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毛姆的《月亮和六便士》
再次深读毛姆的这本书,是在那个寂静的夜里,带着一身尘埃,心里揣着些许的期待。
一只鹰在黑夜里翱翔,掠过月亮,它的眼光深邃犀利,如闪电,一下子捕捉到被世俗束缚已久的——你的灵魂。你听到它展翅的轰鸣声,它在漆黑的天幕中划出一条皎洁的路,一直延伸到你的脚下。而你,在那魔咒般有灵性的文字引领和挟持下,和小说家,还有小说家笔下的角色们,一起走上去。
“自我”被唤醒,出逃、磨难、救赎、飞蛾扑火、涅槃重生,最终抵达自己的向往之地,描绘出心中那个“终极的美,究竟的美”。
被唤醒的出逃
天才小说家蓄谋已久,他是世界上最有钱的小说家,遍地可拾的六便士,而他只能仰望星空的月亮。他试图摆脱禁锢他的力量,文明时代的世俗名利已将他内心深处的本能都逼到了潜意识的深处。他有非凡的写作天赋,他有驾驭文字的超能力和金手指,是通灵的,也是施了魔法的。于是,他决定给自己的人生设计一个外挂,让“自我”的一部份复活,来获得一种人性自由的快感。
小说家敏锐地瞄准主角原型——画家高更。这个现实中人生戏剧化的艺术家撞击过他的灵魂。他们是同一类人,高更勇敢地选择了月亮,而他落入了俗套。
小说家是狡滑的,也是善良的。他没有从上帝的全视角来虚构全戏,而是伪装成旁观者,读者只能不停去探索不为人知的将来,不用合理解释,让角色们去忠于“自我”,去尽情发挥。
主角斯特里克兰应运而生,顶着高更的噱头和影子,装着从小说家潜意识中逃离出来的“自我”,赋予他虚构的血肉,铺垫他出场的背景和配角们,主角就那么猝不及防地出逃了。
主角的这场出逃很决绝,抛弃光鲜富足中产阶层的生活,抛弃妻子儿女,一个证券经纪人成为一个巴黎街头落魄的画家,而绘画是他心中的梦想,虽然他毫无绘画技能。
伪装成小说家的旁观者,道貌岸然地不停求证和拷问斯特里克兰,也将读者的质疑和胆怯一一消灭殆尽。
接下来,小说家和读者一起进入沉浸式的异度空间。
“我不会想起过去,最重要的是永恒的现在”。
没有什么理由,追求遥不可及的梦想就是当下的本能。
“我都跟你说了,我就得画画,这事根本由不得我,如果一个人掉进水里,他游泳的本事是好是坏并不重要,要紧的事他得从水里出来,要不他就会淹死”。
我们如释重负,内心的“自我”被唤醒。出逃,走出六亲不认的步伐。
磨难中的救赎和飞蛾扑火
接下来,斯特里克兰在追求美和朝圣的路上,肯定要经历非人的磨难和险境,才能获得神灵的救赎和取得真经。因为在世俗中行走的苦行僧,离不开食物、住所和各种欲念。
小说家说,在他的灵魂中存在对男主角的深刻恐惧,与此同时他又怀有冷酷的好奇。他不知道,放出来的自我,在物质和精神脱离后,是否有能量坚持追逐纯粹的梦想?
