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洞故事|世界的真相(中)

4.

从那天起,我的精神状态开始变得很差。

我知道我与吴伯约有缘无份了。我深受打击。但,导致我精神状态变差的原因,并不主要是这个。

我没来由地时不时感觉到头晕、心悸。有时候,眼前的景物甚至莫名其妙地扭曲,变化。我的情绪状态也不太稳定,甚至会吓到室友们。

但她们对我都很包容。我很感动。

不只是她们。身边的很多同学都会主动关心帮助我。特别是姜子纪。不知从哪儿听说我自吴伯约那里受到感情伤害,他会花费越来越多的时间陪伴,安慰我。

有几次我还晕倒过去。也都是室友们打电话叫来姜子纪,背着我到医院去的。

“我是怎么了?为什么最近…你带我好好查查吧。”曾有一天,我这么说道。

姜子纪却安慰我:“不要多想。你那天看跨年晚会摔倒之后磕着后脑勺了。医生说有轻度脑震荡。没关系,最多休息一个月。到放假前肯定好了。”

我信以为真。脑震荡。我那天似乎确实摔倒了。后来是谁送我去的医院?谁交的钱?这些我都不知道。没人来找我要过。不能欠着别人的钱啊。那天。应该是吴伯约吧。

我找到他,他却是否定的:“那天不是我交的钱。是一个自称是你男朋友的人,瘦瘦的,戴着眼镜,姓姜。”

姜子纪?对啊。既然他都知道医生说什么,那天他肯定也在场。不过,他怎么知道自己在看跨年晚会的现场摔倒受伤的?

而跟我一起相处这么多天,姜子纪也从没跟我提过要医药费的事情。哼,既然在外人面前自称是我男朋友,那出的那点医药费我就不还了。

然而,脑震荡给我带来的影响还不只偶尔的头晕心悸。我发现自己的记忆力也变得很差。不知是不是错觉。学习越来越吃力了。上课听老师讲的东西一点都记不住,而无论怎么重新看书学习,能记在脑子里的似乎也少得可怜。

更可怕的是,入学以来明明掌握得还很不错的知识,回头来复习,好像从未接触过。

我真的只是脑震荡吗?为什么我现在的大脑这么不好用。

期末考试就在眼前,姜子纪知道我的情况,每天都给我辅导功课。我花费常人三倍的时间在学习上。知识一点一点地被我啃下来,又忘记,再啃下来。投入和收获完全不成正比。我感到绝望。期末季的第一场考试中,我发挥得非常差。甚至连卷面上的题目都无法看得进去。

那段时间我甚至想到了死。真的。如果没有经历过,你是无法理解明明努力用功过到头来却发现自己做的完全是无用功的那种感觉。坐在考场上,大脑一片空白,简直比等着上刑场还要难受。

两门考试过后,我跟姜子纪说,我要去申请缓考。现在什么都记不住。我的大脑一定是出现什么更严重的问题了。

他点点头,好,我帮你一起办手续去。

他向辅导员出示了那天在医院的诊断证明。不过辅导员却没有看的意思。看到我来申请缓考,她仿佛一早就料到似的:“好的。知道了。放心吧,很快就能办下来。依依同学如果想早点回家去好好看病,我可以帮你申请让你提前离校。”

我正准备说“好”,但想到姜子纪还在旁边,我忽然改变主意:“算了。我等两天再回去吧。”

“嗯。假期回家要记得好好复习。缓考回来如果没有通过可就没有补考机会了。”

如果没有通过。这六个字压在我心口。我心口一阵绞痛,呼吸变得有些困难。我强作镇定地跟辅导员告别。出了学院楼,我大口喘息,一把抱住身边的姜子纪。

我哭了出来:“我会不会还考不过。我,会不会读不下去,被退学?”

姜子纪没说什么安慰我的话。他只是看着我,给我擦掉眼泪。我哭得肯定很难看吧。直到我哭完,他才说道:“走。咱们去找吴伯约。”

“找他…干什么?”

他不回话。从手机里找出吴伯约的电话,拨了过去。

“我在学生广场上。你过来吧。”

吴伯约过来的时候还抱着一本书。处在期末季,大家都想好好复习,争取能考得更好。而他平时那么忙,想必是有点学习方面投入的时间不太够用吧。所以期末季更要抓紧时间。

“什么事?”他问。

“你把依依害惨了,知道吗?”

没等吴伯约回话,姜子纪砰地一拳打在他脸上。这一拳打得极狠,吴伯约当即被打倒在地。

“你干什么?!我怎么害她了?!”

姜子纪揪着吴伯约的衣领。原来他这瘦弱的身体里也能有这么大的力量。他把吴伯约拽到一边,两人争吵厮打起来。

我站在原地。不知为何。我并不想阻拦他们中的任何一个。我也不想走近。我感到疲倦。发自心底的疲倦。我想现在就躺在地上。就这么躺着睡过去。永远都不醒来。

我隐隐听到姜子纪说“你就不能让着点她”而吴伯约却说“不是谁都要迁就她的”。迁就。他是用预见能力看到了我的心意,故意带着女朋友一起,委婉地表示拒绝吗?

