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初三才来的插班生,印象里,长得白净,爱听歌,也爱唱歌,而且唱得还不错,因为这项技能,很快成了班上女生们的好朋友,除了我。那个时候的我,瘦瘦高高,满脸雀斑,不美,又无趣,后来他对我的评价:醉心学习,很难相处。天地良心,我只是还没想明白该怎样和男生相处罢了。
村里长大的孩子啊,看见来自城里的他,觉得哪哪儿都和身边的男生不同,从气质,到外表,无处不散发着优越气息。那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明明都一样,可就是不一样。或许是相遇在初三这样一个特别的时间点,他于我,是个特别的人。
看着他和其他女生嘻嘻哈哈,莫名生气,暗自抱怨他竟是如此轻浮之人,可就是没勇气主动搭话,再气也只能自己受着。那年学校举办元旦晚会,要求每个班都要出节目,他自然是报名唱歌,我本来不想参与的,迫于好友盛情邀请,只好答应加入舞蹈表演。虽然是不同的节目,可总是一起排练,相互提意见,一来二去也就熟络起来。
转眼寒假到了,然后就是初中最后一个学期的开始,大家都是早早到校,配合晚上加的辅导课,一改往常的散漫,只为六月的那一场中考。
想想不过一年,我们之间的回忆就有了那么多。早春,樱桃红了,回家的路边有一棵樱桃树,晚自习结束,五六个人结伴回家,一群人打起了人家樱桃的主意。三个男生二话不说直接爬上树,也顾不得挑肥捡瘦,胡乱地折了几枝下来。他兴冲冲地摘下果子递给我,也管不了没洗,直接吃了起来。那可能是我迄今为止吃过最红最甜的樱桃了,现在想想,或许是因为摘的人是他吧。当时的他并没有意识到,那时的一举一动,竟成了多年后我的心事。
这是我第一次为了升学而努力,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认真,每次模拟考的成绩起伏都会影响到往后一周的心情。考好了就开开心心继续努力,没考好必定要坐在操场边的树下发呆,生气自己的退步,然后更发奋地做习题。那天到校比平常早,独自坐在树下,看着天边的云出神,然后他来了。没有对话,只是自顾自的把一边耳机塞进我的耳朵,问他怎么了,只说一起听歌。那是中午,初夏的太阳已经很毒,我往边上挪了挪,示意他坐到树荫下,他很不客气地往我跟前坐了坐。一下子,两人的距离拉近,身体很不自然地往旁边缩了缩,他没发现似得没有跟过来,幸好。记的很清楚,耳机里单曲循环的是许嵩的《幻听》。讲实话,当时对这个歌手一点都不感冒,可他好像很喜欢的样子,也故意去听过,说不上喜欢,但也不讨厌,只是不得不承认,他的歌,是很耐听的那种。
六月,大概是要分开了,难舍同窗情,要好的几个都会相约拍大头贴,我们也去了。晚自习之前,他骑车来接我,为了赶时间,也可能是后座的我太重,感觉得到,他很吃力。建议我自己坐车去,他说不用了,我一点都不重。一个下坡,终于轻松一点,车速加快了,风把他的衣服吹得鼓鼓的,时不时拂过我的脸。要是他突然回头,一定会看到我涨红的脸。拍照时的背景是他选的,竟然有婚纱主题,害羞的我是拒绝的,那也禁不住他的软磨硬泡,以我的妥协告终。一版照片我只留了一张我和他的合照,其他都让他拿了去,现在想起了真是后悔,应该留下那个的,哪怕只是一张。拍完,他的自行车很不争气地坏了,只好一起坐公交回学校,紧赶慢赶,还是迟到了。记得那是数学老师的课,她的眼里满是失望。
一直到中考,回家的路上,我们总是结伴同行。中午只有我们两个,他骑了自行车载我,晚上人多了起来,骑车的都推着车走着,直到岔路口,不再同路,才会骑车离开。
后来,我们一起经历了中考。
后来,我们上了同一所高中。
后来,我在十一班,他在十二班,我的隔壁。
后来,我的认识了更多的人,却丢了他。
忘了有多久,我们都是匆匆忙忙,见面只是相视一笑,有空也会寒暄,只是那机会越来越少。如今的我们,相隔大半个中国,连见面的机会都没有了。他的QQ动态很久才会更新,我也只能从那寥寥几句里,揣测他现在的生活应该挺好的,也会有烦心的事,也会有不开心,都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算得上生活的调剂吧。
到了现在,再听《幻听》,竟听出了无可奈何和思念成疾。“如今一个人听歌总是会觉得难过,爱已不在这里我却还没走脱,如果你回头,不要放下我”。那首他让我听的歌,成了想念他的寄托,如今的我单曲循环,还有什么放不下的吗?好像他从来都不是我的,又谈何放不放下呢?
同学聚会他从未来过,要好的女生问我他的消息,可能觉得我们会有联系吧,开始会有些失落,后来习惯了没有他,也就没什么了。回想起来,那时关系那么好的我们,偶尔的举动也会让旁人误会,真的只是朋友吗?我也不知道。从未说过喜欢,和所有人一样的相处,和所有人不一样地对待。他是猜到我的心思,知道怎样我都会配合才对我那么亲密吗?还是出于内心,也想尽办法地接近我?不知道,也不会再得到答案。这样也好,免了尴尬。
一个人的时候,带上一边耳机,点了那首歌,假装他就在旁边,阳光下,他的侧脸有些模糊,但是清晰地留在记忆里。音符跳动,没有伤感,没有失落,只是想起那个喜欢白衣的他,遗憾没能勇敢一点,又庆幸没有那么冲动。