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的作品脑中有洞,这部作品洞中有脑

人的想象力是无穷的,人对未知的想象,可称之为“幻想”,其中,以未知的自然现象为素材的幻想,就是“魔幻”,以未知的人类技术为素材的幻想,则为“科幻”。

要展现幻想中无穷的想象力,最好的载体无疑是动画。动画中的想象力是没有边界的,幻想类作品可以在动画中尽情欢脱而不必顾虑其效果是否可以实现。因此,几乎所有的幻想类作品都有其动画作品。有人说动画是给儿童看的,诚然,儿童的想象力是人类各年龄阶段的峰值,只有动画才能满足想象力爆棚的儿童,但成年人也需要动画,只有动画才能满足人随着年龄增长而不断增多的各种念头。国内的动画因为各种原因缺乏这样的给成年人看的作品,而美国倒佳作频出。给成年人看的动画与给儿童看的动画不同之处在于,儿童动画重点是想象力,而成人动画重点在脑洞。脑洞其实也是一种想象力,但它不同于普通的想象力,普通的想象力容易向外发散、漫无目的,而脑洞就像一个黑洞,它是向内收敛的,当你看尽脑洞中喷涌而出的精彩纷呈的想象力之后,就会发现它们最后都指向了一个精神内核。

这里推荐一部科幻动画系列《瑞克和莫迪》(Rick and Morty),播放于美国adult swim频道,名字听着就很成人,而且播放时间是深夜档,一看就不是一部给儿童看的动画。剧中的人物关系很简单:Rick是一个酗酒打嗝、满嘴口水和脏话、放荡不羁的老科学家,在失踪多年后,他突然借住到女儿Beth和女婿Jerry的家中,Beth和Jerry是在高中时意外怀孕而无奈结婚的,他们的第一个孩子就是意外怀孕出生的女儿Summer,后来Beth成了外科医生,虽然是兽医,而Jerry因为天资愚笨,只是一个普通的销售员,勉强算一个中产家庭,他们的第二个孩子是儿子Morty,不幸继承父亲的智商,是一个善良单纯的孩子。Rick看上了Morty的这一点,将他拉拢为科学冒险的助手,经常带着外孙Morty穿越于各个宇宙和时空之间……本片第一季首播于2013年,第二季2015年,第三季2017年,它们的豆瓣评分分别是9.6,、9.8、9.8。这个评分太可怕了,为什么一部国外未引进的动画能获得如此高分?水军?不存在的。我总结了一下,无非是这个原因:别的作品脑中有洞,这部作品洞中有脑。

何谓洞中有脑?

首先,它的脑洞很大。不仅是科幻剧中常有的形形色色的外星人、光怪陆离的异星球以及近乎魔法的黑科技,而且在剧情中也是脑洞大开。是的,作为试播集的第一季第一集,它就来了一段瞒天过海。Rick为了将宇宙深处的奇异种子带到地球,他们必须通过宇宙海关,为了逃避海关的检查,Rick要求Morty将足足有橄榄球那么大的种子塞到屁股里去(这个画面真是难以想象);而当二人被海关识破后,Rick又欺骗Morty说前来抓捕的人员都是机器人,让他用枪打死了好几个宇宙人,宇宙人被打死时不仅血浆横飞,而且临死前还挂念着老婆孩子,所以肯定不是机器人;等二人回到家里,Jerry和Beth想让Rick住到养老院里,Rick此时将Morty搬出,说经过自己的悉心培养,原本愚钝的Morty拥有了惊人的潜力,结果等女儿女婿放心地走后,Rick才告诉Morty,原来刚才他在父母面前表现出的聪慧,完全是拜奇异种子所赐,而且这个效果只是临时的,Morty还是那个愚钝的Morty,但他以后也将是Rick的助手Morty了。第一集就将儿童观众完全抛弃了,不仅在我国很难引进,就算在美国也是14禁的。剧情上血腥暴力,还有脏话和性暗示,从表面上看Rick还是反政府、反社会甚至还反人类的(其实并没有),实在不适合儿童观看。而对于成年人来说,这部剧最反的还是套路。我们可以看出剧中的很多情节是在向一些经典大片致敬,但之所以是致敬而不是抄袭,完全归功于编剧对于经典的理解和发挥,既模仿了经典情节又跳出了各种经典套路的限定,可以说脑洞是非常的大。

其次,它的脑洞之中,还是有其精神内核的。这个剧集的首次升华是在第一季第六集中:因为Rick和Morty的胡闹,他们所处的世界毁灭了,为了找到容身之所,Rick通过搜索,找到了一个没有被毁灭的平行世界,而且这个世界的Rick和Morty刚刚好因为意外死亡了。所谓的“刚刚好”是指:当他们穿越到那个平行世界时,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自己”横尸当场,他们在院子里埋葬了“自己”,从而取代了原来的自己留在了平行世界。这是一种怎样的悲壮和孤独?我们可以从前面几集中感受得到Rick的孤独,那种智商超出世人太多的高处不胜寒,无人理解、无人支持,唯一的助手是比普通人还笨的外孙,Rick就像福尔摩斯一样,如果没有案子可以处理,福尔摩斯会通过吸毒来保持自己大脑的高速运转,而Rick则是通过酗酒来逃避自己永久的孤独。但天资愚钝的Morty是感受不到的,因而他无法与外公感同身受,无法体会到外公的孤独,然而当Morty亲手将“自己”的尸体埋葬在“家”中的院子、与那些不知道能不能算做自己亲人的人住在同一屋檐下时,Morty仿佛也能体会到Rick的心情。本片脑洞情节的设置,不仅有脑洞,而且还让人回味和感叹,可以说不只是开了脑洞那么简单。

最后,随着剧情的深入,脑洞也越来越大,但难能可贵的是,编剧在开脑洞之余,还是带着心的。无论什么剧,核心还是情感。冰冷的科学有一个最好的搭档,那就是温暖的人心。第一季第八集中,Jerry和Beth对他们仓促的婚姻有所遗憾,认为婚姻阻碍了各自的人生发展,但通过对平行世界的观察,他们发现,如果当初没有在一起,两人都后悔不已;而Summer对于自己作为未婚先孕的产物耿耿于怀,认为自己是不应该存在的,正当她赌气准备离家出走时,Morty为了挽留她,敞开心扉告诉Summer自己的秘密:每天都要在离“自己”的尸体不到二十英尺的地方吃早饭,这是一种怎样的心情。是啊,没有人是生而不该存在的,无论是Rick还是Morty,或者Jerry、Beth以及Summer,每一个人都努力地活着,每一个人都是好样的。

作为一部科幻剧,本片并没有炫技,没有3D建模,也没有光影渲染,画风是典型的美式涂鸦,简单而朴素的笔画,干练而清爽的画面,这样的画风恐怕已经令国内的同行所不屑了,但它的核心是脑洞,脑洞才是一部好动画的评判标准,《瑞克和莫蒂》做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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