不过相比于我这个不争气的身体,想想那些也一点都不重要了。


5.

家的温暖果然不是任何东西可以替代的。

春节过去,我的精神状态恢复了很多。学习,生活。从低谷中走出,我认认真真地将上学期拉下的功课补上。

跟姜子纪返回学校,我顺利地通过了缓考后的补考。一切重新踏上正轨。

“喂。你们都听说了吗。CUBA要开始了。周日晚上咱们学校要打洪湖大学呢。”

大姑娘的话让我有些困惑:“CUBA是什么?洪湖大学…又是哪儿的?”

“CUBA你都不知道啊。是大学生篮球联赛。咱们学校校队最强的人跟洪湖大学校队的人打,而且是咱们主场哦。你们有谁想看的?”

大姑娘这么一说,三姑娘和四姑娘都举起手:“我!不过,怎么弄来票啊。”

“不要忘了我可是校体协的骨干成员呢。弄来几张票嘛当然不成问题咯。”

毕竟高中时候她就是打女子篮球的,加入校体协后更是如鱼得水。得意洋洋的她问我:“依依,你要不要也来。到时候,咱们四个一起吧。”

我下意识地想要拒绝,她却没等我回答就自作主张:“那就这样决定咯。等我在弄条横幅,到时候咱们当啦啦队。哈哈。”说着,她跑出去。

“你…干嘛去。诶!”

三姑娘笑道:“肯定是弄票去了呗。不用管她。”她在手机上拨弄了一会儿,道:“原来这个洪湖大学还挺强的,得过好几届CUBA冠军了。”

“那咱们岂不是很可能会输?”

三姑娘嘿嘿笑道:“那可未必。要是让四姑娘碰到比赛用球……”

四姑娘赶紧摆手:“别出馊主意啊。你总不是让我去把球变成活的,然后专门自己往对方的篮筐里进吧?那不就等于作弊吗。”

别说,要是真把四姑娘的能力用在这方面,恐怕很多事情都会变得非常好解决。我又情不自禁地羡慕起来。要是能拥有像她们一样的特殊能力就好了。这样,就算我的记忆力变得很差,就算我脑子变得很笨,也总会有办法生存。

篮球比赛在周日,但从周二开始,弄来门票的大姑娘就陷入莫名的兴奋中。

但我却一点都兴奋不起来。不只是兴奋不起来。恰恰相反。我似乎还隐隐有种担忧。

到了周末,大姑娘将她代表校体协准备的横幅拿到寝室来给我们看。据她说,虽然能弄到门票,但打出横幅的我们还要负责组织加油助威。

这种事情当然也要大姑娘来做。记得上学期学院运动会的时候,她还拿着喇叭组织为我们班里的参赛选手喊加油。

我对于篮球比赛的兴趣,只停留在看球场上有没有帅哥的方面。比赛开始前,观众们被组织早早进场,我跟着拥挤的人流往前挪动,心里充满后悔。早知道当时就跟大姑娘说清楚,不来了。人多得像沙丁鱼罐头似的。

不只是我。四姑娘也郁闷地嘟囔着:“我的胸都要被挤没了。”

我忽然想到一个问题。这些来观看比赛的观众大多都是学校的学生,面对人头攒动摩肩接踵的进场场面,居然没有一个人用能力来为自己获得方便?

进而我又想到,那些校篮球队的成员里,总归有一两个掌握着特殊能力的吧。以他们的特殊能力,难道不能保证在比赛中百战百胜吗。

近日来我也很少再看到三姑娘和四姑娘有任何使用能力的迹象。除了姜子纪总是变着法地给我好吃的,我见到的能力似乎变得少了。

难道能力还有什么使用限制?这个季节不适合使用?

我扯了扯身边三姑娘的衣服,耳语道:“为什么你们都不用能力进去?”

“我们有规定的。滥用一旦被发现,无论轻重都会受到很严重的惩罚。大家都不敢触这个禁区。怎么,你想让我电倒他们之后进去啊?”

我擦了下汗:“没有。你别误会。我随便问问。”

“你是不是觉得我们很幸运啊。但是我们平时的麻烦事很多的。普通人有普通人的福分。你还是不要胡思乱想了。跟上了。前面人都走了。”

找到座位,大姑娘将横幅打开。观众们还没入场,她已经带头喊起了加油声:

“景大!加油!景大!加油!”

坐在她旁边,我的耳朵简直要被她又高又亮又响的大嗓门震聋。我捂着一边耳朵,狐假虎威地跟着喊加油。

观众们的情绪迅速被调动起来。

“有请景江大学篮球队!”

毕竟主场作战,观众们发出一阵山呼海啸。刚消停会儿的大姑娘又来劲了:“景大!”“加油!”“景大!”“加油!”

她的嗓门怎么能这么大?该不会她有什么能发出超高分贝声音的能力吧?

