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凉如水,四周黑沉沉的,地面仍然还有些湿滑,我小心翼翼地摸着冰凉的墙,悄悄地靠到转角边,探头瞄过去。
眼前是一条黑暗的水泥地面小巷,非常狭窄,几个小水滩隐隐泛着暗淡的光,我并没有见到海珂的身影,心里头琢磨了会,小心走了过去。
这条巷直通到别墅尽头,然后转角后又是一条黑漆漆的小巷,这一片别墅区大都是这样的设计,整栋建筑都留有三条宽一米左右的小巷。
我横着心摸黑走到另一小巷中间位置,便发现一段往上的水泥阶梯。
爬上去之后我才发现别墅后面还有一条非常宽大的乱石路,四周围全是半人高丛草,一直往前走了两三百米左右,出现了一层低矮的水泥房,大铁门缝下透着灯光。
房子非常小,远远望到门前堆着杂乱的破家具,黑暗中,我四下张望了会,并没有看到海珂,心想她应该就在里面了。
刚迈开腿,我打算走过去,忽哐当一声,铁门应声而开,灯光马上就从门口散了出来。
我心一激灵,忙一猫腰,伏在旁边的乱草里。
屋门口前扬出细长的黑影,海珂踱着小步从屋里走出来,行到门前,她顺手关掉了灯,房里瞬间黑了下去。
我伸长了脖子,很想看清楚里面有什么,但由于距离较远,海珂又马上熄掉了灯,我只瞥了一眼,那房里乱七八糟的,给人感觉像杂物房。
这个时候海珂转身拉上了铁门,我忙猫腰转身往回埋头小跑,不敢让她发现,我心里清楚海珂是非常注重个人隐私的,自从上次我擅自掀开她的画布后,海珂便把许多画拿进了她的房间。
这一路跑的慌慌张张,溜回到别墅门前时,我全身都冒了汗。
在我回到客房大概十来分钟后,楼下就传来动静,我偷偷探头往下瞄了下,海珂一脸淡然地倒了杯水,慢慢喝了几口便回了房。
海珂空手而去空手而回,偷偷去那破杂物房干什么?我心里头一团乱麻,隐隐觉得海珂一直在瞒着我什么事情,心里莫名地沉重起来。
凉风不停从窗口灌进来,这一个夜晚我已忘记有没有合过眼,到第二日天空开始发白时,我便早早起来准备弄早餐,或许是心里一直挂念别墅后面那小房的事,竟也没感觉到自己有什么疲惫。
搓了下自己的脸,我走下楼梯,海珂此时已经坐在凳子上画画。
望了一眼,我有些惊讶,海珂佝偻着腰,暗黄的老人斑已经攀上了她的脸,嘴唇干裂冒皮,几根白发丝被吹到嘴角边死死粘着,俨然一个饱经风霜的老妪。
半个小时后,我跟海珂默默无言地用完早餐,气氛颇为尴尬,正欲起身收拾餐桌,她擦了下嘴,忽然就开口道:“大概还有半个月,或许我就连路都走不动了。”
她声音也开始变得粗哑,这时我僵住了半起的身子,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对海珂来说,是最苍白无用的话语。
片刻,我点了下头,扭头看着她:“我会照顾你的。”
海珂坐着一动不动,没任何反应,浑浊的眼珠分明有些湿润。
“你怎么了?”我看着她,有些不知所措。
“没事。”海珂缓缓站了起来。
她继续坐到窗前的小凳子上,完全投入到画画的世界里头,我跟这女人也相处了差不多一个月,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她流泪,我有些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这么动容,看得出她已经在克制自己的情绪,但这恰恰反映出她内心的波动非常大。
海珂奇怪的地方多着呢,我微微摇了下头,不再多想,将东西收拾妥当,便跟她说要出去外边透透气。
她嗯了一声,没怎么理会我。
外头的天气晴朗了许多,我瞎逛了一圈后,扭头看了一眼在里边画画的海珂,迅速绕到了别墅侧沿小巷。
我之所以觉得那杂物房藏着秘密,除了因为海珂晚上偷偷摸摸地进去那间房外,还有就是在别墅区区里起一个专门放杂物的房子本身就不合理,这在农村很常见,很多年纪大一点的人都比较节俭,但能住在这一片别墅区的人基本都富得流油,没必要将旧物放起来,再者,别墅离那间房距离挺远的,海珂一个女人根本也搬不了什么重物到那房里。
一边想着一边来到小巷,我匆匆忙忙地走起来,很快便再次望到了那所水泥房。
这所房很小,外边全是用粗糙的灰水泥糊了一层,门口装了一扇深绿的铁门,已经掉漆生锈,但门并没有锁,只是用铁铨扣上。
我伸手拉开门铨,里头忽猛地响起一句很奇怪的说话声,我当时头皮立即就麻了一下,愣住在那。
那声音似人非人,似兽非兽,我根本拿不出词语来形容,也分不清那是一句话还是一声低叫,有点像指甲挠黑板般的尖锐戳心,但又有点像是有人突然快速说了句含糊不清的话。
呆了许久,我慢慢冷静下来,小心翼翼地推了铁门,里面光线有点暗,杂物很多,几个残断的画架七零八落地堆放,不过有点出乎意料的是,里面并没有尘霉味,反而是冒出一股奇特的香味。
因为大学时常年都在化学实验室里呆着,我对气味非常敏感,下意识地就退出了门外。
里面那股香味十分熟悉,一时半会却想不出来,我站在门口不远处,脑子里猛地翻找记忆。
我伸出头,鼻翼煽动,凑近嗅了会,心头忽然一动,脑子闪过被那男人箍住脖子的情景,立马醒悟。
那天晚上忽然闻到了香味,我一直以为我是被勒得神志不清,感官出现了幻象,但现在再次闻到这股香味,证明那晚的奇香是确切存在的,这样一来,说明那男人在我临昏迷前是松开了手的,所以导致我昏迷的很有可能是那股香味,而非脑袋瓜子供血不足。
怪不得我老觉得那晚上的经历有点古怪,却道不出个所以然,这股香味到底是什么?
想到这,我连忙又退了几步,怕自己被这迷香弄昏过去,等了将近五分钟,房里的味道开始慢慢消散。
我抬手捂着鼻子,慢慢地走进房里头,味道已经淡了很多,房间外边看起来不大,但里面却很深长,光线几乎照不到在最尽头的那面墙。
但房里东西不多,略显空荡,一眼便可以尽揽所有,最里面角落搁置着一个破烂的黑色衣柜,我旁边有一张木圆桌,地面上散落着几个画架,跟两个满是灰尘的插座。
一时间我忽觉得有点懵,这里都是死物,那刚才的怪异声音是我听错了?
我眼睛把房里所有物品都扫了一遍,发现根本就没有活物,思忖片刻,我扭头直勾勾盯住了最里面那个破烂的大衣柜。
扭过身,我谨慎地往里头走了进去,因为光线不足,房里最里面的空间渐变暗了下去,说不出的诡异沉闷,心里头徒然紧张起来。
走到里面,眼前这个黑色衣柜并没什么灰尘,其中一扇门烂掉开一个黑乎乎的大窟窿,我舔了下嘴唇,伸过手去,捉住了另一扇衣柜门的把手,刚准备使劲拉开,肩膀忽猛地被拍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