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6月底,P2P网贷行业贷款余额增至10,450亿元,环比5月底增加了4.85%,首次突破了万亿元大关。同月,P2P的成交量达到2,455亿元,历史累计成交量达到了48,245亿元。根据中国人民银行发布数据统计显示,6月底金融机构人民币各项贷款余额115万亿元,环比增长仅仅0.5%。不可否认,目前P2P行业整体已经占据金融行业的一席之地,并且P2P市场的井喷式上涨正在逐渐推动了整个互联网金融行业。
然而,“跑路”这个词似乎也和P2P行业紧密相关,截至2017年7月,P2P行业累计上线平台5889家,其中“跑路”平台3289家,超过了50%。2015年的“e租宝”事件,把整个行业再次推到了舆论的风口浪尖。这家成立于2014年的P2P平台,因其发展迅猛,一直被誉为互联网金融领域的“黑马”、领先者、互联网先进模式,吸收资金500多亿元。然而好景不长,2015年12月,e租宝被发现涉嫌诈骗等经济型犯罪,整个骗局被揭穿,多人锒铛入狱,次年最高人民法院院长周强还就此案点名批评。
P2P行业一方面反映了中国中小企业融资难、中小资金投资难的信息不对称问题,同时监管未到位、难以规范化运营,一个万亿行业,路在何方?
银监会:P2P专成正规军,要登记枪械
对于这样一个井喷但是高风险的行业,如何监管和自律,一直是监管部门关心的问题。回顾网贷平台萌芽阶段,具体在2012年前后这个时间点,政府将网贷作为某种新互联网产业,也正是赶上了互联网金融概念的崛起和大众创业的热潮,政府并没有颁布具体的法令法规进行限制,更多的是当地政府的鼓励政策。伴随着行业的兴起,跑路事件的大批量发生引发了社会的舆论,2015年的e租宝事件促使了政府下定决心合规这个产业。
银监会于2016年8月24日正式颁布了《网络借贷信息中介机构业务活动管理暂行办法》,也表明了政府对于合规的决心,同时也使整个P2P平台经历了一次大洗盘,这个办法的核心思想是网贷机构必须实行不同的资金分别开立账户,网贷出借人的资金、网贷自身的资金,必须由银行业金融机构进行第三方存管,P2P信息中介的定位,不搞资金池。也就是说,P2P可以发挥特长经营业务,攻城略地,但是P2P的武器,资金,要通过国家的正规军,银行体系来监管。
因此,P2P圈中也有句玩笑话“拿不下银行存管,你就别玩网贷了”。也确实,银监会在办法中提到由银行来接管目前网贷平台的存管业务,这也使银行存管成为了P2P行业内最关键的一张“隐形牌照”。
银行存管规定是办法中特别提出要求网贷平台选择符合条件的银行业金融机构作为出借人与借款人的资金存管机构。在此过程中,第三方支付只充当支付通道,P2P平台作为纯信息中介,不触碰资金,从源头上杜绝资金池以及资金占用风险的发生,实现投资者资金和P2P平台自有资金的完全隔离。也就是说,在办法上线之前,网贷平台的资金多数是由平台方自行管理,将投资方的资金放入平台的资金池,再放贷给借款方,更有平台方存在自行发布标的自融的情况。在这种管理模式下,资金流向高度不清晰,一旦平台倒闭,平台方可以顺带卷走资金池中的资金,所以通过银行存管的办法切断了平台方擅自处理资金的可能性。
股份制银行:国家队按兵不动,静观其变
根据网贷之家数据统计,截至2017年7月5日,共有530家正常运营平台宣布与银行签订直接存管协议,约占同期P2P网贷行业正常运营平台总数量的25.1%,其中有278家正常运营平台与银行完成直接存管系统对接并上线,占P2P网贷行业正常运营平台总数量的13.2%。
存对P2P进行资金存管,对银行的难度来说并不大,然而上述的比例并不是特别的高。全中国有能力进行存管的业务的银行理论上有百家上下,合作的方式也很多,这个比例实际上是低于预期的。
一直以来银行和网贷平台都是服务不同群体的企业,银行相对于P2P而言银行属于重资产企业,P2P行业则属于互联网的轻资产企业。P2P网贷作为普惠金融的一部分,为那些银行等传统金融机构不愿服务的小微企业、草根阶层等弱势群体服务,有效弥补了资金供求市场的空白。而银行比较嫌贫爱富,因为贷款方面,银行500万和贷款5000万的审贷成本是相同,所以大型银行对待中小企业非抵押类的小额贷款,并不情愿。而银行存管条件下,银行和P2P平台的关系会随着新政策下商业模式的探索而缓和化。某种程度上P2P和银行的关系就和之前闹得沸沸扬扬的微信和电信企业的关系非常相似。
