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asmine
2017.12.17
那天，我和闺蜜Irene、Helen去怀柔滑雪泡温泉，晚上，我们在山谷里小河边的泰莲庭餐厅吃虹鳟鱼，正喝着红酒聊着闲天，接到了老友刘韩的电话，说要请我给他的新书《人工智能简史》写篇书评，我说：“韩哥，不行不行，这本书倒是不错，但是人工智能我不太懂，也没写过书评。”韩哥说：“没事没事，我要找的不是人工智能专家，要找的就是你这样精通Java编程的文艺女青年，你帮我写一篇文科生和中学生也会喜欢的书评，还记得我们当年一起作故宫项目时的事吗？”
一句话把我带到了好多年前，那时候我和韩哥一起作故宫的项目，写程序韩哥是老江湖，我是新手，他有时会帮我看看代码，指点指点。不过那时侯韩哥情商低，和客户沟通的技巧不如我，故宫的IT项目管理的是各种国宝级文物的信息和照片，客户是从事文物摄影的艺术大师，和我这个文艺青年比较聊得来，有时侯我也会帮韩哥和客户沟通沟通项目需求和实施计划。
基于多年的战斗友谊，我把写书评的事答应下来。回家把《人工智能简史》又细细读了一遍，比第一次读感觉更好些，有一种寻宝归来的喜悦，这种喜悦让我想起了西班牙诗人洛尔迦的《梦游人谣》：
绿啊，我多么爱你这绿色。
绿的风，绿的树枝。
船在海上，
马在山中。
……
寻宝收获的这些闪光的珍珠和生命的绿色，让我来一一分享。
第四个黄金时代的预言
在书的序言中，韩哥对人类的未来作出了这样的预言：
“我个人认为，在未来的五十年，人类将迎来思想史上的第四个黄金时代，核心的突破将出现在以下几个方面：（1）人工智能将实现“超级人工智能”，脑机接口和人机协作将使人类的智力达到前所未有的高度，在此基础上数学、物理学等基础科学将实现新的重大突破，能源、航天和基因等应用技术将跟随数学、物理学的进展实现飞跃。 （2）航天技术的进步将使人类实现移民月球和火星，人类将首次成为“多星球生存物种”。（3）基因技术的进步，将使人类实现150岁以上的超级长寿并保持身心健康成为可能，基因技术和人工智能技术的结合，有可能创造出下一代“半人半机械”的超级物种。基于这样的背景来看人工智能的历史，我深信人工智能的辉煌篇章才刚刚拉开序幕，未来的黄金时代将由新一代的少年天才去创造。”
人工智能、航天技术和基因工程，确实是改变人类未来的几个关键技术，比起韩哥的乐观，我觉得这些技术何时能取得重大突破目前还难以预测。不过新一代的少年天才创造新的黄金时代的图景还是让我颇为神往，真心期待这本书中讲述的AI领域大师的故事对中国的少年天才有所启发，让他们也能创造出AlphaGo、Watson那样世界顶级的人工智能产品。
冯·诺伊曼的家庭教育
《人工智能简史》中，写了很多学术大师的人生故事和学术成就，我觉得其中写得最好的，是第八章《怀念先知，冯·诺伊曼、图灵和香农》。作为一个母亲，我比较关注这些大师的父母如何培养孩子的兴趣和爱好，让孩子的天赋得以闪光，在第八章中有这么两段：
“约翰·冯·诺伊曼（John von Neumann)，1903年12月28日出生于匈牙利首都布达佩斯一个富裕的犹太人家庭，出生时的名字是Neumann Janos(匈牙利人习惯姓在名前)，他父亲马克斯(Neumann Miksa)是一个很有艺术气质的银行家，非常重视对孩子的教育。童年时，冯·诺伊曼就跟随家庭教师学习法语、德语、英语和意大利语，喜欢古希腊古罗马历史的马克斯还教他拉丁语和希腊语。自幼养成的强大外语能力对冯·诺伊曼成年后在世界各地的生活和学术交流大有帮助，规范而又严谨的拉丁语对思维的训练，也有助于冯·诺伊曼对计算机科学做出卓越的贡献。
马克斯培养孩子的另一个好方法是家庭餐厅研讨会，也就是鼓励每个家庭成员在就餐时提出今天自己最感兴趣的特别主题来供全家人分析讨论，科学、艺术、商业、历史都可以成为主题，布达佩斯的科学家和艺术家作客马克斯家时也会参与讨论，弗洛伊德的重要助手、心理分析师费伦奇也是餐桌上的常客，这都为冯·诺伊曼后来在学术上的广阔视野打下了基础。”
