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子,原名查海生,当代青年诗人。15岁时考入北京大学法律系,25岁时在山海关附近卧轨自杀,结束了年轻的生命,给我们留下了无尽的唏嘘。
在海子自杀前两个月所写的一首诗《面朝大海,春暖花开》被人们传诵着。
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
喂马、劈柴,周游世界
从明天起,关心粮食和蔬菜
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从明天起,和每一个亲人通信
告诉他们我的幸福
那幸福的闪电告诉我的
我将告诉每一个人
给每一条河每一座山取一个温暖的名字
陌生人,我也为你祝福
愿你有一个灿烂的前程
愿你有情人终成眷属
愿你在尘世获得幸福
我只愿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以前读这首诗的时候,感觉整首诗简单明朗,传达出诗人对生活的热爱。我一直疑惑,写下这首诗的诗人怎么会选择在两个月之后自杀了?
最近读完朱云桥写的《海子传》,再读这首诗却读出了诗人深层的孤独,这可能就是“知人论世”吧,了解了诗人才能更好的理解诗歌。
第一节“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诗歌以十分平实的话语开头,用一种贴近日常生活的口吻写出自己的决定。可是这个决定是“从明天起”,而今天的诗人生活状况如何呢?
海子出生农村,3岁时一次偶然的机会,让他引起人们的注意,从此他贴着天才的标签长大,15岁便考入北京大学。
上大学时他开始写诗,毕业后在中国政法大学工作。诗人看似顺风顺水的人生,却有着深层的孤独。农村走出来的孩子生活在城市的那种边缘感我想很多人会有,对于一个诗人,情感更加敏锐,他一定更能感受到与城市的隔膜。
“喂马、劈柴,周游世界/从明天起,关心粮食和蔬菜。”这些原始而古老的方式,是诗人幸福的源泉。对于一个都市的流浪者来说,在这个梦想中包含着他对出生地的深深眷恋。但在这幸福的梦想中,映射出现实的惨淡,现实是他是一个都市人了,一个让乡村的人羡慕的都市人。
“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房子”是一种隐喻,是诗人精神的庇护所。而这所房子坐落在荒凉的海岸,使守望者的灵魂迷失在苍茫的大海中。
“天空一无所有,为何给我安慰?”在《黑夜的献诗》中,海子写下这样的句子。无论是天空还是大海,都是诗人对俗世生活之外的眺望,都无垠到让人迷茫。
第二节以“从明天起,和每一个亲人通信”开始,表达诗人也想回归尘世生活,希望融入到俗世的生活中。“故乡和家园是唯一的病,不治之症啊。”诗人在长诗《土地》中写到。
可是随着诗人的脚步离开乡村越久,他越难融入到这片土地中,只有回忆还带着温情。正如熊培云在《追故乡的人》这本书开头写到:“对我而言,故乡是双重枷锁,它既是一个回不去的地方,也是一个走不出的地方。”父母亲人不能给予他更多的理解,他和城市互相缺乏认同感,所以他的生活现状是矛盾的。
不过诗人还是愿意把自己的幸福与亲人分享,“告诉他们我的幸福/那幸福的闪电告诉我的/我将告诉每一个人”。虽然幸福短如一闪而过的闪电,但诗人依然希望与大家分享,但这种幸福背后隐含着痛苦和不安,因为还是“从明天起”。
诗歌的第三节延续了前两节对幸福的陈述,读着那么温暖。“给每一条河每一座山取一个温暖的名字”,把祝福送给陌生人。
“愿你有一个灿烂的前程/愿你有情人终成眷属/愿你在尘世获得幸福”,那么我呢?我在尘世获得什么?此刻诗人的诗歌并不像现在这样广为人知,他自费或者和朋友一起出过几本诗集,可以说他坚持着一个看不到未来的爱好,也不知道自己前程能否灿烂;他和女朋友分手了,有情人不能成眷属;诗人过早步入社会,还没学会和这个世界周旋,以天才的孤独感受着人间的冷暖。
海子的最后一首诗《春天,十个海子》中写到:
在春天,野蛮而复仇的海子/就剩这一个,最后一个/这是黑夜的儿子,沉浸于冬天,倾心死亡/不能自拔,热爱着空虚而寒冷的乡村/那里的谷物高高堆起,遮住了窗子/它们一半用于一家六口人的嘴,吃和胃/一半用于农业,他们自己繁殖/大风从东吹到西,从北刮到南,无视黑夜和黎明
这首诗写于诗人自杀前十二天,是直接对死亡预告,诗歌里又出现了那个令他爱令他痛的乡村,相比较《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矛盾和挣扎,《春天,十个海子》写的更加决绝。
《面朝大海,春暖花开》是一个农民的孩子,做的一个朴实的梦,一个有关幸福的梦,因为寄托在了“明天”,而成为永远等不到的戈多。
海子已走了三十年,但他留下的温热的诗句,感动着很多像我一样的读者。即使工业文明放肆地吐着灰尘,我们依然读着诗歌,坚守着向往太阳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