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诗成语63】薛涛、王建之“扫眉才子”:女人花,摇曳在红尘中

【成语】扫眉才子
【释义】扫眉:妇女画眉毛。旧指有才华的女子。
【出处】唐·王建《寄蜀中薛涛校书》诗:“扫眉才子知多少,管领春风总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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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写过“唐代四大才女”之一的李冶,传说她六岁时就作了一首颇显早熟的、令她父亲很是担忧的《蔷薇诗》。而今天介绍的这薛涛,也是“四大才女”之一,她竟然也有相似的童年传说。

话说在薛涛八岁那年的一个夏日,父亲薛郧(yún)带着她在家院中乘凉,有学识有才华的父亲看到梧桐树高大茂盛,顿时有了诗兴,随口吟道:“庭除一古桐,耸入云干中。”

就在薛郧构思着下面的诗句时,谁知身边的小薛涛却脱口而出:“枝迎南北鸟,叶送往来风。”

薛郧一听,心中自是得意:有女聪明如此,夫复何求?

薛郧又默念了两遍“枝迎南北鸟,叶送往来风”,心里一揣摩,又觉这诗句出自女孩儿之口,总有点儿不对劲。看着女儿俊俏的脸蛋,薛郧心头竟掠过一丝隐扰。

薛郧当时正在京城为官,因看不惯官场潜规则,直言敢说而得罪当朝权贵。不久,薛郧就被贬到四川,几年后,竟一病不起,走了。

失去了依靠,薛涛母女俩的生活立即陷入困顿。

人在他乡,举目无亲,万般无奈之下,16岁的薛涛主动加入乐籍,成了一名乐妓。

薛涛人美,有才——会作诗、写得一手好字、能言善辩且通晓音律,因此,她一入风月场,立即声名远扬。

那么多的显贵和士子,都以能与薛涛结识为荣。薛涛的世界开始喧嚣起来,可她在强颜欢笑的同时,内心感受到的却是无边的寂寞。

等到她十八岁时(785年),韦皋来了。

韦皋身为中书令,奉命来四川出任剑南西川节度使。在他刚到任的欢迎酒宴上,薛涛应邀前来陪酒。

席间,韦皋见薛涛笑颜如花,又妙语连珠,就说:“听说你诗书俱佳,可否现场展示一下?”

薛涛未作推辞,提笔就写了首《谒巫山庙》:

乱猿啼处访高唐,路入烟霞草木香。

山色未能忘宋玉,水声犹是哭襄王。

朝朝夜夜阳台下,为雨为云楚国亡。

惆怅庙前多少柳,春来空斗画眉长。

韦皋读罢,心中叹道:能将“巫山云雨”写得这么诗情画意,又有思古怀古之幽情,这岂是一般的才华?岂是一般的女子?

韦皋自此就将薛涛留在了他的幕府中。陪酒,写公文,与韦皋谈情说爱,成了薛涛生活中的三项主要内容。

有薛涛在场,韦皋的酒宴上总是香风阵阵,笑语欢歌,那气氛,那情调,自是相当地令人心摇神荡。

在一次酒宴上,有人提议行《千字文》的酒令,要求:说出《千字文》中的一句,句中需有“禽兽鱼鸟”的其中一字,说不出来或说错的要罚酒。

行令开始,一个颇为自负的官员立即说道:“有虞陶唐”。大家一听,不对呀,没那四字啊,又想,大概行令者把“虞”当成“鱼”了吧?又因那官员是一个尊贵的客人,所以在座的都给了他面子,没当场指出来。

轮到薛涛时,她开口就说:“佐时阿衡”。话音刚落,那个“有虞陶唐”的官员便哈哈大笑起来,然后说:“你这句没规定的字,该罚酒。”

薛涛立即应道:“大人,我说的这句,那个‘衡’字中间多少还有条小鱼,你刚才说的那句可是连个鱼鳞也没有啊!”