冯·诺伊曼家庭的教育方式对我颇有启发，我查阅了相关资料，冯·诺伊曼的女儿玛丽娜（Marina von Neumann Whitman)在事业上也取得了很大的成就，是美国著名的经济学家和作家，还担任过通用汽车公司的副总裁和首席经济学家。玛丽娜教育出来的子女也特别出色，儿子Malcolm博士是哈佛大学的生物学教授，女儿Laura博士是耶鲁大学的医学专家。如此传奇的家族教育韩哥并没有写到，只是放了一本玛丽娜回忆录《火星人的女儿》（《The Martian’s Daughter》）的封面照片在书中，也许这本书里有更多冯·诺伊曼家庭的教育故事，我准备去买一本好好看看。
达·芬奇密码
《人工智能简史》的封面，是个气质安详表情神秘的美丽天使，刚开始时我没在意，多看几次之后，我发现天使的眼眸深深吸引了我，问起韩哥这个天使的出处，韩哥回答：“封面的天使乌里尔出自达·芬奇的名画《岩间圣母》,这幅油画达·芬奇画过两次，一幅收藏在巴黎卢浮宫，另一幅收藏在伦敦英国国家美术馆。你上Google搜索一下，可以好好欣赏一下这两幅画，找找两幅画的区别。另外，《达·芬奇密码》那本书和书改编的电影中，也有提到这幅画中隐藏的秘密。”
韩哥的话激发了我的好奇心，仔细欣赏了两幅画，重新看过《达·芬奇密码》的电影，又看了几篇分析《岩间圣母》的文章，我依然无法理清这两幅画中蕴含的深意。意外的收获是，我被画中的圣母玛丽亚深深打动，为了欣赏更多的圣母像，专门去买了本文艺复兴时期绘画大师的画册，进一步走近了达芬奇、拉斐尔、波提切利这些大师的艺术世界。
机器人“致良知”的可能性
从书的社会意义而言，这本书最重要的部分应是：《附录4 将“良知”注入机器人“内心”的初步思考》。
随着人工智能应用的日渐普及，人工智能带来风险的可能性也与日剧增，如何防范风险，应该引起全社会的高度关注。成千上万种不同的人工智能产品，进入纷繁复杂的社会环境，显然很难制定特别具体的规则来规范人工智能产品和机器人的每一个具体行为。
韩哥受一代大儒王阳明开创的“阳明心学”的启发，提出了将“良知”（包含爱与慈悲的核心价值观）注入机器人核心系统的设想，这对构建安全并能与人和谐共处的人工智能系统有很重要的参考价值。
在具体实现方面，机器人行业和自动控制领域的专家，应该能提出比书中更好的思路和算法，真心希望中国在这一领域可以率先取得突破。
向“图灵测试”致敬的“刘韩测试”
人工智能先驱图灵曾经提出著名的“图灵测试”，以测试人工智能的智力水平。在书中，韩哥提出了定义“超级人工智能”的“刘韩测试”，这可以看作是韩哥向他的偶像图灵大师致敬的行动，书中写到：
“人工智能热潮兴起的这几年，经常听到关于“弱人工智能”、“强人工智能”、“超级人工智能”的讨论，有时候因为概念不清晰，讨论比较难以深入。我试着来作一个“超级人工智能”（SuperAI)的明确定义，姑且称为“刘韩测试”吧。
假设代号“AL001”的人工智能系统可以不需要人类的任何帮助，独立编程，开发出了代号“AL002”的人工智能系统，“AL002”继承了“AL001”的所有能力并在某些方面有所提高。为了量化地比较两者的能力，我们进行以下测试：以同样水平的硬件配置，在围棋、德州扑克、《星际争霸》游戏这三个竞技项目中，AL002对AL001的胜率都在60%以上，并且在其中某两个竞技项目，AL002可以战胜人类现役的世界冠军。那么，我们可以说，AL001通过了“刘韩测试”，可以称为“超级人工智能”（SuperAI)。
简化地说，“超级人工智能”系统是可以独立编程，自我进化升级的系统。我们可以设想，AL002会设计出比自己更聪明的AL003，AL003又会设计出更加厉害的AL004，如此循环往复，不断升级，“超级人工智能”系统将在短短几年内达到人类智力难以想像的高度。我作个可能不太靠谱的预测吧：2038年之前，第一个“超级人工智能系统”可以出现。”
在我的想像中，韩哥描述的AL001、AL002直至ALxxx的一系列不断升级的人工智能系统，就好像人类智力不断进化的过程，必定未来可以产生出让人难以想像的超级智能。为了测定这种超级智能的智商，我认为可以排除运气成分较大的德州扑克，请DeepMind公司保留的AlphaGo Master版和《星际争霸》经典版，让未来人工的智能系统与这两个系统分别对垒，将胜率相加，就可以得到新系统的“超级AI智商”，例如，胜率分别为60%和70%时，可以说“超级AI智商”达到130。
