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伊始,还不知会是什么光景。
说来奇怪,每到新年,人们总是对自己有些新的期许,好像如此便会获得崭新的生活,我们善于赋予一个节日以特殊的内涵,却依旧,或者说从始至终不愿面对真实且愚蠢的自己。
可笑的是,或许承认自己的无知才是一个人真正变得有知识的第一步。
新年、新学期、新计划,一切的新生或许只是为了斩断过去,割裂时间和空间,以自我的唯心为主旨,似乎从这一刻起,我将成为不同于上一刻、上一日、上一年的我。可是,自我是无法割裂的。即使意识教会我们遗忘,本能也会记得。
一年之初,即为一年之末的承接。人们期待新的一年的开始并盼望它快点到来,却在不知不觉中潦草了旧的一年,虎头有了个蛇尾。
当人们躺在床上回忆过去,发现自己一无所获、一事无成,于是连年终总结也下不了笔。然而这一年的时光总不会白白消逝,即便始末是一样的状态,中间也可能经历了崎岖坎坷的历程。
这些过程,不止于谈了又分的恋爱,得到又失去了的事物,或者明白了理解了却再也无法把握住的某样东西……
就连人生本身,也是得到又失去的明证。
我是一个自以为沉郁多于欢乐的人。
沉郁相对来说是我的天性,而欢乐则是极少能够感知并且贪恋的物质。在我放开自身去接纳外部的时候,我的确得到了很多不能言语的快乐。这种记忆非常珍贵。而且可以断言,它们会变得越来越可贵。
鲁迅在《小杂感》里写“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我只觉得他们吵闹。”
作为个体的人不可控制地处于人群当中。当你试着融入其中,成为当中的一份子,放弃自己,跟随群体的意志,欢愉是一起的,痛苦是共同的,就好像真的有人在跟你分担一样,你的快乐成倍,你的忧愁减半。这是很正常又很令人迷恋的感觉。你无须背负什么,你只需要享受。
然而对我这样的人来说,这种感觉越是易于上瘾,越是让我警惕。
这样说起来我的确是个极度自我的人。而为了保持这种自我,我会时不时选择与外部环境保持距离。像我一直说的那样,我宁愿自己是个疏离的人。这种疏离不是说不融入,而是说,在我想要抽身而出的时候,我会毫不犹豫。有时观望,有时沉浸。
这种选择非常危险,非常困惑,非常不安。但我乐在其中。
同样是鲁迅,他在《这也是生活》里还写道:“无尽的远方,无数的人们,都与我有关。”乍一看这一句与前面显得矛盾。然而当你身处极点,脱离了之后再来眺望远方的人群,受制于空间和时间,你会不由自主的产生悲悯、渴求、疑问、困扰、孤独、忧虑等等复杂而且不一的感觉,更确切地说,是错觉。
但是,错觉就是错的吗?
让我们换个方式思考这个问题:你一直毫不犹豫地相信你自己的直觉吗?
这个答案不管如何,倒是没有对错,但是关乎本心。
在年末,或者说除夕这样的日子,进行这样一番思考显得不合常理。但我不在意的话,又有谁能说些什么呢?
《南方周末》的新年献词写得是一年不如一年了,但好歹说的还是对的,让人充满希望的。“没有一个冬天不可逾越,没有一个春天不会来临。”
所以,新的一年里,祝你好运,也祝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