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举一个大家亲身经历过的例子。妈妈辛辛苦苦地做好了饭菜,等全家人都坐到饭桌旁时,却发现妈妈的碗里是一碗剩饭剩菜,她说不能浪费食物,你们吃新鲜的。请问你们在这个时候是什么感觉?
我个人是会产生内疚感。如果是一个不能承受内疚感的人, 可能就会生出一股愤怒。
再举一个例子。海瑞因塔是一位中年单身母亲,有两位10多岁的孩子。她每天要开车接孩子上下学。每当孩子坐上车 后,她一定会提醒孩子们锁好车门。然而,每当他们试图这样做时,却发现车门已关好。
这位妈妈为什么多此一举?著有《客体关系心理治疗》的卡什丹解释,这是迎合者的经典行为模式。锁好车门是意识层面的奉献,海瑞因塔以此显示她是一位无微不至的妈妈,而提醒孩子们去锁车门则是潜意识驱使的。她潜意识里希望孩子们发现妈妈已经做了奉献。
迎合者虽然容易被人夸奖说这个人真好,但是他们很难收获深度关系,因为大家和他们相处时会有各种不舒服。因为他们不真实,毕竟带着攻击性的生命力像从他们身上剥离掉一样。也是因为迎合者特别容易给别人制造内疚感,他们会不自觉地使用一些办法,提醒接受者:“你欠我的。”
国内知名的心理学家曾奇峰说过一句非常有趣的话:“和你在一起我感觉自己很好,于是我就爱上你了。”可是和迎合者在一起,你虽然容易收获好处,但你容易觉得自己在他们面前是个混蛋。如果你不想接受这种自我感觉,那你势必会远离他们。而歉疚感可能是我们最不愿意面对的一种感觉,尤其是有人替我们做了我们本可以轻松做到的事情后,还巧妙地想给我们留下歉疚感,这会令我们非常愤怒。然而,迎合者不仅在助人时细致入微,还会非常谨慎小心,他们会向你卑微地表示,他们只是想帮你而已,不需要任何回报,你不必有压力。
面对这样的人,一开始我们很难表达愤怒,我们甚至会因为自己心中的怒气而感到内疚:“我怎么能对这么好的人生气?”不过,如果这样的事情越来越多,你的愤怒会越来越难以遏制。于是,你要么向别人表达怒气,要么干脆远离这个迎合者。
海瑞因塔的两个儿子就是这样做的,他们成了问题少年,常在学校和社会上制造一些麻烦,而这是他们表达愤怒的方式。这愤怒本来是要对妈妈表达的,但妈妈这么好,他们怎么可以生妈妈的气,于是他们把愤怒发泄到别处去了。这两位孩子和妈妈的关系也越来越疏远,这种疏远是为了减少妈妈迎合自己的机会,那样就可以少一些歉疚感了。
更糟糕的是,因为迎合者只相信迎合的方式,所以当对方疏远他时,迎合者在恐慌中会对付出更加执着。但他越付出,对方越想逃离,由此形成了一种恶性循环,最终迎合者最在乎的关系反而断裂了。
回到文章开头的例子。几十年过去了,我的妈妈仍然会自己吃剩饭剩菜,每次我提出我来吃剩饭剩菜都会被拒绝。我只能说:“妈妈,你不要这样子。”而她觉得这没什么。现在我也当妈妈了,也做饭了,我不想让孩子经历这种内疚感。我把剩饭和新鲜饭搅拌均匀,全家一起分着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