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如得悟此玄机

鱼玄机,晚唐诗人,初名鱼幼微,字蕙兰。咸通年中为补阙李亿妾,为李妻所不能容,进长安咸宜观出家为女道士,遂改名鱼玄机。从此世间再无幼微,独玄机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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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识”鱼玄机,是因为她的一句“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这句诗,就像柳如是的“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便觉她应也是个很不一般的女子。“再识”鱼玄机,便是在《哑舍》的点翠簪这一章节,玄色笔下,把她写成了一个在道观里不守清规,肆意放纵的荡妇,这很大程度上颠覆了自己对鱼玄机的种种想象。“三识”鱼玄机,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渐渐开始真正去了解她的生平。

小时候的她还不叫玄机,玄机如卦,以后的经历便也好似早已命中注定那般。鱼幼薇自小便展露出超出同龄人的才角,父亲便也因此而看好她,因而从小就受到父亲的悉心栽培,五岁诵诗,七岁习作,十一二岁就已经小有名气。怎奈好景不长,在她父亲去世后,母女就一起搬到平康里(当时的妓院聚集地,大概这时候的环境也影响了她往后的性情吧),平日里做一些浆洗的工作,用以糊口。也就在这时,鱼幼薇碰到了第一个应该也是对她影响最深的一个男人,他就是著名的花间派词人——温庭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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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温庭筠的相遇,算是偶然,却亦是必然。当温听闻了这个小才女名声而慕名前来的时候,便让她当场以“江边柳”为题赋诗一首,幼微自是没负温的期望,脱口而出,不带拘泥。顺理成章,小幼微便自此拜在了温庭筠的名下,她,便这样成了他的女弟子。时间飞逝,韶华流转,“娉娉袅袅十三余,豆蔻梢头二月初”,许是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抑或是从小便不得父亲的关怀,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懵懂稚嫩的小姑娘的鱼幼薇,竟发觉自己竟已深深的爱上了这个长了自己许多许多岁的男人,而这个男人,竟还是自己朝夕相对这么多年的老师。

每天面对面的教习,幼微对自己的感情他又岂会不知?于情,彼时的她正芳华恰好,而他,人生已经走了大半,于理,他又岂能突破伦常,娶了徒弟?害了自己,便更是害了她,思忖再三,温庭筠遂想着离开长安。总是幼薇有万般不舍但却又无可奈何,只是默默的写了一首诗送给他,一首深藏着她爱恋之情的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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阶砌乱蛩鸣,庭柯烟雾清。月中邻乐响,楼上远日明。

枕簟凉风著,谣琴寄恨生;稽君懒书礼,底物慰秋情?

也不知道又过了多久,许是温庭筠觉得她放下了,抑或是他自己还放不下她,他又回来了。像过去一样,一起切磋着诗文。不知是不是温庭筠有意转移她的注意力,碰巧有次书生们的集会,温庭筠便把她带了过去,这一去,便是遇到了他人生中算是最重要的第二个男人——李亿。

其实李亿和幼微的相遇并非是在这次集会上,那日幼微兴起,便在那留了一首诗,李亿便是冲着这首诗和素来关于她的听闻才顿起仰慕之情的。就像胡兰成第一次在杂志上见到张爱玲的那篇文章一样,只一首诗,一篇文,便足够让两个人走到一起。他们有很多相同点,比如尽是痴情红妆负心郎,又有很多不同点,就像幼微纯实,爱玲孤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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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时候的李亿,正是怒马鲜衣少年时,身出名门,身边自然少不了一个门当户对的妻子。当听闻李亿背着自己纳了妾时,女人天生的嫉妒便不打一处来,硬是逼着李亿一纸休书,将幼微扫地出门。要说李亿无用,封建时代害怕妻子,可我们的民族英雄戚继光又何尝不是个“妻管严”,不过更多可能还是迫于长辈的压力而非原配妻子。不知道是不是太宗李世民开的先河,幼微,也就这样被送进了道观——咸宜观。自此,改名法号鱼玄机,从此,世间再无鱼幼薇,独玄机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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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亿带着不舍走了,可他错就错在不该许诺给她留下个告诉她将来一定会接她回去,定会给她一个合适的名分,叫她不再备受欺凌的念想。可是玄机还是信了,她还是痴痴的等着,一日,两日,他杳无音信,一年,两年,他未有回音。随着时间消逝,身边的一个个都离开了自己,年事已高的师傅走了,人心涣散的道众们散了,空落落的一个咸宜观,转眼间就剩下了自己寂寂一个人,一个人,她又如何守得住这“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的孤独?

不知什么时候,她听说李亿早就搬离了此地,过他的快乐生活去了。她嘴角浅笑,大概是早就料到了如此,内心平静的已经没有波澜了。从那后,她就像换了一个人,或许,这时候她才真正成长为那个艳名远扬的鱼玄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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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也收了几个弟子,但自己却再过问道观的事,每天便只吟诗写文,同那些前来拜访的书生们推杯换盏,甚至在道观的门旁附了些许自己的诗作,还留有“咸宜观鱼玄机诗文候教”的字样。她这样做,当然无非是想吸引更多的人前来,她看开了,名分如何?清白又能如何?只要自己活得自在快乐不才是最好的么?果然,如她所愿,慕名前来的人络绎不绝,多少人打着切磋诗文的幌子特地来到咸宜观,却只是为了她。即使这样整日的放纵着自己,却也有想认真静下来的时候,已经“阅人”无数的她,大概已经能慧眼识出谁是什么样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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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日纵情的享乐中,也曾想过要钟情于一人,可她还是怕,那颗早已千疮百孔的心再经不起任何波折,其实也对,那些所谓慕名而来的人,有哪个真正慕的是她的名,不过早已把这当成另一个风月场所罢了。在某次的外出归来后,有位弟子告诉她,经常来找她的那位公子已经早早离开了,敏锐的她便似乎发现了什么端倪,果然,她和自己弟子有染了。这么多年了,她看人的本事还是一如既往的不准。这一次,她没有压抑住内心的怒火,禅房反锁,一失手,竟将她给打死了。

她入狱了,故事到这似乎是结束了,杀人偿命,天经地义,据说她的时间就此停留在了二十六岁那年。但是还有说法说她获救出狱后,最后是背部得了疽疾而死。不管怎么说,有关她的大部分事迹,都是她在入狱前的那段时期。又或许,出狱后她又成了另一个人呢?就像鱼幼薇和鱼玄机“两个人”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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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也会在想,如果当初温庭筠勇敢的和鱼幼薇在一起,会不会,有个不同的结局?但是人间又岂能安得双全法? 或许也会像歌里唱的那样,也许冥冥中洗净了铅华,她又会是那块美玉无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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