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点半,住在楼上的大叔领着他的白色哈巴狗蹲在院子里某处屋檐下。路灯昏暗,他的烟头忽闪忽现,狗很听话,既不动,也不叫。一个月前,我听说他患上了癌症。很久以前,他每天散步,在晚饭过后的时间。他有一个女儿,正在上大学,据说在学声乐。遗憾的是,她的歌声一点儿不好听,有时甚至像被鞭笞时的哀嚎。雨越来越大,他没有丝毫起身回家的迹象。
不远处的麻将室灯火通明,时而有一两声惊呼。幼儿园则彻底隐没在黑暗里,只有建筑的轮廓依稀。晚归的人被雨水淋湿,步履匆匆。突然,大叔站起身来,缓慢走进雨中,狗在他身后,雨水顺着毛发滴落。他不用惧怕被淋湿,而它不在乎被淋湿。
我很久没有听到他女儿唱歌的声音,也很久没有听到他和妻子的争吵。我深知脚下的土地曾吞噬过年轻的性命,也善意的终结过病者的苦楚。他不回家,却不知去哪儿。漫无目的地在院子里绕圈,显得焦虑而烦躁。这世间每一刻平静,都是在酝酿着新的乱流。在黑暗里,我似乎看见他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