众人这才笑出声来,都在心里叹服薛涛的机智。那官员回味过来,当场闹了个大红脸。

韦皋愈益欣赏薛涛,他甚至亲自给唐德宗写信,奏请皇上给薛涛授官,让她当秘书省校书郎。因没先例,薛涛的校书郎这一官位没得到,官名倒是得到了。

薛涛成了韦皋身边的大红人。有很多来求韦皋办事的人,就把薛涛当成了突破口。他们给她送财物,让她再给韦皋吹“枕边风”。薛涛也不客气,送就收,送多少收多少。但是她并不爱财,来人走后,她就把那些钱物毫无保留地交给韦皋。

次数一多,韦皋就有点不乐意了:这不是有意败坏我的名声吗?

在薛涛又一次接受贿赂后,韦皋一怒之下,采取了惩戒措施:到偏远荒凉的松州(今四川松潘)玩去,看你还这样任性不?

薛涛没料到韦皋会生这么大的气。在去松州的路上,眼见路途越来越艰险,环境越来越恶劣,想到韦皋的好和曾经的繁华,薛涛既伤心又懊悔,她开始边走边写诗:

犬离主

驯扰朱门四五年,毛香足净主人怜;

无端咬着亲情客,不得红丝毯上眠。

你看,她把自己当成韦皋的宠物狗了。

到松州后,她共写了十首诗,亦即《十离诗》。

不久,《十离诗》就传到韦皋手中。韦皋被诗句感动,便马上回心转意,把薛涛又召了回来。

但回来后的薛涛却不想在韦皋的眼皮底下讨生活了,她虽然爱韦皋,但却知道两人并不会有什么结果,她想要更自由的生活。

然后,薛涛就主动脱离乐籍,在成都西郊的浣花溪畔盖了房子,过上了自己想要的生活。

她的院子里种满了批杷花,院门旁边就是向东北通往长安的大道。

那么多的男人都慕薛涛之名,来浣花溪畔寻觅芳踪。薛涛与他们逢场作戏,但其情始终没有所钟。

一晃,二十年就如流水般匆匆过去了。

元和四年(809年)3月,我们的帅气又多情的元稹公子来到了四川。他是以监察御史的身份,奉命来此查案的。

久闻薛涛大名,元稹自是不愿放过这次艳遇的机会。在梓州,他约见了薛涛。

都是有才有貌,都是风华绝代,尽管薛涛比元稹年长十岁,但两人还是一见倾心,很快坠入了爱河。

但他们坠河的深度是不一样的。元稹只是在爱河上浮着,薛涛则潜入了水中。

初次相见,薛涛就感到自己唤回了青春,找到了归宿。她动情地写下了《池上双鸟》:

双栖绿池上,朝暮共飞还。

更忙将雏日,同心莲叶间。

一场轰轰烈烈的“姐弟恋”在浣花溪畔拉开了序幕。

薛涛以为找对人了,结果她错了。

几个月后,元稹要回长安了,薛涛问他:“你还会回来找我吗?”

“一定会的。”元稹发誓道。

可元稹回去后,再没回来,其间,倒是给薛涛寄来一道诗:

锦江滑腻蛾眉秀,幻出文君与薛涛。

言语巧偷鹦鹉舌,文章分得凤凰毛。

纷纷辞客多停笔,个个公卿欲梦刀。

别后相思隔烟水,菖蒲花发五云高。

诗歌把薛涛夸了一通,还说自己也正被相思困扰呢。

薛涛迷了,也信了,她开始给元稹一封封地写诗、寄诗。为此,她还对本地造纸工艺进行加工改造,制作出了一种桃红色的小巧信笺,这就是后人所称的“薛涛笺”。

冬去春来,远方的元稹再无消息。

又到杨柳絮飘飞的时节,薛涛触景生景,看清了情如柳絮的实质:

二月杨花轻复微,春风摇荡惹人衣。

他家本是无情物,一任南飞又北飞。

薛涛对世间情再无留恋,心中反而有了许多的释然。多年后,她将住处从浣花溪畔移到了相对僻净的碧鸡坊,在自筑的“吟诗楼”里独享暮年时光。

她远离了人群,但却带不走她留给人们的美好记忆,正如诗人王建在《寄蜀中薛涛校书》中写道:

万里桥边女校书,枇杷花里闭门居。

扫眉才子知多少,管领春风总不如。

唐文宗大和六年(832年),“扫眉才子”薛涛,这朵曾经倍受瞩目的女人花终于枯萎,彻底停止了在人世间的摇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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