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号角》——『拂晓』,起源之章

        这里是一片不同于我们所生活世界的土地,没有人知道她存在于哪里,也不知在未来的某一天这里所存在的一切将行往何处。一个古老神秘的民族将他们的文明创生于此,历千万年而从未停止过前行的步伐,沧海桑田,月落日升,星河流转而至今,生生不息。

        这片土地的名字叫诺尔特兰德。她幅员辽阔,以至于祖祖辈辈世居于此地的洛文科族人历经数千年方才揭开覆盖在她美丽面庞的神秘面纱,探求出她美丽的全貌。在一代又一代被称作“开拓者”的洛文科族探险家前赴后继的探索之后,这里的人们渐渐知晓了,诺尔特兰德所在的世界绝大部分被蔚蓝深邃、波澜壮阔的汪洋大海所覆盖,而这里则是傲然而立于沧海中央的一块巨大的陆地。由正北到正南,自正东向正西,即便是骑术最为优异的骑士,骑乘着最出色的骏马,从某一片海岸出发而星夜兼程地奔驰,也各需要3到5年的时间才能再度与大海相逢。自洛文科族在此地发祥以来的数千年间,曾有过数以万计勇敢无畏敢于直面滔天巨浪的斗士,由各自故乡的海岸扬帆起航,想要探求自己身处的大陆之外究竟是怎样的一番境界。他们中不乏有立志乘船环绕诺尔特兰德一周的人,然而许许多多年轻的生命在踏上这场未知旅途后便就此一去不归,即便是成功返乡,也多是历尽千难万险后的百战余生,他们中的很多人出发时还只是个意气风发的青年,然而再归故里之时早已变成了白发苍苍的耄耋老人。在这些留下过航行日志作为历史考证的多如繁星的航海家中,曾创下过环绕诺尔特兰德全境用时最短记录的人,名叫雷博尔,在十九岁时由东方故乡的海岸出发,而当他再度靠泊于此地时却已然是十一年后的事了。关于他的故事,我们会在以后的篇章中逐渐提及。

        诺尔特兰德大陆地势起伏多变,但总体上的海拔变化趋势则是自西向东、由南到北的逐次递减的阶梯状分布。从西海岸到大陆的北部是绵延万里的峻岭崇山,山势险峻,高耸入云,沟壑纵横,峰高谷深。有些山峰由于海拔奇高,那些覆盖在山顶的皑皑白雪,自天地草创之初便从来未曾全部融化。在位于西北部的群山之间,深谷之中流淌着来自山顶融雪的三条涓涓细水,由各自的源头出发,自山脚下渐渐汇聚合一,依地势起伏趋势向东流去,其间经过的低洼之处逐渐形成大小不一的湖泊,加之来自于北部雪峰及其他不同方向的各条支流并入,终于构成了以这条名为洛文河的浩瀚长江为主体,广泛覆盖诺尔特兰德全境的庞大水系。在洛文河所流经的地方,分布着一望无际的草原、田野或丛林,丰饶的水土滋养着这片土地上的万千生灵,因此在这片土地上生活的人们久而久之便将自己的族名和这条宛若母亲的大河联系在了一起。勇敢智慧的一代又一代洛文科族人,凭借着丰富的自然资源和春夏秋冬四季分明的气候条件,因地制宜、因时制宜发展生产,勤奋努力、踏实肯干,终于凭借自己的双手创造出了幸福的生活。直至那场被称为“至暗时刻”的战争到来,将他们千万年来用辛勤劳作换来的一切拖入了令人绝望的无边黑暗之中……

        在诺尔特兰德北部的万里雪峰中有着一处依山傍险建立起来的小小村落,这里聚居着一群十六年前为避战祸而由四方逃难而来的人,他们中大多是失去了丈夫的妇女、失去了儿子的老人、以及失去了父亲的孩子们。他们相互慰藉各自在战火中留下的痛苦回忆,很多的人们又成为了彼此间新的心灵支柱。这里有着“寂静之乡”的美称,每当夜幕降临,灿烂的星辰点缀起渐趋黑暗的天空之时,传入人们耳中的,只有那条由东北方的芙拉尔雪山流下的小溪穿过村子时拍打着两岸的律动,和深谷之风吹拂过茫茫林海时的沙沙作响,还有院落间不时传来的几声犬吠和婴孩的啼哭, 以及母亲怀抱着孩子时嘴里哼唱着的摇篮曲……一切的一切仿佛事先约定好了一般,与这漫天的璀璨群星一起,构成了这样的一幅景色。祥和安宁的生活渐渐地淡化了人们心中的伤痛,十六年前的那一场战火喧天过后接踵而至的残酷黑暗仿佛从未染指此处一般,那场噩梦般惨痛的回忆,也渐渐化作了历史的尘埃,从人们的脑海中向着这个世界的尽头烟消云散。