我们的席位距离球场很近,在观赛席位第二排,只比地面稍稍高出一个半台阶左右。

随着比赛的进行,观众们的情绪越来越热烈,坐在我身边的两位室友情绪也渐渐高涨起来。双方打得难解难分,比分始终交替上升。

我却始终提不起兴趣,连连打着瞌睡。

忽然,校队的一个队员出现了传球失误,用力过大,篮球直朝着场外飞来,而且,正好是朝着我这边的方向。那球还在天上飞着。一个离场地最近的我方队员飞身跃起,打算救球。

飞身救球。这个场景,似曾相识。我脑海里猛地浮现出另一幅场景:一个飞身跃起的队员正好扑向我,被我下意识地抬手格挡动作击中,然后……

我战栗起来。我的意识很清醒。我知道自己正恐惧得像一只缩成一团的刺猬。我也能想象在那一瞬间我的面部表情是多么可怕的模样。救球的那个队员没有扑到我这儿。虽然球最终没能救回来,但他身体没有受到什么伤害。但我。我的脑仁痛得仿佛要炸裂开了。我没有夸张。真的。这种剧烈的痛苦人这一辈子恐怕都体会不到几次。

我记得,之后,我捂着自己的脑袋。几位室友关心地问怎么了,我说,没事。为什么我要说没事呢?我已经不记得。

我只是清楚地明白一件事:那种困扰我上学期整个期末阶段的可怕状态,似乎又要来了。


6.

“为什么,你做什么事情都不叫我呢?”

面对姜子纪的抱怨,我出奇地没有反驳。头还是有点疼。隐隐地疼。见我不说话,他拍拍我的肩膀:“以后你要做什么事情,参加什么活动,麻烦都告诉我一声好吗?”

“为什么一定要告诉你?”我反问他。

“你…就算你不拿我当哥,好歹也算是朋友吧。”

我依然没有答话。他着急道:“你,你怎么不听我话呢?我都是为……”

“我可能真的会被退学。上学期的事情,根本不是脑震荡导致的吧。”

他愣住。接着他双手各自按住我肩膀:“你不要胡思乱想。不是都已经好了吗?”

“我又开始莫名其妙地头疼了。而且,我觉得,这只是一个开始。”

一瞬间,姜子纪脸上出现了一丝沮丧。但,转瞬即逝,马上被掩盖过去:“是在看了篮球比赛之后开始的对吧?”

“是啊。你怎么知道。”

“当然是用猜的。不过,我倒觉得不用担心。也许这并不是坏消息,还是好消息呢。”

好消息?我每天脑袋疼,记忆力减退,神经衰弱,跟得了阿尔茨海默症一样,这算是什么好消息?

“你不是一直很羡慕拥有能力吗?也许,你也快要拥有能力了。看你的表现,可能还会是大脑方向的能力呢。”

他语气有点怪异。我要是真的拥有能力岂不是好事一桩?不过我却还将信将疑:“你不是在安慰我吧。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

“我在得到变出食物的能力之前,手和胃都莫名其妙地连续疼了好一阵子呢。”

我开心起来:“那你不准骗我噢。等我得到了什么神奇的能力,一定第一个展示给你看。”

他笑了:“好。”

接下来的日子里,我的症状没有得到任何缓解。不过我一点都不难过。只要坚持下去,很快我的能力就会到了。如果我有了能力,就算学习不好,甚至是挂科太多被退学,都没关系了吧。

于是我干脆将学习暂时放在一边。虽然还会去上课,但翘课的次数开始变多,而就算是在课堂上,我也不愿意认认真真地听讲了。

反正听进去也记不住。反正记住了也学不会。不是我不努力,是我的身体不争气…等等。何必找什么理由呢?和拥有一种得天独厚的能力相比,学习成绩又算得了什么?

看看寝室里的三姑娘和四姑娘。拥有着那么神奇的能力,竟然还愿意踏踏实实地学习。想想自己。有时候觉得,像是在自我流放。等待着能力的到来,我的意志也逐渐消沉下去。

直到学期过半,许多科目开始期中测验。看着天书一般的试卷,我的选择只有一次次放弃,放弃,再放弃。期中考试的滑铁卢本是必然,但我终于着急起来。

我的能力呢?

身体状况和心理状况都到达低谷,为什么我的能力还没有出现?已经这么久了?它真的会来吗?姜子纪…是不是骗我的?

我一个电话把他从寝室叫出来。

“你骗我的是不是?为什么我都头疼了一个多月,还没有得到我的能力?!”

他像是没想到我会问这个问题:“能力?嗯…你不要着急。会有的。真的。可能还需要一点时间吧。”

看他闪躲的眼神,我知道自己多半是被他骗了:“你,你骗我的是不是?!我这么相信你,你骗我?我一个多月都没有学习,期中考得一塌糊涂,都是因为你说我要得到能力了!我还开心了这么长时间!”

“你听我说……”

“我不听你说!为什么你要骗我?!别说不是。你敢看着我的眼睛吗!”

他试图抱我,但瞬间被我推开:“你别过来!姜子纪!我真不知道为什么你要做出这种事情!看着我堕落你很高兴吗?”

眼泪又不争气地流着。我转过身,往寝室方向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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