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的楼顶上种着一颗香草。这颗香草是我婆家人-爷爷给的,记得他那天一蹶一拐地走过来,对我这是香草,然后就把香草递给了我。第一次在广东这个地方见到香草,我感到有些意外。因为这种植物真的很少见,我小时候有幸在外婆的一个同村人家里见过。当时他家的香草就种在楼房门前的花盆里,长得老高了。碧绿的叶子,迎着朝阳,很精神地昂着头,非常美丽。
记得那会儿,姐妹芬的身上长了皮疹,很是瘙痒难受。她说把这个香草叶子拿回家熬水洗澡,洗完身体不痒了,就好了。记不清她摘了几条叶子,后来如她所说的,她很快就好了,而且身上还若隐若现一股淡淡的香味。我立刻对这种植物刮目相看,没想到植物不可貌相,小小的几片叶子竟有这种神奇的功效。这几天我又上了百度搜索香草,发现香草还有好几种功能。香草具有的柠檬香味可以用于制作香草精油,香草还可以减缓偏头痛,止痒等。
去年爷爷把香草递给我的时候,反复交代我把香草种起来。还说香草是他找别人要的,很难得。最后他说香草是可以止痒的,小孩子用来洗澡,治湿疹,痱子等最好了。我点头应了下来,就随手把香草丢进了门前水龙头下的水桶里。水桶里装着半桶水,每天婆婆和公公下班后就在这个龙头下洗手,脏水流进了桶内,桶内的水变成了淡黄色的。桶底残存着一些肉眼看得到的泥巴。
几天过去,我把这件事渐渐淡忘了,等我猛然记起的时候,我吓了一跳,心说这棵香草会不会已经死掉了,死掉了就麻烦了。因为时值夏季,孩子额头整天长痱子,急需一种特效药治疗。而这香草才是首选,假如它已经死了,那岂不是我辜负了老人的一番心意?这么想着的时候,我已经来到了水桶前,香草已经尽数沉到了桶中间,不上不下,既没触到桶底,又没露出水面。而桶内的水已经快满了,公公婆婆不曾倒掉过。捞起香草一看,香草的叶子仍是碧绿碧绿的,没有干枯死亡迹象。
我赶紧提了一桶水上楼顶,在长着花儿的一个白色的泡沫盒子里挖个大坑,把香草放了进去,最后,我把它们的根部用泥土填上。最后我还给花儿和香草浇了水才下楼。
后来的某一次想起香草的时候,距离种香草的当天已经过了有两个多月了。这棵香草长开来,又开成了几个分叉,所以这棵香草看上去就像是好几棵香草一样。香草的叶子类似于白茅的叶子,一片片,狭长狭长的,皆发自于一棵香草的根部。叶子的尾部很尖,扎到手上会给人一种痒痒的感觉。由于天干物燥,几乎没给它浇过水,所以眼前的香草小部分叶子都已经干枯并且已经卷起来了。香草的根部以及抽出来的叶子是碧绿碧绿的。根部有些白色的毫毛,植株还活着。
再次没想到香草的生命力这么旺盛,香草还在,但是,当年那个和我一起去找香草的你--芬,却已经没了消息,你又是否像这香草一般顽强地活着,不再被生活击垮?
芬,还记得那次,我们一起去你家的鱼塘边上给菜心浇水,你浇水摘菜,我割草喂鱼。你的裤腿被清晨的露水打湿了,我的鞋底全是泥巴。我看着鱼儿在池塘里抢着吃草,乐不可支,却不知道你在塘边和塘上来回奔波忙碌,累得气喘呼呼。等你给所以的蔬菜都喂饱水以后,我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看着你的菜篮子里有着满满的菜芯,我才有了一丝安慰,你总算没白忙一场。你指着池塘边那有些高,却显得影单影子的香蕉树上那一串串金黄色的香蕉。提议摘香蕉,圆圆的笑脸上布满了甜美的笑容。我说这么高怎么爬上去呀?
你说有办法,看我的。于是你跑到池塘边自家的水泥砖小屋里找到了一根很高的竹竿。麻利地把角落里的那把镰刀绑在竹竿的尽头。然后你说这样就可以啦,笑得很开心。
我们来到香蕉树下,你举着长长的竹竿举过头顶,对着那一大梳香蕉狠狠一割。然后你的嘴角有了笑意,继续割。割了好几次还没割下来,轮到我上阵,我学着你的样子也是用力一割。没想到香蕉并非想象中的那么容易摘下。因为香蕉结果的那个把子看的不是很清楚,有些费力。不过我们终于把香蕉给割下来了。我们一路吃一路走回家。
后来我们又一起提着轻飘飘的一桶衣服去村边的一个池塘里洗衣服。洗衣台有很多村里的妇女,她们嘻嘻哈哈聊着天儿,洗着衣服。我们需要等待,于是我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香馍馍干,分一半给芬,我们一边吃,一边赞叹着外婆的手艺真好。因为香馍馍干非常美味独特,就连我妈妈也做不出这么独特的味道来。馍馍干吃完的时候,洗衣台的人也零星地没几个了,正是轮到我们洗衣服的好时机。
芬,我们一起偷水果;我们一起洗衣服;我们一起数星星;我们一起抓萤火虫;我们一起摘龙眼。我们一起做了很多此生都不会忘怀的快乐的事情。芬,你就像淡淡的香草香味,带给我愉快的心情。
芬,可爱的芬,那些年,我们有那么多美好的回忆。我们常常呆在一块儿,一起分享快乐,却不怎么分担心事,但你的心事我多少还是知道些。你的父母对你似乎有些苛刻,家里还有弟弟和妹妹。但是他们的衣服都是 你一人包完,种菜等活儿也是你包完。你的尽心尽力却得不到父母的夸奖,得到的却是一些微词。
有一次,我亲眼看见你被母亲骂,委屈又伤心,还躲到了屋子里的被窝哭泣,哭得很是悲切。你没犯错,却被莫名数落,不知这又是第几次了?他们对你太不公平了。我傻傻的,却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你,只是心底的某处已被伤心蔓延开来。想安慰你,不知如何开口,知道你受了委屈,却无法帮你伸冤。小小的你已被家伤透心。
后来我们读书,我们出来工作,我们的人生还有那么多路要走。我看到了你在广东照的一张照片,白白胖胖的脸蛋上全是满满的笑意,心底为你高兴。再后来,听说你已嫁做人妇,嫁了一个外省的残疾人,好多年都没有和家里联系了。别人都说你很傻,嫁得不好。可是我能理解你的选择,因为你太缺乏关爱了,嫁给一个残疾人肯定能得到更多的关爱。至于你嫁到如此远的外省,也许是因为你动了真心,也许是因为你对家的牵挂太少了。
但,自那以后日子里,我却再没听到过你的消息了,心底里多了一丝无以明说的牵挂。芬,你又是我心底淡淡的忧伤,让我如此想念。
亲爱的芬,好多年没再听到你的消息了,好想念你。也许此生我们都不会再重逢了。遗憾的是家里却没找到一个和你相关的东西来,唯一能和你有点关联的东西就是眼前这棵香草了,你就像香草一样,会分泌香味,带给我淡淡的香,快乐的回忆。每当看见它 ,就如同看见了你,总能带给我淡淡的忧伤。我会好好守护这棵香草,就像是保佑你健康快乐一般。
香草长在一个白色的泡沫盒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