        我想讲述的这个故事开始的时间,是星历十六年,亦即旧王历3618年。在开讲之前,还是先来梳理一下这两种看似毫无关联的纪年法之间存在的联系吧。

        在距今三千六百余年以前,是古老的洛文科文明刚刚诞生的时候。那时的洛文科人现如今被称作“先民”,他们创造了当今人类社会的雏形。一场不明原因的天变地异袭击了诺尔特兰德,天降豪雨,数月不息,洛文河各个流域水位暴涨,河岸决口,一时间沧海横流,生灵涂炭。许许多多的先民在这场史无前例的浩劫中丧生,而一个来自北部苦寒之地的年轻人弗雷克·洛克菲斯,带领着幸存的人们来到了地势较高的山脉地带避难。数月之后雨过天晴,弗雷克便同这些幸存的先民一道治理山洪、疏浚河道,终于在长达五年的呕心沥血之后,在这片被水患肆虐过后满目疮痍的土地上重建了家园。弗雷克因为他卓著的功勋而被人们推举为领袖,并且在随后的七十余年生命中,这位曾经的少年英雄从未停下过带领人们走出苦难、迈向幸福的步伐,尽心竭力、沥胆披肝,在他执政的几十年间,逐渐形成了依照功绩分封土地与阶级的政治制度雏形。弗雷克·洛克菲斯于八十九岁的高龄之时结束了他充满传奇的一生,他的长子伯恩继承了他的执政之位,并且第一次使用“皇帝”作为诺尔特兰德最高统治者的正式称号,史称“伯恩一世”。伯恩完善并发展了父亲的一系列政治举措,就此建立起诺尔特兰德大陆传承三千六百余年的洛克菲斯王朝,成为了其历史上第一个中央集权的统治集团。弗雷克·洛克菲斯也被他的儿子追尊为皇帝,也就是那位被后代称作“创世之人”的传奇帝王——弗雷克一世。在伯恩及其子孙后世数位帝王近两百余年的励精图治下,诺尔特兰德逐渐崛起,一跃而成为威震四方的强大帝国雄踞于四海中央。伯恩一世在将他的父亲追尊为皇帝后,将七十余年前少年弗雷克被众人推举成为领袖的那一年定为王历元年。直至王历3602年,诺尔特兰德帝国的最后一位君主德雷利尔在那场名为“至暗时刻”的残酷战争中奋战力竭而英勇牺牲,宣告了洛克菲斯家族漫长统治的终结。关于这场战争的始末,我同样会在之后的故事中详细讲述。侵略者成为了这块大陆上新的统治者,随后他们废除了象征着洛克菲斯王朝统治的王历纪年,改用了新的“星辰纪年”,简称“星历”,并将随后的新年定为了星历元年。

        时光荏苒,转眼间已是十六年的岁月流转。

        芙拉尔雪山脚下,伴随着西下的残阳而升腾的袅袅炊烟,宣示着又一个平凡的日子即将过去,万籁俱寂的夜幕又将降临至此。在山中的一片林海里,适逢早春时日,寒意尚浓,但林间地面厚如白铁的积冰存雪却已然显现出些许消融的痕迹,散碎地露出了秋日里落下的黄叶,暗示着春天的脚步已日益临近。一个身着破旧羊皮大袄的樵夫,年纪样貌约么五十岁上下,背着满满一篓今天刚刚砍好的柴,步伐沉重地向着山脚处村子的方向走去。突然,他的眼前刹那间闪过一道白光,倏地一下在布满积雪和落叶枯枝的地面上疾驰而过,钻进了不远处一棵大树下的石缝中。那樵夫觉得奇怪,想追上前去看个究竟,便放下身后沉重的柴篓,轻身蹑足地朝着那道白光飞去的方向悄悄地走着。石缝较浅,因而那樵夫略走了几步远后便认出了那白光的真面目,随后心中便暗暗窃喜。

