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给老王打电话的时候他正带着另外一个租户在看办公室,他在电话里就听出了我是谁,他说,小李,你怎么又回来了,你不是把公司搬到厦门了吗?要办公室对吧,来来来,刚好有一间很好的办公室空出来了。
老王是这栋写字楼承租的负责人,所有人租办公室都得通过他。我两年前也是在这里办公,我佩服他记性这么好,华强北每天来来去去那么多人,都两年了他竟然还记得我。我以为我身上有什么特别之处,后来才发现,他的手机里存着我的电话号码,名字是A07小李。
他带我看的办公室就在原来办公室的隔壁,布局装修一模一样,感觉很亲切,却又恍如隔世。我突然想起了周润发在《英雄本色》里面的台词,我等了两年,就是想等一个机会,我要争一口气不是证明我了不起,而是我要告诉别人我失去的东西一定要拿回来。当然了,我和老王说的不是这个,我说的是,房租能不能便宜点啊,还有中介费怎么要3000那么多,你以前来我这里换手机电池屏幕我都没收你钱,你记得吧,通融一下,优惠一点嘛,都是老朋友了。
老王意志坚定,一直强调给我开的价格就是朋友价,中介费更是一分不肯少。我确实喜欢在这里办公,僵持不下也只能答应。看着空空荡荡的办公室,老王问我需不需要买办公桌椅,保安处那里存放着很多其它公司没搬走的桌椅,可以便宜卖给我们,都是好东西。
这些年,我都忘记自己搬过几次店铺,丢过多少东西了。看着保安处存放着的整齐桌椅,我开始怀念几年前拥有一些自己的物品时的兴奋感觉。那时候我精心挑选的货柜,靠背椅,收银台,灯具,打印机,电脑,随着时间流逝,店铺转让搬迁,不知道还有几样东西留在身边。
小时候,我们热衷于霸占一个山头,拥有一棵树,宣告这是属于自己的小溪,那是我自己的打狗棒。事实上,在成年前,没有一件真正属于自己的东西。我真实感受到自己可以成为一些物件的主人时,就是自己刚开店那会,很多东西不是自己在用,也有可能半年不见它。但是他真实属于你,处置它的时候别人得来问你的意见。这种拥有后的踏实感是创业初期幸福感的重要来源。
只是后来,在残酷的生意场上,不同城市的辗转,你没办法一心只想开个百年老店,也没办法带走每一样你想留在身边的物件。在连续不断的新老物件交替过程中,你已经麻木了,它们开始变成一种货币体现,带上它们时你开始考虑运费划不划算,不划算就丢了重新买个新的吧。于是,那种真实拥有一件物品的幸福感渐渐地消失了,你开始用钱衡量自己所拥有东西的时候,你更像一个生意人了,但是更不像小时候的你了。
事实上,比起物品的交替,团队人员的交替更加让人忧伤。几年前我第一次给员工发工资的时候,我得承认,我心里掩饰不住地喜悦,我等给员工发工资那天等很久了,我克制不住地想体验那种前所未有的感觉。后来,一切变成了例行公事,甚至有很长一段时间,变成了一种压力和负担,我的幸福与喜悦消失殆尽。
这次公司搬迁,从厦门到深圳,你以为搬的是公司?是电脑或者办公设备?其实搬的是人,是团队。没有团队,公司就是一个躯壳,什么也不是。让我备感欣慰的是闪电团队们依然愿意继续跟随着公司,哪怕换了城市换了生活环境,原本我忐忑的心随着成员们肯定的回答而安稳了下来。他们很年轻,做事总显得义无反顾,这让我想起了上个月刚离职的小潮。
小潮来我们公司的时候刚中专毕业,18岁的样子。这是他的第一份工作,从福建小县城第一次来深圳,那时候我很忙,并无心关注他的心理变化与情感问题。我只是很清楚地记得一件事,那时候是夏天,天气很热,我们忙着发货,缺了一些配件,我让他去市场买,正巧那天电梯坐不了,他只能爬楼梯,7层楼。我记得来回买东西让他折腾了两三次吧,最后一次我让他下楼的时候,他开始赌气了,他说他不去,脸上一副委屈的表情。但是货急着要发,我叫了几次他都不去。只好叫另一个同事停下手里的活去买。
我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就像小时候家长让你去买酱油醋,然后你不听话不答应,赌气任性一样,我完全叫不动他。我承认一开始我确实气炸了,我恨不得马上就把他开除了。下班后我找他聊天,他依然一副委屈的样子。我问他,让你去买配件为什么不去?他跟我说,太热了,不想去。像极了小孩和大人讲话的口吻。
我那时心想,小潮没有工作经验,他刚从学校出来,他可能不知道现实社会中的工作意味着什么,他再也不能像以前一样,轻易拒绝父母,老师的要求,他已经不能凭着性子做事了。我和他聊了很久,我告诉他工作的本质,告诉他出了社会就是大人了,别再用小孩子的思维来思考问题。总之,他后来答应我,以后不会这样了。但是他建议我换个办公室,因为这里电梯老是坐不上。再后来,我们从居民楼搬到了老王这里的写字楼。
小潮在我这里干了两年多,上个月他离职回老家县城了,他说家里催着他结婚相亲,帮他找了一个事业单位,工资不高,但是在老家够用。生活就是这样的,权衡利弊的取舍,没有绝对的处事标准,当初他选择毕业后直接来大城市没有错,两年后面对现实的生活他选择更加稳妥的生活回归县城也没有错,一切都是经历,这才是生活本身。前几天在群里听说他有女朋友了,我为他感到高兴。
老王问我,这次租办公室不会像上次一样,一万多的押金都不要了直接撤走吧。我思考了一下,跟他说,不一定呀。
世界变化这么快,又有什么事是一直不变的呢!作为庞大社会的渺小一员,大部分时间我们也只是被大潮裹挟着往前走而已。这两年很流行一个词,叫不忘初心。坦率地说,我一直不明白这个词所表达的真正意思。是指一开始坚持的就一定要坚持到底?是指一开始的认为的快乐到后来也要觉得是快乐?我想都不是。不忘初心一定不是特指你坚守某样具体的东西,因为这个社会什么都在变,物质在变,精神在变,让你在一个随时变化的商业社会里只坚守一样东西,那就是个悖论嘛。
我的理解是,不忘初心,指的是坚守当下你所热爱你认为正确的事。而这事可以随着时间和你个人发展的变化而变化,但它必须是你从内心热爱并且认为正确的事。就像你以前可能只是想当一个很牛逼的程序员,后来你有机会变成一个公司的创始人老板,难道这就不是初心了吗?我以前只想开一家很牛逼的手机店,现在我想开一家很牛逼的二手手机销售公司,我想我这种也能叫不忘初心吧。
我和老王把办公桌椅搬到了新租的办公室,看着新环境,我想象今后在这的工作生活,内心美满踏实。正当我陷入憧憬时,老王问我有没有带烟,没有的话去买一包,他拿去给保安处的管理员,以后好办事。
我问他,要买什么烟?
他说,中华。
本来闪电是让我写个文案,通知一下大家我们搬家了,没想到一下子写远了。最后在这里概括一下。
一,我们的公司从厦门搬到深圳了,没有倒闭也没有跑路,那些已经打款或者买完担心售后的可以放心。
二,最近这几天因为搬迁的问题,工作会比较忙乱,有需要售后的和回收机器的稍微耐心一点,我们会一件一件处理好,给我们一个星期的时间调整,回来后一定给你们更好的购机体验。
三,买手机,找杰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