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想象中,有那么一座城市,终年下着雨,从不间断,整座城市,一年四季都笼罩在雨里。或是小雨绵绵、或是中雨菲菲、或是倾盆大雨、或是狂风暴雨,不曾停过。这座城市从一开始出现在我的想象中,就一直下着雨。
在这座城市里,没有春夏秋冬,四季不分,甚至连日夜的交替也不怎么明显,因为它的天空总是阴沉沉,灰蒙蒙,有时黑云压城,电闪雷鸣,有时愁云惨淡,阴雨绵绵。黑色是它的背景,灰色是它的主调。
整座城市的建筑物带着欧式风格,精致,美观,有尖尖的塔顶,有教堂的钟楼,但是,一切却又显得是那么的单调呆滞,死气沉沉,整座城市的上空弥漫着一种压抑的气氛。
在我的想象中,没人会喜欢这样的城市,也没人愿意生活在这座城市里。但是,很奇怪,却有那么一群人,已经在这里生活了无数年,他们代代繁衍,代代相传。他们孤僻,冷漠,不喜欢与陌生人打交道,也不欢迎任何外来者,他们与外界格格不入,就像独立于这个世界之外。
在古老的传言中,这是一座被神明抛弃的城市,是一座被命运诅咒的城市,连带着生活在这座城市里的人都遭到所谓的神明的遗弃,所谓的命运的诅咒,与不知所谓的世人的唾弃。
在世人的不解之中,他们就这样坚守在这里,守护着这座快被世人遗忘,被历史湮灭的城市,这是他们的使命,也是他们的宿命。
他们世代生活在这里,像是在等待着谁的到来,像是在等待着谁的救赎,或者说,他们不甘命运的审判,在等待着祖先们预言的出现——名之为希望。
林微因说爱上一座城市,有可能是因为爱上这座城市里的某个人,也有可能是某道风景。所以,在我的想象中,要有一个女孩,她有着忧郁的眼神,乌黑的长发,居住在一座高高的建筑物里。
在某个雨天,她站在窗口,眺望整个城市,怔怔出神。映入她眼帘的,还是一成不变的雨的世界。她陷入沉思之中,眼神忧郁而又伤感,憔悴的脸容无法掩饰她的悲伤。
窗台上的风铃,发出一连串叮叮当当的清脆的响声,像是谁在细雨里无声的呐喊,在微风中无言的思念。风带着丝丝细雨,透过窗台,吹进来,拂动了她额头的几缕秀发,水汽也顺带着扑在她的脸上,一阵冰凉。女孩猛然惊醒,轻轻的拢了拢披着的外套,关上窗户,转身离去。
在我的想象中,还有一只猫,它全身纯白,只有额头处有一撮杂色的毛。它本来慵懒的蜷缩在暖烘烘的地毯上,呼噜噜的睡着懒觉。在女孩离去时,它警惕的醒来,巡视般的四处张望,发现什么都没有,只有雨声连片。
于是,它踱步到窗下,轻巧的跳上了窗台,隔着玻璃,抬起头,高高的仰望,看着雨滴从高空降落,敲打着窗户,继而视线渐渐模糊,于是,它流露出疑惑的眼神,伸出爪子,挠着玻璃,似乎是试图擦拭干净雨水。可惜,外面的世界依旧一片模糊。
在我的想象中, 苏格拉底的雕像伫立在广场,渐渐腐朽,可是,我想撬开他的嘴,问问这位伟大的哲学家对这座城市的看法。
蒙娜丽莎的画像挂在壁上,渐渐泛黄,表情万年不变,我想看着她的眼睛,问问她是在哭泣还是在微笑。
思考者一如既往的蹲在角落,皮肤渐渐剥落,我想叫醒他,问问他日复一日的,究竟在思考着什么。
太阳神阿波罗躲在神庙,我想揪着他的衣领,质问他为什么他的光明照耀不到这个地方。
智慧女神雅典娜,高贵而又优雅,我想问问她为什么这座城市一直下雨,用她的智慧,以科学的方式来回答,不要说是所谓的命运。
可惜啊,我无能为力,因为这一切仅仅只是存在我的想象里。
在我的想象中, 有一只飞鸟,它栖息在高高的山巅,在一个雷雨交加的天气里,它忧郁而又悲伤,像杜鹃啼血一样悲鸣,声音嘹亮,传遍天上人间。
迎着风雨,它展翅高飞,翱翔在漆黑的天空之下,飞行于阴沉的乌云之上。最终,它遍体鳞伤,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挣扎地扑腾着翅膀往上飞,可是,它还是力竭而亡,没有到达天空的最高点,那个传说中太阳存在的地方。迎接它的,是永无止境的坠落,就像这座城市的雨,一路坠落,直至粉身碎骨。
女孩跪在教堂里祈祷,祈求上帝,终止这永无止境的雨,让阳光普照在这座城市的每一个角落。为此,她愿意付出任何的代价,哪怕是自己的生命。可惜,上帝不予回应。渐渐地,她沉默了,悲恸了,落泪了,为这座城市的命运感到悲伤不已。
谁又能真正理解生活在这座城市的人们的悲伤,理解他们悲哀的命运,谁又能理解女孩内心深沉的悲痛,触摸到她内心的悲伤。谁又知道永远究竟有多远,或许就像这座城市一样,一直下雨,永恒不变,永无止境般远。
在我的想象中,没有人能够拯救这座城市,只有自己才能真正的拯救自己。所以,他们只能自我救赎,解开命运枷锁的钥匙从一开始就掌握在他们自己的手上,可惜,他们世代都不曾发现。
他们还在坚守,还在渴望,还在苦苦的等待,等待着所谓的希望,像是在等待着谁的到来,又像是在等待着谁的救赎。
在我的想象中,这座城市一直下着雨,没有四季之分,连日夜的交替也不明显。整座城市,一年四季都笼罩在雨里,或是小雨绵绵,或是中雨菲菲,或是倾盆大雨,或是狂风暴雨。
这里是雨的世界,人们叫它雨之城。
文/小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