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就是九月六日了,是中院第二次开庭的日子。这是一个什么样的案子,怎么还打到了中级人民法院?请容我简单的回叙一下吧。
故事是这样的,有一位常年奔波,缺乏管理之道,自然经营不景气的男人,在重重外债的压力下,几乎想到终结生命的档口,他的发妻与他离婚了。不知道出于怎样的本心,一份极不合理的离婚协议在他俩之间达成了。男人承担了所有的债务,且把仅有的一套商品房也留给了那个女人。另外还给女儿按揭购买了一套商品房,月供由当时还没有拆迁的父母老宅租金来支撑。(这一套房子,也是本案的标的)就因为房租是拿来给女儿月供的,所以离婚协议书上明确标识的女人只收取两年的租金,憨厚的男人背着父母默许收到了房子被拆迁的当月。
房子一天天临近拆迁,男人的压力也越来越大。男人承诺外面的债主等拆迁款一到就给予偿还,必定这是一笔不小的进账,他也知道能够还清所有的欠款。
另外,男人的母亲还在十年前出资给他买了一套小产权的商住房。男人的身体不好,有着快十年的糖尿病,加之之前经营小作坊的身心憔悴,他把未来简单生活的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了这个商住房的拆迁款上,必定这儿可以赔付将近一百万。就是这该死的一百万,急红了那个贪得无厌的妇人,她怂恿着他们的女儿三番五次的找男人索取。且扬言要到男人当时仅有的刚有起色的小门店去滋事。
男人的小门店离姐姐的住所很近,姐姐也常叫弟弟在家里吃饭,但勤劳憨厚一心还想着再创业的弟弟,每次吃了饭都是匆匆的回到门店。唯有那一次,姐姐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弟弟吃了饭没有走,而是主动留下来和姐姐聊天。
首先是聊小店的现状,通过他几次脱产学习以及坚持上网课,他已经拿到了国家认可的相关证书,也培养了一些忠实顾客及朋友,最重要的还结识了几位志同道合的同行,他们经常愉快的在网上交流。姐姐听着很是欣慰,必定这是她给兄弟建议的路子,她不忍看到他还像以前那样没日没夜的奔波。
随后,一脸茫然无助的弟弟看着姐姐。
“她们要到我的门店来闹事,而且他们都去拆迁办闹了几次了”
“离婚协议不是写的很清楚,这是你的嘛,何况她也知道这是母亲买的,只是当时写的你的名字而已。再说,不是还没有赔付下来嘛”
“已经赔下来了,只是款子要三个月后才能取出来。”
“别管她,我想她也不会太贪得无厌吧”
“不,姐,孩子前些天晃骗我,说要过来看我,我就给了她坐标。可最近她告诉我,如果不把钱给她,她们就到门店来闹……”
“姐,我好不容易有点起色,我不想她们过来,她们一闹,我这生意还怎么做呀?”
“不管她们,也别着急,等钱取出来了咱们再说。我们还是聊点愉快的吧。”
姐姐又说到,“等拆迁款下来,这外债也还清了”
弟弟忽然插话到“姐,我还欠你的”
“姐姐的就算了吧,好好的经营你的门店加之又有一点储蓄了,未来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
可万万没想到,这居然是姐姐与弟弟的最后的一次单独聊天。还有一次是他临走前的头两天,姐姐去门店接着他,一同回母亲家,陪父母在外面吃羊肉过冬至节。(好好的珍惜当下吧,谁也不知道意外和明天哪一个先来。)
弟弟走了,姐姐疼爱的唯一的弟弟没有了。
年迈的父母怎么能够承受这样的打击,姐姐毅然决然的扛起了一切。
弟弟尸骨未寒(还在殡仪馆里躺着)他最疼爱的女儿就在其母亲、姨娘、舅母的撺掇下要去弟弟的门店翻找遗物。
姐姐强忍着悲痛对她的侄女儿说到:“你的父亲是在门店走的,没人会进去,何况卷帘门是拉下来的,再说,除了一些跌打损伤的膏药和一些简单的仪器,那里也没有多少值钱的东西,还是好好的陪陪爸爸,让他安稳的上山吧”
弟弟能安稳吗?他努力的学习考证,正在憧憬着美好的明天,他情愿就此离开吗?……不,他很热爱他的生活,却无情的被命运捉弄。这一点姐姐最明白,但她已没有力气,也没有心情与她的侄女说这些了,她的心早已被她们摔的稀碎。
由于是疫情期间,不管姐姐情愿与否,她选择了“三天不看日”的传统风俗,将弟弟送上了山,选择了一块面朝故乡的宝坻,以天为被,以地为铺,远离纷争,静享自然。
三天过后,也就是第四天,也就是还在弟弟的头七日子内,弟弟的女儿和她的男朋友就到了奶奶家(这对可怜的年迈的老人家里)逼问弟弟那商住房赔偿款的下落。
老人先前也听儿子讲过,关于那笔赔偿款她们要去门店滋事的事情,以及儿子给父母讲的,对那钱未来规划及用途。只可惜,这笔钱已变成了孩子的遗产。
当事人不在,银行是要见公证书及相关资料才能动用那笔资金的。
老人还沉侵在失去儿子的巨大痛苦中,被逼急了,狠狠的撂下一句“不管它,永远不管它,我们也不要了,让它充公好了”两个年轻人很生气的走了,走的时候还带走了假惺惺给爷爷奶奶准备的随手礼,这礼物还是先前姐姐给弟弟办白宴剩下的牛奶等。
耍了朋友,半年不回一次家的孙女,现在好了,一周回家不低于三次,次次回来都是又哭又闹,不欢而散。
爷爷有高血压,有一次脸胀的通红,这可把奶奶吓坏了,急忙给姐姐打电话,几十公里外的姐姐怕一时半会儿赶不回家,还急急的委托几公里外的姨妈看能否先过去看看。
……
不可以,不可以这样胡闹了。生命的意义到底是什么?都本末倒置了吗!钱真的就这么重要吗?难道就没有了一点亲情,难道就忘了是爷爷奶奶一手把你带大的吗?
