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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在我居住的那个偏僻的小山村里,虽然没有梨花,但李花却在春风春雨中竞相绽放,一朵朵白色的小花瞬间让村庄白头。春风一过,洁白的花瓣在风中飘飘起舞,似一只只好看的精灵,飞舞在山村的春风中。
可是,这一切,现在都只是在童年的记忆中。社会在发展,随着城市化的进程,村庄中常年居住的人口越来越小,从前在菜园旁边茂盛生长的李树,因没有人打理逐渐失去了往日生机勃勃的盛况。放眼望去,村庄中再也找不到几棵长相旺盛的李树了。春节前后,李树的花蕾仍然会在春风春雨中迎接春燕,但花蕊上冰凉的春雨,零乱稀散的花朵刺痛了我思念的目光。
我努力寻找着,在村庄的前前后后,田间小道,寻找着我童年的李花。我失望了,除田间刚刚苏醒的青蛙,因为我的打扰表示抗议外,曾经李花满村白的情景再也无法回到我的眼前。我的内心充满了忧伤,但我依然爱着生我养我的地方。
累了,坐在田埂的杂草上,我的思绪回到了童年的时光……
在我记忆的最深处,是我家屋角的一棵李树。李树下,一条终年流水不断的水渠从它身边缓缓流过,花开花落,洁白的花辫飘落在流水中逐渐远去。
这时,我喜欢坐在水渠旁边,静静地凝视着水中洁白的花瓣。甚至用手去接在风中翩翩起舞的李花,轻轻放在流水中,花瓣随水波而动,牵动着我向往山外世界的神经,我的思想随着流水越来越远。
长大了,我走出了大山,流浪在别人的城市,终日为一日三餐而奋斗。家乡的许多记忆逐渐变得模糊不清。但我对高大茂盛的李树却仍然记忆深刻。随着时光的流逝,洁白的李花仿佛是我生命中一股甘泉,时时滋润着我思乡的伤感。而家乡的李树,在我心中也越发变得清晰和鲜活。我仿佛看到风中摇摆的树叶,伸手在向我打着招呼,询问我何时才能回到家乡一诉衷肠。
家乡的李树高大茂盛,李花洁白无瑕,李子甘甜可口,深深地铭刻在我童年的记忆中。春风带着芬芳醉人的花香,时时出现在我思乡的睡梦中。每次醒来,嘴角还停留着李子的清香。梦终归是梦,所有的一切,只能让我对家乡的思念越来越清淅。
每到农历五月,李子成熟,果实淡黄中带有少许的绯色,累累硕果压弯了枝头,向阳的李子果大而肉厚汁多,是我的最爱。下午放学后,姐姐就会叫上我们姐弟,一起带着背篓爬上李树采摘李子。一颗颗好看的李子似一张张娃娃的笑脸,引诱着我们采摘。做为家中的老儿子,我无论做什么事都是漫不经心的,但对李子的釆摘我却有着十二分的耐心。
第二天,父亲会向生产队请假,用箩筐载着李子去市场上卖,换回一些粮食或生活的必用品。回来时还会给我们买一些糖果或几个包子,犒劳我们姐弟。因此,在放学后站在村口迎接父亲回家,是我童年中最幸福的往事。
当时还没有双休。星期天时,父亲有时还会带着我们一起去赶集。父亲在集市上卖李子,己经读初中的姐姐帮忙收钱,我闲着无事,望着车厢底下冒烟的汽车感到特别地惊奇。汽车按着喇叭,驱赶着集市上的人群,车厢下一冒烟,绝尘而去。公路上留下的淡淡的黑烟,嗅着空气中呛人的柴油味坚定了我走出大山的决心。初中高中,我看到了一个比一个更大的世界,最后我虽然没有挤上独木桥,但向往飞翔的心并没有因此而沦落。
李树枝叶茂盛,高大的树冠遮挡着夏日炽热的太阳。当时没电视,乡亲们也没有午觉的习惯。树下凉风习习,自然是乘凉的好去处。于是,一大圈的乡亲们围坐在李树下,说着家长里短,讲着自己的经历或听来的故事。笑声,笑骂声此起彼伏。偶尔还会交头接耳说着某人的羞羞事,接着发出一阵“不怀好意”的笑声。一个或几个乡亲故做恼羞成怒,站起来指责始作俑者,最后自己都忍不住笑,乖乖坐在小马扎上。有时,想坐回小马扎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当你的屁股刚要挨上马扎时,总有几个损友会在恰到好处的时候移开马扎,摔你个四脚朝天,让你哭笑不得。
只有我们这些不安份的小毛孩,似一只只欢快的猴子,在人群中不知疲惫地穿梭着,有时还会在人家的衣领内放几只毛毛虫。大人们来追,一窝蜂地跑开在太阳底下向你做着鬼脸。当然,假如你能追上的话,认错是一个比一个怅。不过,你最好别追,不然的话还会给你再放一次。
现在屋角的李树因虫蛀和年老早已干枯,曾经坐在李树下讲故事的老人们一个个离我们而去。今年,疼爱我的二舅也去了,曾经讲故事的地方杂草丛生。在送二舅的时候,我特意拿了一个小马扎,在屋角的李树下坐了一下午,默默地拔着地上的杂草。拔着拔着,我的眼睛湿润下,想着童年的欢歌笑语,看着眼前的狗尾巴草,我不禁悲从心起,眠泪滴落在草尖上。
此时,刚刚西去的二舅,以及我的父辈们,是否能感悟到我此时的心情。我如一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思念着我的亲人。李树没了,树下的水渠也断水了,留给我的,只有童年的记忆。
父亲曾经说过,李度荒年。我庆幸我生活在一个美好富足的时代,李树虽然失去了它曾经的风光,但是我们的生活却越来越幸福。我们的村庄逐渐变得荒废,但我们的孩子己经志在四方。记住我们的根,李树永远在我的心中茁壮成长,洁白的李花飞舞在春天的阳光下,依然能够闻到李子的清香。
我爱家乡的李树,感谢你陪我度过童年最美好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