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爸妈去上班,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是一整天跟阿嫲呆在一起(闽南语阿嫲就是奶奶的意思)。夏天中午一起把家里的门都打开,坐在地上吹着穿堂风乘凉,晚上一起把桌子搬到院子门口吃饭。所以也就意味着我每天都吃着阿嫲做的饭,至于吃什么,什么味道,由于当时太小了我一点印象都没有,只是依稀记得阿嫲爱吃白米饭,但是地瓜咸却是一种在我脑海中特殊的食物。
闽南煮饭经常会问煮咸还是煮淡。所谓煮“咸”大该就是煮面、煮米粉、煮面线等等把食物做成咸口味,煮“淡”一般就是煮粥、煮大米饭。地瓜咸故名思意就是把地瓜煮成咸口味。
面线糊是闽南的早餐,一般家里也会煮面线,不知道其它地方有没有这种食物,反正离开了福建之后我只能在闽南餐厅里看到这种食物,一般煮成“咸”。地瓜也是我家乡的特产,亚热带阔叶林气候,农作物一般一年二三熟,我知道的大致是春天把花生种下去,夏天就可以收获,花生田里会穿插着种上地瓜。夏天收完花生地里就完全种上地瓜,等到冬天也差不多可以收获。因为地瓜可以跟花生穿插种,且保存时间比较长所以一年四季都不难看见地瓜的身影。
地瓜咸又称地瓜米线,阿嫲很少做地瓜咸,在极其模糊的印象中我好像也只吃过一次。那是个夏天的中午,和往常一样我跟阿嫲一起坐在门边吹着风,那是个阴凉面,风吹得人可舒服了,吃着地瓜咸的奶奶用筷子夹了一块地瓜往我嘴里喂了一口,还遭到了我的嫌弃“为什么又甜又咸的,真是一种奇怪的食物”。没想到它最后成为我长大后对于阿嫲做饭的最深印象。
好奇宝宝的我当然不会放弃追问为什么要把地瓜跟米线一起煮成奇奇怪怪的样子,阿嫲开始跟我娓娓道来这种食物的渊源。她说以前生活条件不好,煮咸的时候没有什么佐料可以加进面线或者米粉里面,但是干巴巴地煮又吃不下去,因为地瓜在我们家乡又是自己种出来不值钱的农作物,所以就开始尝试将地瓜放进面线里来丰富煮出来的面线,味道却出乎意料的好,这种做法也就留下来了。随着生活条件的渐渐提升,佐料可以用肉、丸子、海鲜来代替,这种做法就完全消失在我们的生活中。
至于为什么在我可以拥有记忆的时候阿嫲还在做这种食物,不过是这样的食物在很长时间里都出现在阿嫲的饮食中,虽然是贫苦生活的回忆,但是时间久了也会想念。
那次之后阿嫲似乎结束了对于记忆中食物的想念,地瓜咸完全退出了我的生活,但那个夏天中午尝过的那口地瓜咸却再也退不出我的记忆。如果可以好想再尝一口,但是记忆里的味道不敢轻易去尝试,否则怎么也不对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