“妈,给她吧。您们还有社保,还有我,多活几年比什么都好!”姐姐回家给父母说的第一句话。
平息了,一切都平息了。
几分钟后,侄女喂在了奶奶的身边说到:“那就这个周末吧,我们去这家公证处,他们周末要上班,我都咨询过了。”
“好吧,奶奶有气无力的说。但我要姑妈陪着我一块去。”
侄女没有说话,倒是爷爷气愤填膺的扯着一个大嗓门说“去吧,你们去吧,反正我不去。”
此时,侄女说话了“爷爷,你必须去,你不去事情就办不了。”说完了有补了一句“我星期天一早回来”说完了就走了。
父母一辈子的节约,弟弟办厂亏损,他们一度还把自己的社保钱拼凑给弟弟还贷款。这也是弟弟为什么要极力争取那商住房赔偿款的根源,他不欠她们母女的,只是亏欠父母太多,想终于有了一点积蓄加之还经营着一个未来可期的门店,总算可以好好的孝敬一下父母,享受一下生活了。
爷爷气的一句话也不想说,奶奶靠着姐姐,一边抽泣着一边几乎是自言自语的念叨着什么?
沉寂了很久,姐姐开始慢慢作起了两位老人的工作。目的只有一个,祈求家人平安。
周末,姐姐开车载着爷爷奶奶与侄女一同来到了公证处。爷爷奶奶与侄女作为弟弟的法律继承人拥有对遗产同等的法律处置权。
迫于侄女的哭闹,爷爷奶奶同意公正放弃遗产的继承权,但一贯节约的老人只提出来一个要求,按正常流程公证,待拿到公证书后第一时间去银行将所有的资金转入侄女的户头(这是公证处工作人员给的建议,因为这样就会减少两千多块钱的法医鉴定费。爷爷奶奶已经超过了七十岁,法医要鉴定他们是在神智清醒,没有被胁迫的情况下做出的放弃遗产继承。)
奶奶拉着孙女的手说到“两千多块钱,一会儿的功夫就没有了,相信奶奶,我们给你打条子好吗?”
孙女执意不同意,并极不耐烦的说:“这钱又不要你们出,快点,别人要下班了”
又陷入了僵持,爷爷气的直用手锤打着自己的胸脯。
“我们先去吃饭吧”姐姐一边说着一边搀扶着奶奶向公证处外面走去。爷爷跟在后面,但侄女儿却不见了。打电话也一直暂线。
吃了午饭过来待了好长一会儿才见到侄女。
“你到哪里去了,找你吃饭呢?吃了吗?”
“没有,同事找我聊一点事情。”哎,为什么要撒这么不靠谱的一个谎,太让人心酸了。
吃饭时姐姐又作了爷爷奶奶的思想工作,算了吧,就随她去吧。
公证处的人,简单聊了几句,他们就开始步入法医鉴定流程。淳朴善良的老人哪里会掩饰自己的情感,说着说着就流泪了。孙女就站在旁边,录像的法医停止了拍摄说到:“奶奶,这哪里是自愿的呀?您们不说面带微笑,但至少不能哭泣啊。”
姐姐再也忍不住了,夺眶的泪水汩汩而出。为什么要让老人承受这样的情感折磨,这可是他们一直养着宠着的孙女啊。
……
法医鉴定总算在又哭又笑中勉强结束了。
两周后,公证书下来了,我们四人又一起来到公证处。办完了相关手续,我们刚走出公证处的大门,我们还在惊叹,她的男朋友什么时候来到这里的?瞬间,他俩就消失在我们的视线以外了。
事情怎么就那么巧。在公证书刚拿下来的不久,爷爷奶奶就收到了侄女的母亲索要老人老宅拆迁赔付款的法院传票。(传票的起诉日期是公证书下来的第二天。)
还好,年迈的老人有一个女儿。为了尽可能的减少官司对父母精神及身体的摧残,她为父母请了一位全权代理的律师。也就是说,每一次开庭,父母可以不前往,任凭这个恶妇像野狗一样的狂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