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立夏。
上午还是风和日丽,晴空万里,午饭过后,一场不大不小的沙尘暴光临了这座城。整个下午到处都充斥着呛人的尘土气息,让人生厌。好不容易熬到了晚上,风虽然停了,空气还是依旧呛人。仰望朦胧的夜空,星星一颗都看不见,月亮也暗淡无光。古人讲: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意思是说人们在相互思念的时候,肯定都在夜晚共赏明月,以寄相思。但我今晚寄的不是相思,而是怀念我的那一片蓝天。
遥想孩提时代的故乡,虽然没有城市的高楼耸立,没有宽阔的八车道马路,没有豪车川流不息,没有夜晚的霓虹闪烁,但是家乡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都让我久久萦怀。
春天到了。午饭过后,我和小伙伴们三五成群的跑到打麦场争先恐后的爬上秸秆堆顶,盘腿挤做在一起,饶有兴趣地看那一望无垠的麦田,厚厚的积雪开始融化了,好像是为着急探春的小麦掀开了绒绒的棉被,春风拂过,小麦轻轻的一甩翠绿的秀发,显得更加郁郁葱葱,朝气蓬勃。这时候远方的山是青色的,如同刚刚出阁的姑娘,好像还没有准备好迎接大地的回暖。天空是纯蓝色的,就好像我写作业时用的钢笔水,我甚至觉得比它还蓝,偶尔飘过一朵云,薄薄的,柔柔的,像纱,又像棉。
春天和夏天的交接没有那么正式,甚至都没有搞一个仪式,唯一郑重的友情提示就是:请准备好一把折扇。那时没有空调,天气也远没有现在这么热,根本用不着。不过,那时候我没有折扇,因为那是文化人的象征,比如我的小学校长。但我们有蒲扇,大芭蕉叶风干后,经过姥姥的巧手裁剪再加以缝制便大功告成了。白天大人们都在田里劳作,虽然汗流浃背,但也忍耐耕耘,因为姥姥说过,多锄一颗草就会多长一颗苗。尽管有姥姥的箴言在耳边,但我从没认真落实过。我不喜欢白天,即便是有很多乐趣可寻,如到干涸的水沟里去“扫荡”蚱蜢,或是去小溪边的水草里去逮青蛙,或是去果园里品尝带着青涩味道的苹果。我更喜欢晚上,因为晚饭后大人们都会来到大街上,带上凉席、蒲扇、还有大茶缸子,三三两两的在路边安营扎寨,目的就是乘凉、扯闲篇儿来缓解一天疲惫。我和弟弟妹妹们躺在只有一个大人能勉强躺下的半旧的凉席上,常常为了争夺“阵地”闹得不可开交,有时甚至大打出手,唯一的目的就是边听奶奶讲故事边数夜空中亮晶晶的星星。我们的战争止于奶奶故事的开讲,依稀记得奶奶讲的是朱元璋小时候给地主放牛的故事。但这都不重要了,因为天上的星星好像更吸引我们,浩瀚的星空,繁星点点,偶尔还有流星划过,真让人陶醉。我们开始指点星空,我说那是猎户座,因为它有四个角和中间的三个星星连在一条线上。妹妹不甘示弱,她说那是北斗七星,因为它像勺子。弟弟还没上学,他当然叫不出名字,但也不甘示弱,他也煞有介事地指着一颗星星说:看,那是大王星,因为他大。话音一落,所有人都笑他,但他不在乎,就连他自己都笑得手舞足蹈。我们继续数星星,奶奶继续讲故事,渐渐的,渐渐的,夜静了,我们也进入了梦乡。
秋高气爽是秋天的特写。秋天是收获的季节,金灿灿的玉米排满了所有硬化过的路边,这时我们爬到山顶,放眼望去,如同遍地黄金,着实壮观。山脚下的大坝,储满了水,也为来年的丰收储满了希望。静静的,蓝蓝的,秋风拂过,浮光跃金,岸边的高粱已被淹没了半截,偶尔还有三五条鱼儿排着队跃出水面,好似在感受秋风的清爽。这时候的天比春夏都蓝,都高,云彩也没有了春天的含蓄和夏天的困倦,它们飞腾的速度很快,像是脱缰的野马,或是飞驰的列车。
冬天,我虽然不喜欢她凛冽的寒风和断断续续的飘雪,但若是赶上风和日丽的天气还是蛮喜欢的。蔚蓝的天空中无一丝云挂,极目远眺,看到天与山相接的地方,山虽然不高,亦不雄伟,但加上积雪的点缀,却也不失诗情画意,它们在那里已经完美地结合在一起,仿佛是一副世间最大的写真画卷,婆娑含蓄,韵味悠长。
如今,这样的蓝天,如诗的画卷,很难再见。我想,不是不想见,而是人们走的太快,一切只向前看,忘了留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