        那是一只狐狸。虽说这芙拉尔雪山地势高峻,物产丰富,山里的狐狸着实不算什么稀罕之物,然而这只却须另当别论。寻常的狐狸毛色往往是杏色或褐黄色,然而这一只却通体雪白,据说这在整个诺尔特兰德由西至北的万里群山之间,数量都极其稀少。进山打猎几十年的老猎手终其一生都难以得见几次,再加上这狐狸奔跑的速度远在寻常毛色的狐狸之上,因此能够猎获这雪狐的人更是凤毛麟角,寥寥无几。方才是夕阳照射在那狐身上反射出的银白色光亮,加上那狐飞快的速度才使得那樵夫打眼望去未识得它的真面目,只觉是一道白光闪过了眼前。

        樵夫见是那雪狐之后,便悄悄地走向那树下的石缝,猎狐心切,全然忘了观察脚下情况,一不留神踩在了一块光滑的石头上,瞬时间失了重心,便重重跌在了地上,叫苦不迭。这可倒好,樵夫这“石破天惊”的一跌,在这幽静的山林中无异于“晴空霹雳”,这狐狸偏偏又生性狡猾、胆小多疑,一下子受了惊吓,猛然蹿出石缝向树后奔去。

        樵夫见状,自知早已是无力追及,虽心有不甘但也只好就此作罢,悻悻而去。他正准备从地上爬起来时,突然间见那狐奔去方向约二三十步远的地方的树上,有一黑影伴随着一阵飒飒的风声,似猛禽一般刹那间飞跃而下,而后紧接着便是那狐“吱呜~”的一声尖利的惨叫。

        那樵夫起身向那飞跃而下的黑影跑去,只见是一个容貌的英俊的少年,一手摁住那雪狐的天灵盖,一手从它嘴下扼住了它的咽喉。而后那少年两手相向发力,似剪刀一般猛地一扭,“咔~”地一声清脆,瞬间便绝了那雪狐的气息。

        好少年!只见他脚踏一双白色羊皮雪地靴,靴口处外翻着一圈白色兔毛皮,身着一条黑色粗布收腿长裤和一件白色粗布短袄,外罩一件杏黄色鹿皮坎肩。利落干练的衣着将他本已较为高大的身躯映衬得更加矫健。那少年样貌英俊,粗重的两道眉下是他那深邃的双眸,金色的双瞳在夕阳的余晖映照下泛出赤红色的光晕,一头乌黑的散碎短发,伴随着林间微风的吹拂更显出十六岁的他正值青春年少的英姿飒飒,意气风发。他目光锐利,毫不掩饰地绽放出蓬勃的朝气,但却显现出他略有些浮躁的内心世界,虽刚毅果敢,但远不具备年长者的那份沉稳持重。那少年的衣着用料只是些寻常人家自制的粗糙麻布和这山中随处可见的走兽毛皮,但在那衣料缝制接口处的行针步线,其精致细腻则远非常人所穿衣物之所能及。樵夫身上披着羊皮大袄与这少年的衣着相比,简直就像是随处扯来的几块破皮烂布随随便便地缝补拼凑起来,只算得上一件蔽体御寒的俗物,毫无美感可言。

        芙拉尔雪山,诺尔特兰德大陆北境群峰之中平平无奇的一座。三千六百余年前,这里曾有过一位从无情的水患中拯救了他族人的少年英雄出生长大,并且用他的一生写就了一个名叫“弗雷克·洛克菲斯”的不朽传奇。三千六百余年后,无边的黑暗侵占了这片千万年来饱经沧桑的土地,恐怖与绝望再度笼罩于此,漫漫长夜仿佛永无尽头……然而最为闪耀的光芒却往往是由最为深邃的黑暗中勃然迸发,因而希望也往往孕育在最为摄人心魄的绝望之中。拂晓的阳光如锐利的长剑划破广袤无垠的漫漫长夜。生逢乱世,英豪奋起,以自由之名。黎明,终将来到!

——《自由号角—拂晓》 起源之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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