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下来了几个人打牌,有老头、老妇,也有青年男女,听说有一个是外地回家度假的小伙子教师。桌上叫他“眼镜”。
“眼镜”入席,颇有状态:穿一件有“11”号码的篮球背心,个子不大但有精神。坐下,便从裤子里拿出个大钱包放在桌上,又拉开拉丝从里边夹出一叠百元钞,约有五六张,晃晃,便抽出一张和些零钱来开始打牌。如果赢了些就将钱整理好装入钱包。钱包总放在桌上,应该是特大号的,看起来狠显眼。
然而他手运不好,到下半夜时也是唉声叹气了,钱包也不知翻看了多少次。给老板借200元也是杯水车薪:“老板再借一百来,明天一早我就去邮所取来还你?”“真的没有了,都借出去了。”
“唉,我不打了。”他又走输了,将那个大钱包的拉丝拉了锁锁了拉,反复翻找,但大约的确是没有了。
“该你霸转底唼,霸了才能走。”有人讲。
他无奈,神色狼狈:“那我差10元霸个空底,哪个赢了我差他10元嘛。”
“你借唼。”
“哎呀,你们哪个借我10元嘛。”他向桌上几个人说,但似乎没有人愿意,“老板,再借10元钱给我,天亮肯定马上取来还你。”没有人应声,老板在对面打着麻将。
“算了嘛,算了,不打了就是。”桌上有威信而少言的人说话了。
“要得,要得。”几人也都应和,有的默许。“眼镜”把钱包在桌子上搭了两下,悄悄走了。时间已近天亮。
还有一个60多岁的老婆婆,站在旁边看,她是赢了点钱下剪刀儿的,他的老伴却还就桌子上继续挣扎,可是接连不顺,给他侄儿借了几个10元,侄儿无奈:“你看,你在我这里抓,我咋不输啊!”又是一盘要走却又没有钱,牌扑在桌子上厚着老脸叫他侄儿给他下钱,赢了,可是下盘又和盘托出了。婆婆心焦:“来,我再来一个!”,端根凳子挤进圈子。
“你还要等几盘,等我霸底以后你才能加入。”霸头底的人说。
她不言语,等,用手支着半边脸。等了几盘,哪位有威信的人说:“还有两盘,算了,给她发起。”“好,好,给她发起。”有人附和。老婆婆连忙翻开右边衣襟底角,那里掉着个自制的小口袋儿,上口用松紧带儿紧拢的。她用一根指头插进去抠出袋里的钱来,大约有百十元的样子。她将出一二十元来抹平放在桌子上,又小心地将其余钱放进口袋儿,拉紧袋口,放下衣襟,按了按。
“是赢的吗,老辈子?”
“哪里,是我卖鸡的。”
于是她就开始紧张的看牌走牌丢牌啦。结果凄惨,她几次翻拿她的衬衣内面的口袋儿里的钱后,口袋儿就只剩两层脏兮兮的布了:钱是被小子们无情地没收了。
“老辈子,你那钱袋儿要不得,扒手儿都是有剪刀儿的,轻轻一下就给你剪了。”那位有威信的人好心好意讲给婆婆听,但她不语。
“老辈子,你儿子在外面找钱吧?”“没得。我只有女儿。”
“你不打了,两个都打遭不住。”老头心焦,对老婆婆讲。
“我不打了。”苦脸灰暗,叫人不忍相看,但她仍然坐在桌上盯着牌。一会儿便扑在桌上想睡觉。
“老辈子去那边桌子上睡嘛。”有威信的人关切的对老人讲。
“我要在这儿吹电扇。”老人回答后有扑在桌子上。
天亮了,有人敲门,赢家乘机就四散了。
老两口问老板:“我们背鸡的背篼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