根据汇金网7月21日的统计数据,目前有36家银行作为存管行。如果我们把这36家已经上线的存管行进行分类,目前仅有中融宝和新丝路金服获得了五大行,建行和农行的存管服务,可以看出,目前五大行的参与度普遍不是很积极,主要的原因也在于五大行自身业务的范围相对较广且多,优质资源足够多,同时对于涉及新领域的积极性并不是很高。此前《深圳商报》也曾报道:建行广东分行或试水P2P存管已接触多家粤平台,报道称建行广东分行在内部发布了一个关于“交易E存管有奖征名活动”,“交易E存管”为该行在托管业务模式基础上打造的互联网线上资金存管系统。五大行对于P2P存管更多的是体现一个谨慎观望尝试的态度。
相对小一点的股份制银行中,12大股份制银行中只有浦发银行还未上线的存管系统,主要的原因是浦发银行涉及互联网金融相比其他11行比较早,致力于打造自己的网络小贷平台,暂不确定未来是否也会参与存管行的大军中。浙商银行在成立之初的定位是小企业银行业务,并且较早接触网贷存管业务;恒丰银行由于总部处于P2P重省山东,同时早年也曾和P2P行业有过合作。所以这两家银行以23家和36家存管平台领跑与其他9家股份制银行。不过,总体而言这11家股份制银行的准入门槛可谓相当严格,要求有上市公司、国资、金融机构、知名风投的股东背景且持股比例不能过低、实缴资本普遍大于5000万、主体业务无违规行为且财务状况良好等。
从用户和价值的角度而言,目前在用户群体上,银行和P2P的客户还是存在一个重叠的,相比于恶性竞争,银行通过存管行的身份可以接触到相当大规模的一部分优质资源,不过对于五大行,其实P2P资金相比于整个银行的规模实在太小,而且风险水平又相对较高,没必要趟这趟浑水。对于股份制银行而言银行规模差异以及定位的差异导致了这类银行在存管的积极性各有不同。主打为中小企业服务的浙商银行自然希望通过这类平台接触更多的企业。而像招商银行本身的不良贷款率已经很高了,更多的是想接触优质客户,自然对于存管合作的积极度不太高。
城商行:地方部队更灵活,四处出击,寻找机会
目前存管行数量最多的要数城商行和农商行,主要的原因在于这类中小银行开车的存管的准入标准相对上面两类银行要小得多。就以目前签约率最大的广州华兴银行为例,其官方提出的对平台要求实缴资本1000万元及以上,平台运营时间超过一年,月成交量超过2000万元。总体来看,城商行对平台的准入门槛显然比全国股份制商业银行宽松不少,中小规模平台选择与中小地方银行合作的成功概率也会相对较高。
银行对P2P进行资金存管,对合规和技术对接都有一定要求。根据《网络借贷资金存管业务指引》,存管方需要为为出借人、借款人和担保人等在网络借贷资金存管专用账户下分别开立子账户。存管平台对接实施周期长、迁移成本高,对平台和银行的系统承载能力、传输能力、安全性等都有很高要求。对于五大行或股份制银行,考虑到自身银行数据量比较大,对于系统的整合要求比较高,所以重新上线这类平台并与自身的银行系统相对接难度不小。而对于城商行而言,自身在数据层面相较于两外两类银行比较小,同时目前对接的平台多为小平台,所以重新开发一套适合自己的平台的难度要远小于其他两类银行。尤其是目前针对中小银行的对接技术相对其他两类银行更加成熟。
从主观上来看,原先银行业整体对于存管的盈利模式并不是很看好,且误估了网贷平台的市场前景。事实上,对于城商行而言,,一个中等规模平台的站岗资金的数额已经足够满足某些城商行银行一年的存款计划。此外,通过一家优秀的网贷平台,存管行每年通过存管费用可以轻松获利千万以上。目前银行资金存管费用主要有系统接入费用、系统维护费用、存管服务费用、充值/交易费用、提现费用、尽职调查费用等。各家银行收取名目不一,部分银行要求平台缴纳业务保证金。除了以上固定费用,一些银行还会根据平台的业务规模收取0.1%-0.25%不等的支付通道费,且存取双向收费。不过总体而言,就收费价格而言,城商行目前看准了这一领域未来的商机,近期这类银行开始在网贷资金存管方面开展竞争,有的银行为了争夺平台公司资源,可能采取低价或“先使用后付费”的方式吸引网贷平台,一般情况下是银行在自身收取的接入费用方面做了优惠或者延期收费的调整,但其他服务费用等还是需要缴纳的。不过实际上,银行存管价格仍然不菲,一般每年动辄百万,乃至千万元。