于是,冷酷的小说家,用文字创造出一个个有血有肉的配角和他站在一起。然后他们却用世俗的套落来袭击斯特里克兰做为人类最弱的本性部位。最后,他们以飞蛾扑火的姿态成就了“英雄”的历练。
施特罗夫是个三流的画家,心地善良,拥有普通人没有的艺术直觉,把无人问津的斯特里克兰当在成上帝一般侍奉。当男主生病而落魄时,接到家中,悉心照料。而男主却勾引了他的太太布兰奇,恩将仇报。这狗血的故事还没有完,这位太太布兰奇爱上男主,企图用爱拴住斯特里克兰的梦想,而男主非常冷静,他要的只是在情欲中汲取的灵感和然后在那幅画像上得到神奇的突破。
以爱为生的布兰奇安静地喝下草酸,以飞蛾扑火的姿态,为爱情奋不顾身,结束了自己的生命,获得了自我心灵的救赎。
施特罗夫最终被斯特里克兰画笔下“神圣的美”折服,与自己释怀。“美之于他,正如上帝之于信徒,当他看到美,才会心生恐惧”。他带着“布兰奇的画像”回乡,会低调而小心地过完平静的一生。
小说家在这个时候冒出来,谈至斯特里克兰这个时期的作品,“他冲破了迄今为止一直束缚他的枷锁,找到了一个具有意想不到的巨大能力的新灵魂……而在那里,灵魂赤裸无遮,带着恐惧开始探险,寻找全新的神秘”。
这是个难熬的等待期,吊足了读者的胃口。
接下来,斯特里克兰踏上居无定所的流浪之路,小说家也有意留下结局等待时机,揭晓迷底。
涅槃重生,抵达向往之地
小说家说,十五年后,斯特里克兰已经去世九年了。要不是他偶然间前往塔希提岛,那么毫无疑问,他将永远不会写出这本书。正是在那里,斯特里克兰创作出的画作让他名垂青史,那些晚年的画中暗示他追寻的目标,那些画表达出了全新和奇异的想象力。
斯特里克兰一路辗转几个国家,就像没有实体的灵魂一直四处游荡,最后他来到塔希提岛上,在这个神秘的国度,他终于找到了他自己,灵与肉相容在一起。
他跟纯朴的土著姑娘艾塔结了婚,过着与世隔绝的远古生活,还生养了几个孩子。据说他在那些远古生命互动中,找到灵感和终极美的真谛,后来他感染了麻风病,去世前一年甚至成了瞎子,但他用毕生的天赋和心血绘制完成一幅旷世杰作的巨型壁画。
据见到这幅壁画的医生语无伦次的描述:“一种无法抗拒的情感在他内心滋生……他一时都忘记了呼吸,那种敬畏和喜悦之情只有在亲眼目睹开天辟地的人身上才会出现。那是一种原始、可怕、不存在于人世的东西。上帝呀,他真是个天才”。
正当我们满怀期待“天机的泄漏”,小说家用文字描述的神秘力量和终极至美真谛壁画,会以怎样的面貌出现在世人的眼前时,故事迎来了叹惋的结局。
遵照斯特里克兰的遗言,艾塔焚毁了画满壁画的屋子,只剩下灰烬。那幅旷世之作彻底消失了,他创造了一个世界,亲眼见证了它的美妙,然后又在骄傲和轻蔑中把它毁掉。
我们仿佛看到,斯特里克兰在那幅美妙的画卷中燃烧成灰烬,有只金色的大鹰从烈火中重生,天堂之门打开,他的灵魂飞进那幅天地混沌初开的,大美至极的幻境。
“魔咒就这样被打破了。”小说家用这样一句话,结束了故事。
结束了这场,灵魂重生的逃离……
“月亮是那崇高而不可企及的梦想,六便士是为了生存不是不赚取的卑微收入;多少人只是胆怯地抬头看一眼月亮,又继续低头追逐赖以温饱的六便士”
书的封面左下角,用最小的字号,悄悄写了这段文字,低声下气,像是梦醒者的喃喃自语。
故事结束,不得不提这个书名寓义,也许小说家给我们开了一玩笑。用这个诙谐的方式,用这个永恒的人性命题,让我们胡想乱想,走火入魔。
毛姆是个天才小说家,这不过是一段奇妙的文字旅程,他用他魔法般的文字引领着我们,仰望天空月亮,用心追逐梦想的重生体验。
突然想起前几天,董宇辉在东方甄选带货《月亮与六便士》。他眼眶红了,哽咽着,有泪水在眼窝里打转,直播镜头推进,他低头躲闪。
“哪里有什么避风港,风来了,我就慢慢走;雨来了,我就靠边走;打雷了,我就捂着耳朵走,。一个人走了好久好久……”
他情不自禁,却欲言又止,赶紧慌张地举起手中书,无奈地劝说买书者:“我们先拾起地上的六便士,然后再仰头看月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