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琉声和仲樾,并不曾有过恋人关系,两人只是因为“画画”这一件事,被畸形地联系在一起。
总是偷偷摸摸窝在画室画画的仲樾,偶尔有一次被季琉声撞见。虽然当时的她与“男神”仲樾相比,普通得不能让他多看一眼,但琉声还是决定给自己找一个机会。
“这双手不曾接受过绘画的训练,但这颗心从来没有一天停止过空想,如果觉得有用的话,所有的想法,你都拿去。”
仲樾起初不屑一顾,但季琉声那双因为过于认真而显得有些神经质的眼睛,让他觉得好像有必要尝试一下。
琉声能够鉴别出仲樾在绘画手法上的精湛,同样的,仲樾也暗自为她在绘画方面的才华感到惊异。天生的手感,对事物的独到体会,尤其是在颜色方面的敏锐知觉,毫无疑问是少见的逸才,是仅仅欠缺了一次打磨的璞玉。
说不嫉妒这种才华,是不可能的。这种嫉妒在琉声那里,转化成一种虚伪的独占欲。
“他说我应该和他在一起,我们是天生的搭档!”琉声当时一脸兴奋地跟陈乾说,那时她还没有被特选进学生会,和建筑学系的陈乾还只是普通偏上一些的朋友。
“搭档啊……”陈乾在文件堆里忙的抬不起头。琉声嫌他不理会自己,好奇的瞥了一眼他的电脑,指了指屏幕:“这里,这样不就行了。”
“哦!”陈乾惊奇的感叹出声。
“你看这副耳钉,仲樾说戴着好看,你觉得怎么样?”
“哎呀自己玩去,吵死我了。”
琉声翻了个巨大的白眼,自己偷着美去了。
逐渐亲密起来之后,陈乾也开玩笑似的问过:“你那么扑在仲樾身上,把我当什么了?”
“最好的朋友~”琉声毫不犹豫地说,“如果哪天你也需要我做搭档的话,我也会全力相助的。”
“你就那么闲吗,真是的。”
陈乾一直不喜欢讨论男女之间的感情,因为觉得牵扯进别人的私人事务中会很尴尬。但就算这样,也有他忍无可忍的时候。
“陈乾!仲樾……仲樾他不需要我了!”
那天季琉声罕见地流着大串大串的眼泪。
“怎么回事!你帮他那么多忙,他现在竟然要把你一脚踢开!”
“因为……我跟他说了我喜欢他。”
“这是什么意思?”
“因为他觉得,我的感情会给他的艺术添上多余的东西。”
这种畸形的联系,是陈乾这般宽厚正直的人所无法理解的,但是他仍然为自己最好的朋友遭到这种对待感到十分愤怒。
“以后你就跟着我好了,不会再让你白白付出的!”
季琉声被陈乾一手特选进学生会之后,在工作方面完成得让人无可挑剔。但陈乾还是看得出来,支配她完成一个个艰难任务的,并不是一种积极向上的感情,而是一种仿佛害怕自己被抛弃的恐惧感。即便是在各方面都才华横溢,但这种致命的不自信,再怎么硬撑着,总有一天也会在别人面前露馅的吧。
就算是做了好看的发型,穿适应不同场合的衣服和化不同类型的妆,学会了左右逢源,积攒了所谓的“人脉”,也不能让琉声从心底充实起来。
绘画本来是她最爱的事情,却成为了她心里最大的缺口,然而她现在又宁愿栖息在这伤口上,停滞不前。
她只是看起来与过去割裂开了而已, 有什么东西开始崩坏了。不是未曾想过帮她承担一切,只是这被抛弃在“当时”的光辉背后、却又随着“现在”亦成为“过去”的轮转而逐渐开始扩散的阴影,对陈乾来说,过于沉重了。
并非与自己毫无关系。
“解开那个结的人不会是我。”陈乾饮尽杯中的酒。
“如果是你的话,会怎么办?”
三叶型的耳钉在暗哑的木制桌面上,折射着尖利的冷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