怕冷的,冻死了。”前几天和室友把久居宿舍的一只老鼠赶了出去,它从第一张柜子下面,钻去第二张桌子上面,我们挪开第三个书架子时,它溜了出来,沿着水池从窗子跑出去。
“就在那,你快去赶它!”室友侧过来向我指着老鼠的位置。
“早就跑掉了。”
“怎么可能?这个防盗网的洞这样小,它那么大。”
“真的溜走了。”我无奈用两只手比了比,“看,它这样子,钻出去时它的骨头会缩起来。”
室友还是一脸的不相信:“我还看过它两只手抱着苹果核钻进去我的柜子下面呢。”
她就一股劲关上纱窗,扯一截大卷的透明胶布贴在窟窿眼上。
窗子外是粗壮的广玉兰树,水从墨绿的叶子上快速的落下来,树根把渗水砖顶的鼓起来,向外延伸。
很多人说,说自己像一棵树,再不然就是喜欢树。我也是极愿意像树一样存活,喝一肚子的黑墨水。长高,发更多的枝丫,再一头倒进泥里,继续生根。书上是有这种树的,枝丫扎进泥里,长成巨大的一片树海,很多鸟都飞过来安家。
义无反顾的挺直身子,一头扎进去,那样子很有趣也很让人喜欢。
我也是那
被清洗干净的幽魂,双手伏地,四处晃荡。
活在一颗树里,看不见天地日光。
走不出来,伏地的双手已成根须,拔高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