最后,很多城商行由于地域的局限性不能够接触到的异地优质资源,由于P2P网贷平台自身是面对全国用户,没有地域上限制,所以城商行通过P2P平台牵线搭桥进一步拓宽自己的业务范围,也是业务拓展的良方。
P2P:游击队要规范化,意味着优胜劣汰
作为一个野蛮生长的行业,P2P绝对是金融行业的游击队,哪里出现利润空间,就出现在哪里。存管的影响对于P2P行业最大的影响是未来平台的数量的减少。去年8月,正常运营的P2P平台数量为2788,而截至今日,仍然在线上运营的P2P平台一共2114家。事实上目前在运营的2114家中,存在着少数是只收回贷款余额而不再重新发布新标的正在进入正常化退出的平台。
然而平台数量的减少并没有消极影响整个行业,反而在这接近一年的时间内,交易额呈上涨趋增长率60.7%,资金净流入年增长率36.%,贷款余额年增长率70.9%。在过去的一整年中投资者的信心并没有随着银行存管合规和不良平台的倒闭而丧失,反而越来越多的资金涌入网贷市场。
在存管政策下激励P2P优秀平台成长的原因有很多,首先银行存管后平台自身的可信度上升,截至2017年7月5日,目前银行存管P2P网贷平台至今无一家跑路和倒闭现象,从侧面可以说明有了P2P网贷平台上线了银行存管,客户的资金安全更有保障,投资人能更加放心投资。根据初步统计数据,在近半年内,投资者在P2P平台的投资更加倾向于投资上线存管平台的P2P平台。就拿最早开始银行存贷的人人贷来说,根据网贷天眼给出的第三方综合排名,从去年2月存管平台正式上线,人人贷的综合指数一落千丈,不过从去年9月开始,人人贷的综合排名快速上升,从侧面说明了市场对于存管的认可。
不过对于P2P来说,和银行的合作,有助于对其风控体系的完善。相较于P2P公司,银行的认证系统更加的合规化能够强化P2P公司的风控体系。虽然目前未有银行和P2P的风控层面合作的案例,去年颁发的我国互金行业指导建议里,已经明确提出准许合规化的网贷企业接入央行的征信系统。这对于目前处于平民等级的P2P公司着实是一针强心剂。
P2P的风控也可以分为贷前和贷后,贷前的风控目前主要为线上的数据审核。线上的信用审核通常通过蚂蚁金服的蚂蚁信用,FICO信用分,线下信贷记录(宜信),银行自由的信用评级记录(陆金服)来进行。除了陆金服和宜信这类大平台,P2P线上的风控数据这一块普遍比较差。和银行合作,银行的认证系统的合规化能够强化P2P公司的风控体系。
贷后管控,也就是拿钱干什么这一点,P2P其实真的很难去追踪,之前的野蛮生长阶段也没有积累经验。无论前期风控做的再好,一旦借了钱,投资人和P2P公司就彻底和这笔钱说再见了。我们无法知道一个再平台上发布标的说要借钱为了公司周转的人是否将这笔钱拿去赌博。过去P2P行业野蛮生长阶段演化出来的信用贷款模式、担保模式等方式,几乎都是通过担保转嫁风险,或者和灰色的催收行业挂钩。
而在银行存管的前提下,通过第三方技术公司的辅助,P2P对于资金有了追踪能力,可以监测资金的具体流向,从而更加精准的确认资金的用途,判断贷款的违约率和用户诚信。国外的知名P2P公司如Lending Club,通过万事达或者Visa等清算行的信用卡系统,能够实现对贷款客户具体交易的追踪,国内这块技术也有第三方公司落地实施。基于这些技术和银行的合作,P2P公司能够追踪用户的交易情况,并通过监管交易记录可以今早的发现不良资金的使用,尽早冻结资产保护资产。
总结:狼烟四起,野蛮生长的P2P行业迎来变革,机会在哪里
一个万亿的行业,面临着合规、监管、新政,意味着变革和洗牌。首当其冲的机会,应该是合规的P2P公司更有价值,无论是公司本身和产品,都能更好的作为投资标的。其次,长远看来,P2P和城商行的合作,尤其是技术、业务、客户能够互补的,能反过来大大提升城商行的价值。最后,为这个行业提供技术服务的数据公司、征信技术公司、银行IT技术服务公司,都能够在这个万亿行业中分到一杯羹,出现若干个的独角兽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