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人的成长,并不是指一个人变好了或者变强了,而是他变得更复杂了。
在我的前半生,两个北宋青年的成长中,我们通过分析高俅和史进这两个极具代表性的北宋青年的成长之路,得出结论,在祸乱之世,人的成长轨迹往往充满了偶然性与随机性。
九纹龙史进因为和少华山一伙强盗眉来眼去,最后被正义感爆棚的朝阳群众告发了。当官军率领人马来抓捕少华山强盗和史进时,史进为了活命,只能奋勇抵抗,最后带领庄客收拾细软,杀出一条血路,躲进了少华山。作为一个富二代优秀青年,史进完全不能接受自己突然一下就从官二代、富二代变成了强盗。于是,他守住了自己最后的底线,坚决拒绝落草为寇。对于未来的发展方向,一向听爸爸话的史进想到了自己的师傅王进,决定前往延安府,追随王进。这一天,他来到了渭州……
1.
我叫王小二,是渭州潘家酒楼的跑堂。
大家千万别瞧不起跑堂的,跑堂这门手艺有很多讲究。首先腿要勤,跑堂跑堂,在大堂跑起来是最重要的;其次眼要准,要见人下菜碟,善于判断客人的喜好;再次嘴要巧,要会说话,干服务行业其实就是要让客人感到舒服;最后心要细,谁点了什么菜,谁坐在什么位置,都要记清楚,稍有差池都可能会挨骂挨打。
但今天,我还真见到了一群完全颠覆我想象的英雄豪杰。
这三个人刚进店的时候真是吓我一跳,坐在上首的那个黑汉子是经略府鲁达鲁提辖,脑袋大脖子粗,满脸络腮胡,浑身疙瘩肉,膀大腰圆,活脱脱一座黑塔,这人脾气太火爆,一言不合就开骂,一句不对就动手,谁谁都不敢和他亲近;坐他旁边的汉子,虽然穿着打扮不显山露水,但是看他步伐轻盈,体态端正,动作迅捷,肯定也是练家子的;再看下首这个白面汉子,长得气宇轩扬仪表堂堂,好像是个善茬,但你仔细看他手臂上的刺青,活灵活现的一条龙,再看他包袱的形状和大小,肯定是一把朴刀,随身带家伙,肯定不好惹。
就在我胆战心惊、小心伺候的时候,旁边有个女人的啼哭打断了他们的聊天。叫过来一问才知道,原来这是父女两人在诉苦,女人叫金翠莲,本来是和她爹一起到这里寻亲,没想到被镇关西郑屠夫强媒硬娶、虚钱实契地霸占,随后,又因为郑屠夫的老婆厉害,将翠莲赶出来,不仅如此,还向金家追要典身钱。
鲁提辖听了这番血泪控诉,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立马出钱出力要救翠莲父女脱离苦海。
这才是真正的鲁提辖,凶狠的外表下也有一颗柔软的心,真英雄就应该这样,真是人不可貌相。
2.
我叫王二小,是渭州鲁家客店的小二。
前几天我们客店住进来一对父女,好像是欠了状元桥下郑屠夫钱,每天都出去卖唱赚钱,回来之后一部分还给郑屠夫,一部分用作日常开销。郑屠夫还委托我帮忙看着点他们俩,别让他们跑了。你说我一个店小二,客人来来去去,我哪儿看得住。不过这父女俩很本分,也不像是要逃跑的人。
这天一大早,经略府鲁达鲁提辖突然到店里来接着这对父女就走。我就上去提醒,你们房钱虽然都付完了,但是你们不是还欠郑屠夫钱吗,他让我盯着点你们,你们如果要走,我得去跟郑屠夫说一声。没想到这个黑蛮子鲁达一言不合就动手,揸开五指,就给了我一巴掌,那感觉就像是被猩猩拍了一巴掌,打得我口吐鲜血眼冒金星,没等我反应过来,就又给我一拳,打下两颗牙齿。
这都是什么人性!我找他惹他了,就好心提醒一句,用得着动粗吗?不知道这个女人上哪儿勾搭上的野汉子,冲我动什么手,有本事冲郑屠夫去。这个鲁提辖,平日里还有点行侠仗义的风闻,看来都是些不着调的谣传,就是个仗势欺人,仗着自己有点武力就欺负我这种百姓。我得赶快去通知一下郑屠夫,好教他知道是这个不要脸的黑汉子抢走了金翠莲,可不关我的事。
刚刚走到半路就听说,郑屠夫被鲁达那厮三拳打死了。呸!这贼汉子真是个祸害,可怜了郑屠夫这一家老小,还好我跑得快,说不好在客店,被打死的就是我。
这才是真正的鲁达,明面上是个豪杰,有点仗义的名声,实际上欺软怕硬,仗势欺人,真是人不可貌相。
3.
是行侠仗义还是火爆脾气,
是粗中有细还是没轻没重,
是为民请命还是欺软怕硬,
是除暴安邦还是暴力执法,
……
每个人都认为自己看到的就是真相,每个人都觉得自己站在真理的一边。
但同样是店小二,眼中为什么出现了完全不同的鲁提辖。
如果不是站在上帝视角,谁又能真的了解全部的事实呢。
不过,无论如何,打死了镇关西的鲁提辖是没有办法再在渭州经略府待下去了,他的路又在哪里呢?
横看水浒,看出点不一样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