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上世纪70年代中期，我还是个小学生。
我们这个郊区附近兵营式新村的饮食店，常有一个女人出现。她实际年龄可能还不到30岁，但因肤黑，戴眼镜，个矮，且双腿残疾拄着双拐，加上一身破破烂烂的蓝卡其衣服，使得她很见老。每次来饮食店，总是先拐到角落处坐下，将斜挎在肩上的红红的塑料语录袋及军绿色书包拿下来轻轻放桌上，再慢腾腾摘下眼镜，一边用手指胡乱擦着镜片，一边抬头四下张望，神情漠然。戴上眼镜后，便从口袋中摸出几枚硬币放桌边。
她是个老顾客了。 服务员已见怪不怪，知道她每次只要一碗阳春面。见她又来了，便径直跑到她身旁，收了钱便离去。这也算照顾她腿脚不便，一般顾客都是要先买筹子的。她扶扶眼镜后便默默地等着，眼神定定地看着门口朝她张望的一群叽叽喳喳的小孩儿。
面很快端上来了。葱花很多，飘着猪油香味。她吃得很快，几乎没有停顿，就在她快吃完的当口，服务员又端来一碗水，这时她便抬头笑笑，冲服务员点点头，算是感谢。
从那只军绿色书包里，她拽出一只生了绣的铁罐，把那碗水先倒一小半在刚吃完面的碗里，然后把两碗水都倒进铁罐，铁罐边缘相对着有两个小洞，用白色的鞋底线穿着。她先小心翼翼地伸头伸右手将铁罐和书包一起从左肩斜挎到右腰，再把红语录袋从右肩往左斜挎上，这样一来，她的前胸和后背就像分别打了个大叉。只见她艰难地站起，吃力地拄着双拐慢慢朝门口挪去。
她背着那个大叉渐渐走远……
没人知道她的名字，只是传说她住在郊外一个废弃的碉堡里。
也有人说，她本是一个中学生，已与资本家父母决裂。在一个风雨之夜从位于三楼的家中跳下致残……
她为什么要跳楼？发生了什么事？
她到底是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