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无数次在李白的“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里畅想过三峡的迅疾,在杜甫的“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里感受过三峡的苍凉,在民谣“巴东三峡巫峡长,猿啼三声泪沾裳”中遥想过三峡的萧瑟,一个背诵唐诗宋词长大的人怎么不对三峡情有独钟?怎么不怀有走近它的梦想呢?
于是我们来到了三峡的起点位于重庆的奉节县,首先入目的是著名的夔门,有句话曾说“夔门天下雄。”滚滚的长江水流经四川后在夔门突然变得迅疾澎湃起来,这里就是三峡的起点瞿塘峡的源头。
据本地人说这夔门两岸的山遥遥对立就像两扇门,而他们以前所有的物资运输都只能依靠船只,都是在此处上船走向远方,所以这夔门其实就是一扇挥别故乡的门。我从兜里拿出十元人民币和它做比较,的确有几分像,但是不如图画来的雄伟,当地人说是因为建立三峡大坝的原因,水位线已经上升了近百米所以这山已落入水底很多很多,原来的瞿塘峡比现在更山高水长。
奉节出名的不仅仅是夔门,还有一座我们都熟知的城,它就是白帝城。它活跃于李白的诗歌里,我们都知道他那首第一次出蜀而做的《早发白帝城》,它还存在于古典小说中,我们熟知的三国时期的“白帝城托孤”就发生在这里,这里曾经是蜀国的重地,刘备就是在这里病逝的。现在的奉节县就是为了纪念诸葛亮的奉公守节而改的县名。
这么一个让人无限向往的地方其实还是活在历史和诗词中最好。
现实中的白帝城只是一座不大的孤岛,靠一座钢筋水泥打造的观光桥连接,还有一个好听的名字“风雨桥”,我很是愤然,风雨桥,多好的名字啊,不应该是古朴的木质桥梁吗?不应该是有廊有坊能避风雨的桥吗?为什么这么硬邦邦呢?
曾经的白帝城其实很高大,它三面环山,以水相隔,易守难攻,只是现在已经凭空没入水下一百来米,所以只余山的一部分,如今的白帝城只是一个后人凭吊诸葛亮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地方而已,我顿觉兴趣全无。
我们乘坐的邮轮高约四层,我住在二层,打开船儿就看到青绿的水,还有徐徐的风吹来,只是那水不如我想象的干净,是有点浑浊的黄绿色,偶尔还有枯树枝飘来,两岸都是连绵不断的高山,水的冲刷使它们在接近江水的那面流露出或褐色或黑色的印记,所以那山显得十分的陡峭,很少有树直直插入江中,船行时觉的两岸相距不过百米,那山崖如同斧劈刀削陡然而来。看来瞿塘峡的确是三峡中最凶险的一段。
这一夜就是在船上度过的,一夜的行船我们就从瞿塘峡来到了巫峡。
凌晨五点钟的时候,邮轮的广播开始提醒游客巫峡已经到了,可是我实在太瞌睡了,眼睛都睁不开,还管它什么“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于是舒婷笔下那“站在船尾,衣裙漫飞,如翻涌不息的云,江涛,高一声,低一声••••••”的神女峰最终没有敌得过我的瞌睡而无缘相见了,据同行的好友说在四楼的甲板上依稀似乎看到了神女峰,因为诸峰之中属它最为显著,看照片水还是那水,峰还是那峰,倒没有多少神奇的色彩。这世间的万物啊,一旦我们人类加于了感情才有了这诸多的美感和世人的追捧。船依然在行驶,茫茫的江面变得宽阔了不少,甚至会看到不少货运的船只来来往往,其中还有一辆船满满当当拉满了汽车,足有几十辆。两岸的山也变得青绿了不少,巫峡的确是三峡中最秀美的一段。
随后我们又换乘了一条观光邮轮前去神农溪。我和好友跑到二楼的船头,那风吹得人心神舒爽,水也变得清澈了许多,两岸的山满是翠绿。船上的导游在介绍巴东土家族的习俗,看着两岸的绿树,我的脑海中则冒出来郦道元《三峡》中的话:“两岸连山,略无缺处,自非亭午夜分不见曦月。”是啊,假如这水能够退却百十米那真是见不到阳光了。我们竟然还在山间的树木丛林里看到了翻越的猿猴,不是一只,而是一群,那树枝不断的摇动,猴子敏捷的身影时隐时现。
“巴东三峡巫峡长,猿鸣三声泪沾裳”原来是真的!这清幽的水,这葱绿的树,这连绵的山,如果是古代这山又高了几百米,一艘小船划行在这无边的水面,无尽的山里,那感觉真是冷寂啊。
导游说这里还有千古未解之谜的悬棺,但是因为水位上涨大多已经淹没仅剩三处,我急忙紧盯着山面,果然在一片赤黄的悬崖峭壁间看到了一个凹进去的山洞,几根树木棚着一口黑漆漆的棺材。
吴邪,你在哪里?这棺材立马让我想到了《盗墓笔记》里的吴邪,这地方他应该来过吧,我的梦里你就在这里出现过,它指引你走向最神秘的世界。
其实悬棺只是少数民族葬式的一种方式,就像我们汉族的入土为安,藏族的天葬,或者云南的水葬一样,它的神秘不在于尸体,不在于鬼怪,而是它几千年前匪夷所思的出现在人类力量不可能达到的地方,这立壁不可攀援无法行走,那沉重的棺木是如何放置上去的呢?即使搁在现代也是一大难题,而那生产力低下的古代劳动人民却用智慧给后人留下了这么一个惊人的奇迹。
创造奇迹的人类总是不停止我们改造自然的想法,顺着江水我们来到了西陵峡。
西陵峡的风光我没有仔细的观看,因为已经视觉疲劳了,总归都是两岸不断的山和无尽的水,在水光晃动中我竟然靠着窗子睡着了。
一觉醒来人类历史上的又一个奇迹到来了,三峡的尽头也到了,一座大坝映入眼帘。
作为一个女人我无法形容我看到的这个世界最大的水力发电工程,总之它很大,至于有多少发电组,落差有多大,我统统不感兴趣,也看不明白,我只知道它前后耗资2000亿元震撼到了我。
一个时代的到来就标志着另一个时代的结束,一个奇迹的创造就是另一些奇迹的灭亡,我很怀念书中的三峡,今天的我想吟诵着“素湍绿潭,回清倒影”在“悬泉瀑布,飞漱其间”的青山绿水间畅游三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