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有诸多难解的题目,其中婆媳关系似乎总被提及,如同难以解开的谜,令人困惑。我偏不信邪,总觉得真心换真心,凭我一己之力,谜团必定迎刃而解。然而,几十年的光阴流转,其中的复杂远非我所能想象。如今我决定放手,该做的我已做了,至于回应,我不要了。
结婚后,我如那不知疲倦的蜜蜂,围绕着家庭的花园忙碌。婆婆没读过书,可能是从小就苦变得很计较小利,年轻时她的自私常引起家庭邻里事端,幸好有公公宠着也就一次次化解了,但给我先生两兄弟留下了童年的不愉快印记。公公因病走了后,我深知婆婆的无助,想着凡事皆以她为先,嘘寒问暖,事无巨细,我尽可能做好,希望看到她快乐的样子。然而,那慈祥的面容,似乎总笼罩着冬日里的一层薄雾,既不易察觉又让人感到丝丝寒意,她总有各种事情不开心,如果暂时没有她能找出千般理由给自己找不开心。退休工资算错没,小儿子能找到对象吗,楼上租户在阳台放洗衣机会漏水下来不,隔壁邻居装空调会扰民吧,如此种种,婆婆都能无端发火,话语尖刻,搞得家里经常气氛压抑。我跟她交心,跟她交底,小叔子的事有我们呢,她的养老金自己攒着就行,邻居的行为看不惯就搬走。每一次她都可以释怀几天,很快又进入下一轮苦恼。儿子们有时跟她争辩,我始终站在她一边,宁可委屈自己,也会满足婆婆的任何需求,但是她的回应,却常常令我感到心寒,似乎在她的心中,早已筑起一道坚固的城墙,将自己的利益置于一切之上。我虽有心感化,但终是力不从心。
丈夫与小叔子亦是看在眼里,觉得我太过委屈,他们的母亲啥样只有他两个懂,认为我做得太多,反而宠坏了婆婆,让她的言行变得肆无忌惮,我苦笑,心中五味杂陈。这些年,我总跟婆婆说,公公虽然不在,我们会让她生活得更好。为了这个目标,我放弃了多少自我,又有谁知?那些夜深人静时的叹息,那些独自面对不被理解的坚强,都化作了岁月的尘埃,悄无声息地落在我的心头。
春节后,我先生的工作有所调整,他终于有大把的自由时间,于是提议我不要再直接照顾婆婆,说他们两兄弟能够胜任这个工作。直到此刻,我意识到或许我是该换一种方式去面对这份关系。我试着应允了,但我万般不放心,总觉得男人不够细心,难以照顾好婆婆。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我渐渐发现,没有我的干预,他们的生活似乎也还正常,婆婆身体还算康健,虽然时不时盼我过去偶尔会有怨言,但总体而言,已是大有改观。而我的生活,没有了那些琐碎而无尽的付出,没有了每天的精神压迫感。我得以有更多的时间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我开始阅读和写作,开始健身和旅行,开始尝试那些曾经被忽视的美好,真切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轻松与释然。
前几日,我在一本书籍中读到一句话:“世间事,不如意者十之八九。”心中豁然开朗,原来,这世间之事,本就没有绝对的公平。我所执着的完美或许从一开始便是一个错误的期待。
婆婆依旧如故,时不时会听我先生抱怨,但我不再纠结于她的态度,我只管做到问心无愧。如今的我,已不再是那个一味付出的自己,我珍惜每一次与家人相处的时光,也享受独处的宁静。“我不要了。”这不仅是一句简单的宣言,更是我内心的蜕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