人工智能先驱者的祖师爷：老莱布尼兹
如果要评论这本书在历史学上的贡献，我认为全书中最重要的部分应该是“附录3 人工智能先驱者的学术谱系”。在这个附录中，作者独创性地追溯了人工智能领域六位关键先驱者：冯·诺伊曼、图灵、麦卡锡、明斯基、西蒙和纽维尔的学术传承，有趣的是，在上溯十几代导师之后，可以发现所有这些伟人的学术前辈，最后都是伟大数学家莱布尼兹的父亲老莱布尼兹，而且在这些学术前辈中，包括了莱布尼兹、欧拉、高斯、拉格朗日、伯努利这些最伟大的数学家，这一科学史上最传奇的师承体系，在数学和人工智能这两大领域具有决定性的影响，因此，老莱布尼兹可以当之无愧地称得上是人工智能领域的“祖师爷”。
有趣的是，韩哥在附录3中留下了大量的工具和线索，让我们每个人可以去追溯自己的学术师承。这件事花点时间做起来特别有趣，我认真追溯了我在北京大学的计算机教授和中学数学老师的师承，最终分别追到了源头的老莱布尼兹和伟大的牛顿。看起来我们国家在民国时期去欧美学数学的真是一大批精英，他们在国外师从最优秀的教授，回国后又培养出了中国自己的数学教授和计算机教授。找到牛顿和莱布尼兹这样的前辈祖师爷，真是一件特别开心并且提升自信心的事。
神奇的“映射”与“同构”之美
在阅读《人工智能简史》这本书时，我经常感受到一种“映射”和“同构”之美。举个例子，书的封面是达·芬奇画中的大天使乌里尔，与封面相对的封底，是文艺复兴时期另一位大师拉斐尔的自画像，在我眼中，美男子拉斐尔拥有世间最接近天使的面容。也许，在另一个的世界，
天使乌里尔和天使拉斐尔可以相遇相知，那会是多么美妙的事情。
书里多次出现画家艾舍尔的作品，在每一幅画中，都有着奇妙的自我映射和同构。比如下面的这幅《画手》中展现的自我复制，和人工智能领域的自复制自动机、决定生物遗传特性的DNA，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书中提到图灵机时有下面这两段话，可以帮我们更深刻地领会“映射”和“同构”的含义：
“基于“通用图灵机”和“可计算性”理论，图灵机成为计算机科学的一个理论基础。根据著名的邱奇－图灵论题，任何可计算过程都可以用图灵机来模拟。从某种角度上说，任何一台真实世界中的计算机，都等价于一台通用图灵机。或者我们可以认为，某一种抽象的人工智能算法，无论它用Lisp语言、Java语言、Python语言编程实现，还是直接通过半导体芯片编程来实现，都等价于在通用图灵机上通过控制规则表和读写头移动来实现。
人类的几百亿个脑细胞之间的电子和化学反应，“涌现”出意识、情感和智慧，有可能被深度学习神经网络中几千亿个人工神经元的反复运算模拟，有可能“同构”于几十万亿个通用图灵机之间的连接和互动，有可能“等价”于几千万亿次纯粹基于数理逻辑的λ 演算。这种深刻而优美的“同构”，或者说“计算等价性”，连接了物质系统、生态系统、数学理论和人类的意识系统，未来还将启发人们开发出更优雅、更强大的人工智能系统。”
说到“映射”，从本质上说，“人工智能”就是人类智能的映射，只是未来，这映射有可能超越人类智能。而人类智能，是大自然几十亿年进化发展的结晶，也可以说是“地球母亲”进化智能的映射，如此不断地向前追溯，最终的源头在哪里？是不是我们都在某种程度上“同构”于那最初的创造者？“真、善、美”是不是早已埋藏在我们心底的最深处，只是需要我们去发现世间与它们“同频共震”的美妙音符？
没有尽头的寻宝之旅
零零散散地分享了我在书中发现的几颗珍珠，其实也很难说清这本书的全貌，我特别喜欢书中引用的黎巴嫩作家纪伯伦的那句诗：“我们活着，只是为了去发现美，其他一切，都是等待的种种形式。”
在这本书中，有科学之美，有艺术之美，更有科学家追求人类智慧和幸福的人性之美，等着我们去寻找，去发现。从本质上说，书中可以发现的一切美，都是我们心中灵性之美的映射。最后，请让我用波斯诗人鲁米的一首小诗，邀请你踏上对你心中灵性之美的寻宝之旅吧：
今天
就像其它每一天
我们醒来，空虚
又害怕
不要开始学习
和开始阅读
放下杨琴
让我们所爱的美丽
成为我们所做的事
有千百种方法
可以跪下亲吻大地
《人工智能简史》 刘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